丹尼尔把安德烈二人救出后立即返回艮星宫,并没有去其父亲遇难处进行搜索七名遇难者遗体。回到驻地后还大骂安德烈与托尼一顿。
根据岳林的要求,丹尼尔按原定计划,先实验后搜救的流程,返回后就飞到各专家的实验点把人接回来。第二天又送出去。这样又过了两天(注,这是按地球时间算的)。等专家们的实验结束后,他们才带着人员到二十多年前飞船失事点去寻找遇难者遗体。
飞船失事点是一个坡度很高的斜坡,飞船并没有完全破碎,而是中部截断,飞船舱内的座椅及生活用品散落一地。六具尸体被抛出机外,一个被挂在机舱折断处的一个钢架上。因为这个斜坡背阳,二十多年了,所有物体都在零下二百多度的极寒下,所以这些尸体都保持着出事时差不多的姿态,有的脸上的痛苦的表情也原样留下来。
安德烈三个人,就用出来前艾丽斯专为收尸而准备的塑料盒内,抬进了具有冷冻功能的货舱里。然后他们又收集死者的部分遗物,分装几个袋子内,放在货舱内。
“父亲,”丹尼尔从驾驶舱里对着失事飞船的残骸行了惜别之礼,哭着说:“你的儿子来把你带回去,你失事的地方虽然一片漆黑,儿子也不能下飞船向你失事的地方道别,但是,我想,你已知道我来过了。”
“好了,别哭了。”后舱里看显示器的岳林对丹尼尔说:“你的父亲,是为人类征服太空而献身的,他的行为感人,他的名字将永远活在后人的心里。”
“对,”坐在驾驶座一旁的劳伦斯递给丹尼尔一贴面巾纸,看着边擦眼泪,边调整操纵盘上的控制单元的丹尼尔说:“我们走吧。先回艮星宫,收拾行李后休息一阵,然后起飞,离开艮星返回卅轮。”
丹尼尔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按键拉杆,让飞船腾空而起,飞回驻地降下并对接进出口后让后舱内的人进.入艮星宫里,自己则呆呆地坐在驾驶舱里想心事。
“哎,你快回休息室,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就要返回卅轮了。”劳伦斯说。
“你们先下去吧。我在这呆一阵。一会才回去。”
“那行,别想多了,快点回去。”劳伦斯同情地看了一阵丹尼尔,下机回宫休息去了。
“我们得赶快收拾行李,明天一大早就起飞。”岳林回到休息室后通过显示器对劳伦斯说。
“你为什么老是催着我们回去呢?”
“艮星现状越来越不好,我是担心发生意外。”
“有什么好担心的?”劳伦斯不解地问:“你不是说它离坠毁还有四十多年么?”
“轨道异常与坠毁是两码事。”岳林心事重重地说:“现在虽离坠毁还有一定时间,但其轨道运行姿态已越来越不稳定了,随时有可能发生剧烈抖动,轨道进一步缩小,那样很危险,到时想起飞都不行了。”
“是这样啊。”劳伦斯点点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们休息一阵后收拾行装赶快离开。”
通过深孔实验,岳林对艮星磁场的进行了对比研究,得出艮星的稳定态已遭到严重破坏,已成头重脚轻,随时有可能象醉汉一样东倒西歪地乱窜,然后慢慢坠入太阳的烈焰里消失。
这一.夜,岳林失眠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虽然论文已修改完,但一想到自己将面对世界末日,有很多难以预料的险情随时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不只是他一个人面对的是,而是他作为一个救灾指挥,他的每一个决策将牵涉到整个人类的生死存亡。
他昨天已收到太空信息研究中心的聘书,虽然不是正式的,但这一张临时任命的总指挥头衔,使他感受到自然的残酷与人类的信任。
肖绮梅倒是不象初进艮星宫时那样没精打采,而是欢天喜地,因为要回去了。她忙着收拾东西,还到艮星宫各房间里寻找可作纪念的物品。这里虽然刚建不久,也没多少游客光顾过,但工程人员留下的某些东西还真不少,随便挑些带回去,将来都肯定成为价值连成的收藏品。特别是艮星撞阳后。
“你带这些破烂干什么?”翻来覆去地折腾着的岳林,对未婚妻到各闲房找来的施工人员留下的生活用品或建筑材料边角料,心里很烦。
“收藏罢。”肖绮梅扮着鬼脸把这些东西往提包里塞。
“那有什么好收藏的?地球上到处都是。你拿去了,人家看都不看就扔掉。”
“不会吧?”肖绮梅从提包中抽出一块边角料,递给岳林,笑着问:“你看上边是什么字?”
岳林接过去一看,才明白自己的未婚妻所捡的这些边角料上都有深深的压铸字痕:国际太空信息研究中心艮星宫专用建筑材料
“这倒真有点收藏价值的东西。”岳林笑了。
“不但有,而且等艮星坠毁后,其收藏价值就变的价值连城了。”
“那行,就算没人要,你也作为纪念品保管,毕竟他让将来让你怀念今天。”
“我们回去后干什么?”肖绮梅突然问:“你现在已成国际末日救灾指挥部总指挥了。”
“回去后仍在原单位上班罢。”岳林与自己的未婚妻开起玩笑了:“你是急着当总指挥夫人了?”
“去你的,”肖绮梅红着脸说:“你不过是一个小银行职员,天生就不是当官的料。”
“全球末日救灾指挥长,就是大大的官哪。”岳林笑了。
“我没功夫跟你开玩笑,说真的。我们回去后干什么?”
“回银行。”
“干什么?”
“上班。”
“真的吗?”
“这还有假吗?我是太空总局临时抽调人员,不是正式调动。”
“那你的总指挥还干什么?”
“不知道,反正目前这种机构还未正式设立。我一无太空专业学历,二无离级专家应有的学位,一时是没法办正常调动的。回去后只能在自己的原单位上班。”
正当他们谈笑时,岳林眼前的显示器突然亮起来,弹出劳伦斯的显示器界面。
“劳伦斯博士,您有什么事?”岳林看着劳伦斯问。
“时间快到了,一会即进.入飞船内。你们的行装,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行前带些艮星土壤回去,作为将来人类对艮星的怀念。”
“艮星表面大都是坚.硬的石头,没什么土壤可带。”
“施工工地上有工程机械作业时弄碎的石料粉,把他们带回去,权当是艮面土壤。”劳伦斯说。
“我们回去的线路,您已设定好了吧?”
“已设定好了。”
“安全吗?”
“安全没问题。起飞后先绕艮星二圈,然后借助金星引力转入金星轨道再绕金星一圈,掠过金星并加速即可转入地球轨道,此时卅轮正好在其轨道远地点上运行,也就是我们脱离金星轨道后即与卅轮相遇,到时我们可顺势转入卅轮轨道,实施降落即可。”
“还是带随飞员安全。”岳林笑了:“能通过对三星轨道进行精确的计算,借助行星引力设计最佳飞行航线,非技术高超的人是做不到的。我实在对您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这算什么呀,有数理基础,从专业院校毕业出来的航天员都能轻易地计算,更不用说象我这样长期在星际间来回飞行的人了。”
“丹尼尔现在干什么呢?”
“他已上飞船,正在进行起飞前的检查,等一会我们登机,飞船即起飞。”
“唉呀,”岳林看着劳伦斯,笑着说:“星际飞行实在是一种难熬的苦差。还得飞二个多月才能达到卅轮,这比坐牢还难受。”
“习惯了就没事了。”劳伦斯也笑了:“我在星际飞行一辈子,虽很苦,但不也是熬过来了么?如你在飞行途中觉得难受,就倒头便睡就行了。”
“可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可能老是睡吧?不睡就感觉象坐牢似的。”
“行了,行了。”肖绮梅提着包,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你们就别在这里叙旧了,我们快点收拾东西登机吧。”
“那好。”劳伦斯笑着关掉电脑,从另一间休息室里走出来,跟着岳林走向飞船对接口。
安德烈三人及那六名专家等已站在对接口前,等侯他们上机。丹尼尔则从驾驶舱里走下来,打开对接口旋门,走出来对着正欲上机的人们说:“我们离开艮星前在这里拍个合影留下来。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过不了多久,将坠入太阳的高温,被无情的烈焰烧成灰,化作气体消失。”
岳林可听得出丹尼尔的声音在颤抖,最后变成哭泣声。
唉,爱动感情的人,把感情化作一种难舍的依恋。向他与他父亲所生活过,工作过的这块地告别。
“大家立正。”劳伦斯突然用他那因年老而变得沙哑的声间吼道:“转向艮宫,就象一个战士向自己浴血奋战的战场告别一样向艮星宫行一次壮严的军礼!”
大家立即响应,齐刷刷地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岳林不是军人,但他听说劳伦斯以前是一个空天突击队军官,也曾参加过太空资源争夺战。对此,他不免产生一种敬佩感。
他未曾作过军人,但他却对着艮宫,看到一个老军人眼晨的亮晶晶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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