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炎宁将那琉璃玉瓶直接往月凛的身边扔了过来。那玉瓶在他的脚边滚动着,转了几个圈圈,终是停在了他的面前。
“已经给了你两次机会了。现在,便是这最后的机会!”
蓝炎宁轻笑了一声,又将那抬起的手,再次收拢了起来。
那围在陌桑身子周围的天火结界却随着他收拢的手掌,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都能够感觉到那火苗往陌桑那映得通红的脸上、身上舔舐而来,直接烧向了他的衣襟和头发。
“不要!——我喝,我喝,我喝!——”
他看着马上便要被这天火吞噬的陌桑,却终是连说着几个“我喝”,慌忙一把捡起了脚边的琉璃药瓶,二话没说,咕噜一声,抬头引脖,一口将那瓶赤金如血的汤药,一饮而尽。
满嘴血腥,直入喉舌,翻腾过胸腔,便如一股温热的鲜血,瞬间溢流过全身的血脉,倒是让他紧张到冰冷的身子,顿时暖和了起来。
蓝炎宁在他抢过那瓶汤药之时,便亦挥手,将已然烧到陌桑身上的天火,给轻轻熄灭了。
那天火舔舐过陌桑的额头和右侧面颊,升腾起一股皮毛烧焦的糊味,这才看清在他已然烧没的头发和眉毛处,包裹着亦是被烧得鲜血淋漓的右半边脸,皮肉粘连,透着一片血红。
身后的母亲、奶奶和阡越一众妇孺,顿时吓得面色苍白,不停的惊叫呼唤着他和陌桑,更是奋力拍打着透明的结界,匍匐逡巡在结界边缘,痛哭流涕,悲愤万分。
“倒确是担得起这怜悯下属,重情重义的逐家后人!小小的年纪,便有如此担当,不愧为逐心言传身教的好侄子!——我蓝某人,佩服!”
蓝炎宁看着月凛扔在脚边已然空空如也的药瓶,倒是难得的怜惜而敬佩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陌桑却是早已趔趄着连滚带爬的往月凛身边奔来,死命的扶住他小小的身子,紧张而又心疼的大喊起来。
“月凛!你这个傻孩子!你没事吧?”
他亦完全顾不上自己被烧伤的面颊和双脚,倒是一把扶过月凛,擦拭过他嘴角还溢流着的点点如血渍般暗红的印迹,这才抬手紧张而急切的探过他的脉息。
那脉息紊乱,仿佛全身血液冲撞,有一股完全不合称的热流,漫溢过月凛的身子,似一把鬼爪,藏在他的血液里,随时便要沸腾翻滚。
“蓝炎宁,你到底给他喝的是什么?!”
他着急的扭头死死盯着蓝炎宁,那两眼冒火,双拳紧拧,厉声断呵起来。
可蓝炎宁却只是优雅淡然一笑,轻柔却又冷漠的飘出了几个字:
“不会死人——就只是我的一股鲜血而已。”
他摊开了自己被割了一道口子的左手手掌,手掌上的伤口已然结痂,血渍凝结干涩,却是一道触目惊心。
“你的血?”
陌桑沉吟着,脑袋里不停搜索过自己所学的全部医学药理知识,却愣是没明白,这蓝炎宁的血,到底有何用处。
“你放心,月凛是逐氏一族族长的唯一继承人,我怎么可能要害他呢?”
蓝炎宁看着一头雾水的陌桑,和一脸肃穆的月凛,再扫过风墙内那一众老弱妇孺,倒是难得的温和了起来。
“既然教导月凛的逐心和逐慈,都已亡故,月凛这天赋异禀,百年难遇的逐氏奇才,怎能没有老师教导呢?蓝某人只是暂代师父长辈之职,想将月凛好好的教导成为有用之人,不能跟着你们这群老弱妇孺,白白淹没了一个大好人才啊!”
还未等大家真正明白过来这话里的意思,他便又淡然一笑,长袖一挥,凌厉而漠然的提高了嗓音,一派庄严整肃。
“逐月凛听令——你面前此人乃是背叛逐家,害死你二叔的奸邪小人,我已将他送到你面前,你只管以逐家族规,依法处置,绝不姑息!”
“什么?!……”
众人俱是不明就里,更瞪大了不知所措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蓝炎宁,看不透亦猜不着他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时间静默了半晌,可月凛却渐渐的感觉着自己的体内一股热浪袭来,仿佛全身着了火似的,整个身子都变得越来越灼热难当。
只一瞬,那一股子热血直冲向了头顶,溢流过全身,每一处血液,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内脏,俱是被一股天火炙烤着,灼烧着。
顿时,两眼血红,着了魔似的,脑袋里只有蓝炎宁的命令,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着他,让他不敢违抗,不得违抗,更不能违抗。
“啊!……”
他大叫了一声,一股风力自体内升腾而出,直接将还在疑惑中的陌桑吹向了空中,然后一个眨眼,陌桑的身上便被这一股凌厉的风刀,给划过了一道又一道口子。
那陌桑拼尽全力抵抗着,却又不停的呼唤着月凛。
可此时的月凛,完全淹没在蓝炎宁的这一声命令之中,哪还听得进其他任何声音。
便只有“以族规依法处置,绝不姑息”的声音,揪着他的心,刻进他的脑海里,是不完成,便绝不罢手!
“月凛,快住手!……”
身后的众人更是不停的拍打着风墙,焦急而凄厉的呼唤着。
可不管是阡越的声音,母亲的声音,奶奶的声音,还是陌桑的声音,都震碎在这蓝炎宁冷漠淡然的声音里,瑟瑟着,飘落无痕。
他死死盯着陌桑,看着他在他风刀下绝望挣扎的模样,心里曾有过一瞬的反抗与犹豫。
可这犹豫,却又转瞬被体内那翻滚灼热的天火给焚烧殆尽,血红的双眼里,溢流过点点泪珠,却又一咬牙,心一横,直接引出了更大更强的一股风力,直直的往陌桑的身上劈去。
只见陌桑全身俱是被那风刀划出一道道口子,仿佛凌迟般,一刀一刀,割剜得血肉模糊,衣袂飘飞,鲜血连着皮肉飞溅而下,残酷惨烈。
却亦只有陌桑凄惨的哀号声,响彻地窖,飘过每一个人的心底,却独独飘不进月凛被天火炙烤的心底。
眼见着陌桑已是气息奄奄,就要命丧这风刀之下,蓝炎宁倒是得意而满足的轻舒了口气,抬手凝眸,轻声道:
“行了,你已经惩罚过他了。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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