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柳大夫!”南门五抬手做格挡的姿态,做好了扫帚轮到头上的准备,却迟迟不见扫帚落下,睁眼看时已见不到俩人,耳畔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和呼喊柳大夫的叫声。
“看什么看,还不过去帮忙!”柳子晴随手将扫帚放到伙房旁的土墙边上,看了眼还呆在原地的南门五,娇喝道,“这可不是饶了你。等医治好病患后,再与你计较!”
见到南门五小跑着进了药堂后,柳子晴这才走进伙房,过了许久,见她一手提着一个红封纸上写了个“酒”字的坛子,一手提着一个食盒。
没等她靠近前屋,冲天辫和小个子已然跳起身来把路让了出来。等到柳子晴走过去后,两个孩童这才重新坐回到门槛上,一个手指在地上画圈,一个半眯着眼嘴里直哼哼。
“多多姐呢?”
“哼哼哼。”
“哦。”
南门五走到药柜旁边时,柳文已经开门,迎向来者,“王捕头,里边请。可是城里哪户人家发病了?”
走进药堂,王捕头提了提刀,锐利的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嘴上敷衍着回答了柳文的问题,心里却是默默记下了药堂里的异样,假装不经意间流露出疑惑,“柳大夫啊,你这伙计瞧得有些面生呐。”
柳文心里想的全是永应门那十七个痢疾的灾民,没心思和耽误时间,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文山一个月前替我送信去了,药堂里缺人手,我就招了几个伙计,多少能帮些忙。王捕头,永应门那边的消息你听说了吗?”
王捕头双手背在身后,狭长的双眼在南门五身上来回穿梭,嘴上回道?“嗯,我这次来正是奉祝大人之命,请城里的大夫上菜市口一趟。”
菜市口是城里几个灾民安置地之一。当然,更多的灾民则是沿街走着,靠在街头巷尾每个地方,很少有人愿意待在安置地里。所幸云州城里的灾民不多,吴君铭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今早永应门的那批灾民?”
“柳大夫的消息还是那么灵通呐。不错,那批灾民被安置到菜市口后,有八个已经昏厥过去了。祝大人担心灾民里有人得了瘟疫,担心蔓延全城,就让我把全城的大夫请过去了。”王捕头走到南门五身边,忽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撩起衣袍。
南门五大惊,转动手腕反手扣住王捕头的手,右腿从斜下里飞起,仅一脚就逼得王捕头接连后退,并凝眸喝道:“好胆!云州捕头也是如此肆意妄为吗!”
“不得无礼!”柳文赶忙喝住南门五,并上前向王捕头赔罪,却不料反被一掌推开,若非柳子晴闻声赶来,柳文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摔折在地上了。
“让开!”王捕头拔刀在手,双眼紧盯着摆开架势的南门五,说道,“哼!好贼子,竟然敢偷袭本捕头?你一个小小药堂伙计,如何会这等武艺,又如何挂得起那做工精美的荷包香囊?!还不快如实招来!”
“呸!你这捕头管的真宽!”南门五啐了口,在柳文父女俩的注视下,这才收起架势,但眼里还是止不住的忿懑,“怎么,是药堂伙计耍不得功夫架势,还是富贵子弟当不得药堂伙计?只许你狗眼看人低,不许我。”
“呔!贼子竟然如此猖狂,不把本捕头放在眼里!”王捕头持刀在空中划了几道,张牙舞爪很是吓人。
但柳文很清楚此人外强中干,要不是有要紧事,让他俩继续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不行。于是,柳文站到俩人之间,好生劝解道:“王捕头,祝大人交代的事情要紧,就不要和一个伙计计较了。南门五,还不快去把药箱拿上!耽误了时候,看你付得起责任么!”
南门五耸耸肩,背起了由柳子晴收拾好的药箱,接过她递来的食盒,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王捕头也知道柳文看似是说这小子,实际上也是敲打自己,但不顺着这个台阶下,那还是自己丢人。况且听这小子的口气,要是真是个富家子弟,那自己算是惹祸了。
王捕头收回刀,瞪了南门五一眼,率先走出药堂,嚷嚷道:“快些快些,要是耽误了大人的事情,看我不封了你的药堂。”
“谢谢王捕头,还请捕头在前边带路。”柳文带好斗笠,便紧跟着王捕头朝东边走去。南门五背着一箱,有提了一盒,紧赶慢赶好歹跟上二人的步伐。
柳子晴目送三人消失在视线中,转身走进药堂,看了眼从偏房里走出的黑汉子,说道:“躺回去休息,若是伤口化脓,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黑汉子摆摆手,一手扶着柜台,慢慢坐在躺椅上,身体缓缓后倾靠着椅背,这才呼出一口长气,黝黑的肌肤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咧起的笑容却不见半点轻松,“多谢姑娘了,也要谢谢柳大夫,不然我这贱命怕是要交代出去了。”
“行医救人本是医者之心,用不着你感谢。你既然要在这儿休息,那就一起看一下药堂,我去瞧瞧院子里的药材。”柳子晴说完话,就转身走回后院,似乎又忙不完的事在催促她快点,再快点。
两个小孩听到爹爹的声音,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一人一边抱住黑汉子的双手。小子个忧心忡忡地看着爹爹的伤口,冲天辫则是摇晃着黑汉子的手,要他讲狐仙的故事。
黑汉子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笑着问道:“多多去哪儿了?你们可有看见她吗?”
“昨晚睡觉前还看见她躺在床上睡觉,早上起来就找不到多多姐了。”小个子很是听话地回答了爹爹的问题,又追问道,“爹爹,你说多多姐会去哪里了呀?”
冲天辫双手在空中划了个圈,然后拍着胸口,笃定地说道:“那还用想,多多姐当然是去找吃的了,找好多好吃的,所以这才见不到她人。”
“嗯。多多是去找吃的了。”黑汉子揽过儿子,脸上的愁容却无法掩饰地流露出来,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为那个傻傻的姑娘默念一句祝好。
大壮用柴火掩盖好粮食鱼干后,用特意挑了包鼓鼓囊囊的鱼干还在柴房最显眼的地方,而后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走出了柴房,他要回永定门那边继续摆渡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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