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去李府的小路上,此刻南门五的心情很是复杂,嘴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心里不断地揣测猜想,也只是越想越烦,思绪越来越乱,想到最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啥也想不出来了。
“小贼,你相信梁春禾和他哥说的话吗?”
吴灵芸此时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本以为去梁家可以借机骂一骂勾结东夷人的梁家人,可哪里想到双方坐下来这么一谈,忽然发现事情好像都不是双方原先想的那样。
“现在的情况和无道说得一模一样,梁家没有参与进来,是东夷细作暗中支持东夷商人。”南门五没有明示信不信,只是这一番话说出来就足以看出他的态度。
吴灵芸也略显苦恼,“梁春禾说的是有道理。可是要说东夷商人和他们梁家没有半点关系,我不信。”
“是啊,东夷商人是梁大人引进来的,商会里本土与东夷之争也是梁大人默许的,他还娶了一房东夷姨太。这不明摆着告诉其他人,梁家和东夷人有一腿嘛!”南门五忽然抓头长叹一声,旋即又陷入了先前的思绪之中。
这些交错重叠的事情摆在眼前,简直比书里那些难懂的道理还让人头疼。书里不懂的好歹还可以向赵先生求教,可这些事别说不能问,就算问,又能问谁去?谁又敢说自己对云州城里的局势了如指掌?
“唉,我好笨啊。”南门五沮丧道。
吴灵芸温柔的眼神看向身旁垂头丧气的男子,好生安慰道:“不必如此,你还算有自知之明啦。”
“唔。”南门五不知为何心里更难受了。
梁府,文雀亭。
梁春禾靠在栏杆上,身子微微向前探到小水塘上,注目着被自己引来的各色鲤鱼,沉默半晌后才开口问道:“大哥,你说东夷细作为什么要跳出来帮一把东夷商人呢?”
梁春锦难得没有忙碌的时光,也卸去平日装腔作势的威仪,慵懒至极地趴在石桌上,听到小弟问话,支起耳朵细细地听着,沉吟片刻回答道:“同族之间互帮互助。”
梁春禾轻笑一声,“大哥什么时候也学会敷衍小弟了。”
梁春锦也笑了起来,下巴抵着石桌,顺着小弟的背影望向这池不大的水塘,“春禾,你心里不是已有定数了么,怎么还来念叨我啊。就让大哥偷偷歇会儿吧。”
“不敢说定数,只是有些猜想吧。”梁春禾眯缝着眼,朝水塘里撒了把磨碎的谷物,“就是这李家的举动让我看不透。”
“等你娶了李小姐,不就能看透了么。”梁春锦打趣道。
梁春禾眯眼笑道,“大哥,也亏你平时能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难为你了。”
永定门,土台。
自打大水已有退去的迹象,永定门一带的积水也开始逐渐退去。为了保证洪涝过后,各城门能够自如地开关,吴定康早早就派人把土台拆除。
不过考虑到永定门年久失修,不管拆不拆土台,这城门连着这一块的城墙都是要修缮的。于是,吴定康一不作二不休,将人手分为两队,一边拆土台,一边修城墙。若是用得上从土台拆下来的沙土砖石,那也省去在筹集物资银两的麻烦。
林无道时隔多日,再次携带丫鬟仆从来到土台上。看着原本还被水浸没过屋顶的民居都露出了窗子,林无道颇为感慨,指向其中一栋被拆得只剩些断壁残垣的屋子,说道:“当初为了搭土台不知拆了多少民居,现在,恐怕要费不少银两来补偿百姓咯。”
大壮困惑道:“补偿?”
林无道知其识字不多,解释道:“就是拆了百姓的屋子,总要赔一些银两给他们吧。”
“哦哦。”大壮恍然大悟,随后又问道,“这还有给银两的吗?当官的说拆就拆,哪有什么赔不赔的。”
乐丫头说道:“大齐律,赔。”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乐丫头,乐儿,你连大齐律令都知道,还不快如实承认了你的隐藏身份!”林无道调侃道,“你是当朝第一人女尚书吧?哈哈哈!嗳嗳嗳,疼!我错了。”
大壮早已看出自家少爷和乐姑娘关系不一般,对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小林相公,你今天怎么也有空来这儿?”吴定康在土台上转悠了一圈,正要离开就看到林无道一行,想着父亲还和北靖王交好,不能怠慢了北靖王的心腹谋士。
林无道还施一礼,说道:“遇到个好日子,出来散散心,没头没脑的就走到永定门这儿来了。前些日子听吴姑娘说令尊大人染了风寒,不知吴知府现在身体好些了没?”
吴定康总觉得林无道说话怪怪的,看似处处有礼,但又表现的颇为无礼,只当他是个人性情不拘小节,依着林无道的话回道:“家父身体好多了,只是现在正头疼城里的案件。”
“可是和粮铺有关?”林无道压低嗓音问道。
吴定康摇摇头,“那些寻衅斗殴的事情都是由云州知州和判官头疼的事情,家父操心的是这永定门这一带不下三百户人家。之前他们都是待在安置地,现在水退了,他们也该搬回来住。”
说到这儿,吴定康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若是只有安置百姓,那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可不知为何,有多户人家纷纷上报说,先前落在家里的首饰财宝都不见了。然后有不少人还在当铺里见着了自家的财物。这才让人犯难呐。”
林无道点头说道:“这一定是遭贼了。趁着大水把百姓屋子给淹没的时候,偷偷游进去行窃。当然,也不防有的百姓没丢东西,故意说自己东西丢了。”
乐丫头眉头一挑,似乎记起了自己好像和谁说过这水里的财物来着,当时说的是“水生金”,是和谁说来着?
吴定康很是认同地拍了拍林无道的肩膀,苦笑道:“家父也是这么想的。要是都是被人偷的,那也好办,可就怕有人谎报。”
“对了,小林相公。我记得你也是住在这附近的一个小院子里,你家有没有丢东西?”
林无道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曾经在城南有过这么一个院子,还有地契,地契?!
林无道大惊失色,慌不择路地冲向城门洞,看得其他几人是一头雾水,只能跟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人才走到城门洞前,就看到林无道对着城门洞顶上,又是捶胸顿足,又是唉声叹气,自怨自哀地说着什么“当初怎么就没记起来把地契拿走”,“这土台拆的也太快了”之类的话。
吴定康没看明白,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怎么没见着南门老弟?”
大壮见自家少爷依旧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中,便躬身回答道:“南公子和吴小姐出门买粮食去了。”
“哦,嗯?买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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