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身子一晃差点掉出如意尺，“你，你说……北部沦陷了！”
“是啊。”洛辰轻声叹道。
乔月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么说，那些北部冰刺林中的凡人部落，也全沦为了妖兽的点心……估计铁柱他们，早就化掉了。
短暂的震惊之后，乔月恢复了平静，说实在的，她真有点想吃东西了。“还是先吃面吧。打架的事慢慢再说。”
这陵阳城，本就规模宏大，乔月虽在城中生活了几年，因为忙于修炼，也只是绕了个大概。洛辰在此地滞留五年，整日闲逛，倒是把整座城都逛遍，这才寻到了这康家面馆。
其实修士已经很少吃饭，就算是吃，也吃醉仙楼一类的大店，像包子馒头面条什么的，都极少光顾。
洛辰不嫌弃这是面馆，反倒以为是捡着宝，时常来此吃面。
乔月被拽进那肮脏逼仄的小楼，仔细挑个干净的座位坐下，还是忍不住拿出一张丝帕擦拭桌上尘灰。
洛辰扯着嗓子点菜：“老板娘――来三碗面，一碗红烧牛肉的，一碗鲜虾鱼板的，还有一碗老坛酸菜的！”
从后堂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音，一个四五十岁，有着炼气后期修为的老板娘蓬乱着头发，脸红如胭脂，揉着腰走入厨房。
洛辰看乔月嫌弃，指指那一方透明琉璃，“瞅瞅，明厨、亮灶，干净着呢！”
不过片刻，老板娘已端着三碗面来，乔月还想问他们不过两人，做什么要点三碗，就看洛辰已经拿筷子把三碗面都拌了一下。
“诶……”乔月疑惑，本来还想接一碗走的，这叫什么事，自己筷子还拿着呢。
她没办法，只好再扯着嗓子吼道：“老板娘――来一碗……”她脑子稍微一转，想起小时候邓大婶家的大女儿给做的鱼面，从小河里钓上鱼，拿刀细细斩碎，再揉入面粉。【￥~爱奇文学www.iqiwx.com ￥…最快更新】
虽然这番鱼面做起来费工费时，却又香又弹，浇上辣椒油和醋，在那时算很不易吃到的。
自邓家姐姐出嫁，她已经二三十年没有吃过这鱼面了。
“来一碗鱼面！”
那老板娘听到鱼面时，许久未抬的眼终于落到乔月身上，她忽然全身一震，许久才开口，声音低哑，“哦，鱼面是么。”
乔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眼睛不住往灶台那个方向飘去。
老板娘不小了，或许是战乱带来了沧桑之感，弄得她满面憔悴，一双眼直愣愣盯着面板，双手熟练地上下飞舞，将鱼肉剁得粉碎。
乔月眯着眼睛，托起下巴就这么看着老板娘，忍不住想起五岁时第一次
吃到鱼面的滋味。
那天大概是夏天吧，她从村边小河抓到几条大鱼，回来给邓大婶，邓大婶收走了，却给她留下一条小的，让大女儿给做一碗鱼面，一碗鱼肉粥，一碟鱼鳞羹，叫乔月好好吃些。
乔月从小没得过什么荤腥，四五岁开始竟学会捕鱼，那碗鱼面大概是邓大婶见她可怜，又能捕鱼，这才予了她的。
邓家的大女儿名叫邓莲，长相平凡，却烧的一手好菜，连水煮的青菜白菜都能做出花来，何况是叫她做碗鱼面。
乔月记得，她把鱼面吸溜得底朝天，一碗吃完却还想吃，可剩下的鱼肉粥还要给娘端去补身子，鱼鳞羹得给邓家哥哥补脑子，所以她再想吃，也没得吃了。
鱼面很快端上来，洛辰已经吃下两碗，准备动第三碗。
一筷子入口，乔月笑了起来，还真是小时候的味道，多少年了一点都没有变。
只不过她现在有灵石，可以吃很多好吃的东西，却再也没有了五岁时第一次吃鱼面时那馋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的心境。
不知什么时候，邓莲站在了他们这张桌旁。乔月埋头，这才发觉，笑道：“姐，你做的鱼面真好吃。”
邓莲不无悲伤，混浊的眼中有水雾蔓延。
多少年未见，那个白发女孩已经长大，修为甚至已经到达筑基，可笑容却仍如五岁初次吃到鱼面时那般天真满足。
而她却已是苟延残喘的老妇，遇人不淑，过着难熬的日子，在这间油腻的小面馆里，给康维做厨娘……
“鱼面好吃吗？”邓莲突然收拾起心情，淡淡道。
“好吃啊。”乔月头也不抬，“可是没有那年的鱼面好吃。”
邓莲记得那一年的鱼面，也记得那稚嫩的笑容，只可惜她已经不再是十六岁未嫁的邓莲，两人早已陌路。
邓莲恢复了漠然的神色，“这面是一块灵石一碗，两族交战，食物匮乏，涨价难免。”
洛辰和乔月互相看了半天，还是洛辰无奈掏钱，本来就是他提的要请客。
邓莲仍是冷冰冰的，接过四块灵石便走，转身时却差点被裙角拌到。
修士的生命何其漫长，一生中不知会遇到多少人多少事，然而不论何人，都只是一粒尘埃，风过无痕。
“对了，你筑基用去五年，是为了什么？”洛辰吃完最后一筷子面，喝干了汤才问道：“还有，你筑基那五年，八卦洞上空总有朱雀之形，是为什么？”
乔月叹了口气，她可是太不容易了，这五年间受尽淬炼身体之苦。
好在这疼也不是白熬，朱雀羽利用本身封印
的力量，联动天地之力，为她重塑了一具身体。
“我闭关后，丹田中一枚朱雀羽突然开始发疯，吸走很多灵气。我真是吓得不行，然后这朱雀羽就开始爆炸，把我丹田搅了个稀巴烂。我差点死在八卦洞，后来我身体被朱雀之焰吞噬，很快消失，就连骨头都烧干净了。”
洛辰听得心里一紧，慌张起来，“这是……朱雀夺舍？”
“不是不是！”乔月连连挥手，真要是朱雀夺舍，她现在早就不认识人了。
“肉身完全消散，差点把我吓死，就剩个元神在半空吊着，搁谁谁不害怕？可后来朱雀羽把我元神吸进去，我就眼睁睁看着自己，从一根毛变成了一只小朱雀，这时候才能再化为人形。”
洛辰问事一向不抓重点，“小，有多小？”
乔月拿手比划了一下，竟然还没有个茶壶大。
以乔月的年纪，在朱雀中算是刚出生，连毛都没长全。
不过她从人变了鸟，难道以后就归妖兽了？若是不归妖兽，也不算人了。
幸好，她本来也不算真正的人，只是螭离剑灵借腹生子，取了人的壳子，现在换上朱雀壳子，却也没有什么妖兽气息，就连洛辰也没有发现。
“神奇，不过你现在还是人的外壳啊，连五灵根的烂资质都没有变。”
“我当然还是人！不然呢，变成小鸟吗。”
她要真的变成了朱雀，估计会有好多人拿刀砍她。说来真怪，她虽经历身体重塑，却仍然是人的形态，连灵根都不改造一下，着实不划算。
一出康家面馆，迎面而来的是十几名妖娆的女子，领头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女修，行动间如弱柳扶风，眉目间总是习惯性地水波流转，看到她时却是一惊，匆匆离开。
待那些人走远，乔月才道：“是她啊。”
洛辰补充：“群玉院的头牌，叫小桃。”
没想到洛辰也喜欢逛这烟花之地。
两人慢慢在清冷的街道上走着，眼看夕阳斜斜，照得远方的九重玄天塔尖的一颗夜明珠熠熠生辉。
“最近东部战事平息，各大城池也恢复运行，斗兽场的生意却不怎样。”路过斗兽场时，洛辰探头看了一眼，里面连一个人都没有。
乔月眼尖地瞧见，斗兽场门口坐着个吸清凉散的光头，正是秦以沫。
“人们早见惯了血腥，再看斗兽场就腻了。”乔月想想做斗兽士那段时间，真是没少挣灵石。
她一想自己身上灵石已经不多，丹药更加稀缺，而修为也已稳定，便道：“东部平息，可北部还乱着呢。我想去北部
搞点战功，争取坐上长老位，能拿长老供奉，这样就不愁灵石丹药了。”
“你要去北部？我都说了北部比这边惨得多。”
“猜都猜得到！北部海域的妖兽，经历酷寒，罡风巨涛都考验，皮厚难打。天极门覆灭，失去唯一的防守，妖兽直接就能占领冰刺林。”
乔月对天极门可是很了解的，就一个快死掉的元婴修士，十几个金丹修士，剩下的筑基修士，看起来还不错，实际上就是一副空壳。反正炼气弟子都已转移到外海，留住了根基。
“目前高阶妖修在北部冰刺林修建起了据点，直接占领了北部，前不久，那个青龙宗的张余歌，已经领着几个元婴长老到那里支援了。不过至今没有传回消息。”
乔月眼睛一动，连张余歌等元婴修士都没有传回消息，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这北部妖修，还真谋算深远，连元婴修士都能算计了。
不过再凶险，凶险不过她这只后天的朱雀。朱雀是五灵之一，说神兽不为过，昔日可以号令天下妖兽，哪怕到现在，妖兽骨子里代代传承，对五灵的敬畏之心也是不曾减少。
所以她去杀妖兽简直事半功倍，一旦她化作朱雀，妖兽大概不敢和她动手。
“我准备明天就动身去北部战场。我倒要看看，这战场是个什么情况。”
既然乔月是这个决定，洛辰也不说什么了。至于他，倒不想去北部玩，长老之位对他没有丝毫诱惑，他就守着个青龙宗绿竹岛，天天闲逛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