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在四散哄逃的人群里，乔月逆向而飞。
他远远看到了乔月的身影。久违了，他在高塔中不止度过了十年，而是万年。
这高塔里自成空间，空间内的时间与外界有极大的差距。所以，洛辰已经与乔月万年未见面。
万年。
是多少日子？
洛辰从来没有和乔月分开过这样长的时间。哪怕是螭离死后那三千年，也在忙碌中度过。唯独这一次，整整万年，只能修炼，竟是熬了过来。
而且，不仅洛辰修为大成，连成毅天等人，也将修为提到了大乘期。还有一部分人天资不够，寿元尽后就坐化了。
出来的人中，乔月没有看到陈玉皖。看来陈玉皖已经坐化了。
她那般不专心地看着四周，令洛辰很不满。好歹这么多年没见，她怎么连个正眼都不给？
“喂，你倒是看看我啊！”
乔月瞟了洛辰一眼，语气非同一般的平静：“看你做什么？你又不好看。”
“不好看？”洛辰反而气笑，“随便你，不好看就不好看吧。”
他飞过去拉住乔月的手，察觉到她手心冰凉，笑道：“等了这么多年，等心急了吧？”
“十年而已，于我，不过是一场劫数。”乔月微笑着看了眼洛辰，眼尖地发现他头上多了几根白发。
她过去给洛辰拂去身上灰尘，眉头皱成一团：“修为涨了，为什么还长了白发？”
“啧，相思成疾，搞得我寿元大减。”
乔月大笑着锤洛辰，趴到他肩头，仔细看着他的下颌骨，道：“胖虎，你要是还不正经起来，我就打你。”
洛辰这才收起了刚才的戏谑，正色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万年来，我和他们都将修为提高到了大乘，只是，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与这高塔的力量抗衡。”
“我打下来这些陨石，便是维系高塔的星阵。传说星阵可以组成小世界，想要破开，便需要打碎陨石。”
现在说这些，洛辰总有些心不在焉，干脆拽着乔月往海面一跳，坠在众多大乘修士之间。
这么多大乘修士，令前来搭救他们的这些低阶修士一阵敬畏，忍不住往后退去。
乔月笑笑，从容地坐在众人之间。就算是大乘修士，内中也有许多修为境界之分。仅仅修炼万年，他们的积累还不够呢。
所以，乔月站在他们中间，还是境界最高深的那个。她的碧落黄泉功，令她周身气息不同于一般修士，所以哪怕是大乘修士们，也会对她有无法控制的畏惧感。
她看看
四周，大家初一离开高塔，还对外界不太适应，坐在海面上一阵发呆。
的确，不经历一定的历练就突破这么多境界，完全是占了高塔里灵气逼人的便宜，只要资质稍微好一点，都可以很快突破瓶颈。并且，在这高塔里不会有心魔侵蚀，大家很顺利就进入了大乘期。
乔月伏在洛辰耳边轻声道：“不经历磨难就轻易来到大乘期，掌握如此强大的力量，绝不是好事。”
“对呀，内心不够强大，掌握起改天换地的力量，肯定会出事的。”
两人不住发愁，乔月愁得靠在洛辰身上，恨不得一口气憋死自己，就用不着愁这些事了。
许久之后，她长出一口气，坐起身扳过洛辰的脑袋，在他唇上简短地亲了一下，就起身离开了。
留下还没回过神的洛辰，在原地呆了半晌，摸摸自己的嘴唇，差点哭出来。
等了千儿八百年，甚至是几百万年的亲亲，给他了。
不过乔月要去哪呢？洛辰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乔月。
“没事啊，你放心吧。”乔月传音给洛辰，转身就跳进大海，在海底做起手脚。
当然，海底太过广阔，以乔月的身形，要布置阵法，得布置多少日子？所以乔月一个法天象地，就将自己变为万丈高的一个虚影。
她很快用大法力布下一个阵法，随后便返回去，拉着洛辰退出了阵法的包围圈。
他们动作很快，快到别人没有发现。随后，乔月一挥手，巨大的阵法壁罩从天而降，把阵法内的那些人都罩了起来。
“这是上古试炼大阵？”
“不错。我以此阵法为基础，还做了一个小阵法。想要成为真正的大乘修士，必须通过心魔关。等这一关通过，能闯出阵法的就是大乘修士了。但是没通过阵法的，这阵法会自动将他们打回……合体期。”
洛辰点点头，随即又忧虑起来。这些人若是通过阵法还好，若是没通过呢？修为大减，岂不是从此恨上乔月？
“你不怕他们……”
乔月一挥手阻止了他的话。她虽谨慎，却绝不是畏首畏尾之人。
她自信地笑笑：“我就不信，有人敢反对我的决定。”
洛辰摇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又不是只有一人，到时候会有多少人通不过这阵法？你能扛住这样大的压力吗？”
“压力？”乔月嗤笑一声，随手又加强了阵法。“我的碧落黄泉功，在我失忆期间已经大成，他们的生死都在我手里。”
她慢慢握紧了拳头。
要想保住灵墟界，就必须掌握他们的命
运，甚至是生死。她不是暴君，但也决不允许底下人出二心。
如果，能把灵墟界所有的人都收为己用，那么一统天下就不是梦想。当然，一统天下不是乔月的目的，她主要是为了灵墟界的安危。
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信。
“你要做什么？难道，你要成一个，一个暴君？”
乔月看到洛辰惊恐的眼神，突然发现这世上竟无人理解她。
既然如此，何必执着要洛辰理解呢。乔月突然硬起心肠：“你还真是不懂我。都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些年来，我在西瀛洲受了无数委屈，无非就是因为我没有真正的权利。现在我有实力了，为什么不能我为刀俎？”
“不对，你不是这样的。”洛辰后退了两步，感觉自己脸上非常烫，这是他的错觉，可这种害怕是不自觉的！
他感觉，乔月变成了一个危险的人。
“我不是这样，那我是怎么样呢？”
“你从来没有这样的野心。你以前，只是有炼器的爱好，有点喜欢钻研阵法，还喜欢自创……自创功法……不对，你为什么喜欢这些？”
从前很多习以为常的事情，现在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洛辰脸色苍白，“难道，从一开始你就不是什么闲云野鹤的剑灵，而是一个野心家？”
乔月越发无奈了。不过洛辰境界低她许多，当然很难理解。在洛辰眼里，乔月想要掌握灵墟界，就是野心太重。
他喜欢的是没有野心的螭离，不是现在这个神采奕奕，想要大权在握的乔月！
他冲过去抱住乔月，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告诉我，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想要掌握灵墟界，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有野心？难道你被夺舍了！”
乔月拍拍洛辰，“什么夺舍啊。只是，这些想法，我早就有了，但直到我以身合道，都没能实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在你眼中，我还是那个唯愿平安的螭离。如果有可能，我希望生在安定的年代，做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和你住在山村。然后……平平安安地度过一辈子，绝不碰这刀光剑影。”
可是，怎么可能呢？她的设想要是真能实现，也绝不会在灵墟界实现。
一个崩毁的世界，在这乱世只有英雄才能活下来，只有野心家才敢带着他们反抗这天道。
“我不是那井底之蛙。洛辰，我死过一次，看过你不曾看见的风景。我的魂魄散落在各地，游历人世可见百态。修仙者弱肉强食，凡人们持强凌弱。强者不仁，不义，我为何不能做一
个仁义的强者？总好过手下百姓生存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有过管理门派的经验，更曾经偷看过天道。当年，她趁与洛辰双修之时，沟通了天道，才偷窥到了一点玄机。
要想保住灵墟界，就必须让五大陆所有生灵联合起来，修补天道。
“好吧。”洛辰紧紧地搂着乔月，选择相信她。
他能相信自己，乔月已经很满足了。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只要世上有人愿意相信她，哪怕只有洛辰一个，也足够支撑她走下去。
这条路会很难。但是再难，乔月也不能放弃。
“你信我，足够了。”
乔月如释重负地一笑，再度深吻洛辰。再抬眼时，她眼中泪光盈盈，不知不觉间一串泪水落在衣襟，令洛辰吓了一跳。
洛辰帮她擦了半天，乔月反而更加伤心。灵墟界中生灵千千万，却只有一人知她心意。
“怎么了怎么了，哭啦？”洛辰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忧心。大乘修士掉眼泪，这得多大的担子啊。
也许，只是乔月失忆过，心境不稳？
但唯独乔月知道自己。“从此以后，我便身负灵墟界的性命了。你可知道，你可知道这是多少性命？”
只有面对山海方知人的渺小。何为蚍蜉撼树？想以一个灵墟界对抗天道？乔月感觉自己要疯了。
“寄蜉蝣于天地，秒沧海之一粟。”面对着万顷浪涛，乔月感觉自己那点修为也不过尔尔。
“就算我们是蜉蝣，是蝼蚁，是天道面前的一粒沙尘。可是，你忘了吗？”洛辰坚定地与乔月对视，眼中唯有彼此的影子。
什么沧海一粟，什么天道轮回，都不算什么。
两个人在一起，便可以忽略身份、修为，只是单纯地喜爱。
“忘了什么？”
“你忘记了吗，我与你说过的，生死与共，祸福相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