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时候，宁洛和祈玉分别都在丞相府的两个房间内睡着，今日白日的时候太阳微升，长安城里的雪似乎都有化开的痕迹，所以今日入夜似乎分外的冷。
倒是祈玉这日睡着睡着倒是很心里很乱睡不下去，也不知道是今晚屋内的安神香燃得太快，还是他最近思虑过多，一整晚上都是半梦半醒，直到天亮才睡过去，而且躺下没多久便醒了过来。
早上起来侍女进来收拾屋子的时候，看了祈玉一眼：“大人昨晚不会又忙了一夜没睡吧？”
祈玉一怔，他昨天晚上是有睡觉，只不过睡得不够安稳罢了，所以现在祈玉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何以见得？”
丞相府的侍女用自己的衣袖捂着嘴笑了一笑道：“大人去照一照床前的铜镜便知道了。”
祈玉这才反应过来：
“对了，宁洛她起来了吗？”
祈玉顺口问了一句旁边的侍女。
侍女看着他点了点头道：“宁洛姑娘一直起的很早，比我们这些下人起得都早呢，今早好像有个大人那里得大理寺侍卫来找她，她一大早就去大理寺了。”
能来丞相府找她得也只有李言了，这个李言，知道找宁洛不知道找他们大人？回头可得说说他，真的是。
祈玉对着铜镜叹了一口气，刚才的侍女诚不欺他，祈玉对着她说道：“罢了，那我今日一个人去大理寺吧。”
虽然八皇子的案子了结了，但宁洛和她的婆婆还有那个几岁大叫做落儿的孩子还没有搬回去，祈玉也一直不太想她搬回去，所以事情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祈玉等到了大理寺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大理寺出了大事。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没人来通知本座？”
他这一问，当场所有的大理寺侍卫都跪了下去:“大人恕罪。”
这个天气有谁想到会失火，而且大理是从前从未失火，昨天祈玉又给他们放了假，救火的人不够多，所以才导致库房原本火势不大，却能烧成这个样子，他们的库房里面全都是助燃的卷宗，现在烧的一卷也不剩下。
那些大理寺的侍卫实在没有想到他们大理寺库房竟然会失火，而且这火势非常大，昨天夜里火势已经吞没了库房的屋檐，整个楼都已经烧的不成样子，眼前都是一片焦土和灰尘。
祈玉皱着眉头望着面前的，已经烧成不成样子的阁楼问道：
“我问你们这里里面的卷宗，你们抢救出来多少？”
一旁的侍卫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生气的祈玉，不好意思说，只能跪着答话：“回大人的话，基本上不剩下什么了
，唯一抢救出来的基本已经在旁边放着，不过那些都没有用，因为那些都是年前才已经查过的，不会出错的卷宗。”
这么说来，他们昨天查的那些都已经付之一炬。
祈玉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昨夜这里起火的原因可有查明？”
一旁跪着的侍卫继续道：
“还未有查明。”
查不查明已经不要紧了，现在重要的东西都已经烧完了。对方的意图很明显，是谁让他们不想在这里查到些什么？
祈玉回忆了一下他们昨天查到的东西，他似乎拿到一卷他们边城的卷宗，可是还没看完到一半，可惜了，昨天把那些卷宗放到这里，早知道这样的话他就带回去了。
现在应该连灰都不剩了。
祈玉放在云袖之下的的拳头已经默默的攥紧，不过这场大火时间来得太巧，哪里是天灾？这个时间巧到分明是人祸。
“李言。”
祈玉看向了一旁的李言问道：
“本座问你，你昨日离开大理寺后都去了哪儿？都有谁知道我们在查卷宗的事？”
宁洛跟他一直是一起的，见过谁说过什么话，他都是知道，这个祈玉都知道，所以他这次只好问身边还不确定的李言。
此刻他问李言便是觉得李言可能在无意之中透露给的谁，其实祈玉也足够相信李言，所以才会问他，他见过谁发生了什么事，猜他会把这些消息不小心传递给谁。
李言也明白。
李言跪在地上低着头，仔细想了一下，昨天大概都见过哪些人，才似乎犹豫的不敢确定的说道：
“抱歉大人，属下实在毫无头绪。”
祈玉摆了摆手对着他说道：“没事，也不一定就是你走漏的消息。”
李言虽然动作没有变，但是他低着头的神色微微一变。
祈玉已经转身，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可一旁的宁洛去看得分明，李言不像是个会背叛大理寺的人，而且这个时候也不会有谁再背叛大理寺，但是他必定有一些东西在隐瞒，宁洛都看得清清楚楚。
祈玉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要是别的案件也就罢了，可这次才他们敢动他们大理寺。而且还是在大理寺的地盘上，今天能在大理寺放火，明天就能在大理寺杀人，人都欺负到自家地盘上来了。
不查这个案子，实在对不起对方在这件事情上花的心血。
祈玉已经决定了，无论对方是谁，都一定要查到底。
还好他记性好，算得上是过目不忘，还记得昨天晚上看的内容。
祈玉当即对着一边的侍卫说道：
“传我大理寺的命令，找几个人，快马加鞭，
现在就出发去边城，带着我的金令，让边城各城的人，把边城多年的卷宗都送过来。”
这次就算是大海捞针，祈玉也要把这个针捞起来，他们要是招惹其他部门也就算了，这次偏偏招惹的是他们大理寺，他们的大理寺最擅长的就是大海捞针，这次可是他们对方惹错了人。
一旁的侍卫立刻领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低头一揖道：
“是，大人。”
今日按照常理是宁洛值外守的日子，也就是说他不用守着祈玉一个人，白日里他们大人会在大殿之上批阅卷宗。
“李言，等一下。”
宁洛看着这周围四下人不多的时候，宁洛忽然叫住了李言。
“怎么了，丫头？”
他自然停下脚步来，转身望向宁洛，他认得这是宁洛的声音，所以还没转身就能认得出来，毕竟跟大理寺只有她一个女捕快。
宁洛看着他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看着他忽然出声问道：
“昨夜大理寺库房失火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刚才大人问你话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李言一怔，但最后还是很快的掩饰了过去：“没什么。”
他越来越感觉不到不自在，马上就转过身去，准备回到自己执勤的位置，他这个反应，宁洛便更加确信了，他一定是知道什么，只是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说，正是因为如此，反而更令人担忧，毕竟宁洛是真的很了解面前的李言。
宁洛又对着他的背影，毫不掩饰地说道：“李言，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你要是说谎的话，我能够看得出来，失火的事情以我对你多年的了解，我相信你没有参与，我了解你，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明明也能看的出来，当然对这件事情非常的重视，他今日的神情与往日的神情并不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人这么生气，从前黛辰遇刺，从前大理寺的性命为威胁，从前他自己受伤，他都没有这么生过气，而这次牵扯到了大理寺，昨天夜里的这把火是在大理寺的地盘上放的，这个时候你要是知情不报，没有告诉大人，这已经算对大理寺的背叛？”
李言闻言脚步明显一滞，他的确是知道些什么，也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可是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祈玉。
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宁洛继续说道：“如果你现在想对单说些什么，我觉得还不晚，你可以仔细想一下我说过的话，我们认识多年，而且有一起出生入死的过往，我是真的想看看你对那些事情越陷越深，将来
会后悔，而且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也从来没有跟大人提起过。”
宁洛转身说道：“我想说的话言尽于此，大人今天就在大殿之上批阅卷宗，你要是想随时可以找他。”
李言虽然背对着她，始终没有回过头去看她一眼，但始终皱着眉头。
“大人，李言侍卫求见。”
虽然祈玉明明说过，今天不要有任何事情来打扰他，但听到熟悉的人的名字，还是忍不住收了脾气，这个时候李言过来找他，应该也是有重要的事情，祈玉望着面前的侍卫回答道：“让他进来吧。”
“大人。”
李言刚一进来就跪在地上。
平时他可没有这么多礼。
所以跪着这一下还让祈玉挺不习惯，于是高座之上的上的祈玉，放下了手里面的卷宗，抬头望了一眼他：
“这是怎么了？有话直说。”
还真别说，李言忽然一下子守君臣之礼，还挺不让人习惯。
“请大人原谅，方才我与大人说谎了，昨天的消息我的确透露给了别人，但我想到别人也不至于出卖有我们大理寺。”
祈玉忽然停下手里面的动作。
祈玉自然而然地问道：“你把这些消息告诉了谁？”
“我的新婚妻子。”
……
这么一来，如果这是他的新婚子出了问题，那——
这次轮到祈玉来宽慰他：“你放宽了心，我只会派人去查一查她，并不一定就是她。”
李言却也听出来了他们大人这是在宽慰他：
“大人放心，如果真的是她出卖的我们大理寺，我也一定会秉公执法。”
祈玉沉默了片刻：“那这件事情就要交给宁洛和余安去查吧。”
李言低头回答道：“是，大人。”
这是自然而然的规矩，他是当事人竟然要避嫌，眼下就他只能待在大理寺等查的结果，不过好在他还是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没有将错就错，如果查下来的结果是好的，那固然好。
要是不好，那也是命。
宁洛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无论如何他都是大理寺的侍卫，绝对不会背叛大理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