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洛心艾看向她的眼神里不免又多了几分厌恶的色彩，“呵，不是这个意思，那还能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她字里行间都已经浸满了一层厚重的冰水，冷静分析的同时，也在责备对方：
“他嗜赌如命，可不能全怪我爸当年夺走了他的策划案，那很可能会让他在短时间内一蹶不振——
但他的策划案既然在当时能够被主办方看上，那就说明他本来就有足够的实力，完全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他变成现在这样，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责任。”
无力反驳的钟海棠：“……”
她那张苍白如纸的唇瓣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半晌过后，才终于闭上眼睛，仿佛在压抑与克制着什么情绪一般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你说得对，赖我，我根本不该放任他游手好闲这么多年，结果回头一看，照顾孩子的是我，赚钱养家的也是我……”
说着说着，她的眼中已然在不知不觉中笼罩上一大片晶莹剔透的泪光，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闪烁个不停，声音也愈发得颤抖。
见状，洛心艾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全然没有料想到自己居然会把钟海棠给说哭，随之而来的是手足无措与无所适从。
“诶，你……你怎么哭了？”
语毕，她手忙脚乱地立即抽了几张纸，有些惊慌失措地递到她面前，“我知道自己可能比较毒舌，但应该也不至于把你给说哭吧……”
听她这么一说，钟海棠有一瞬间破涕为笑，紧接着又迅速地恢复到那副愁容满面的模样，“不，不怪你，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如果我不那么心软，他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见她如此颓废与自卑，洛心艾那对冷傲的秀眉不禁深深地拧结在了一起，连忙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忏悔）的念头：
“你的想法不对，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身为他妻子的你确实有一部分责任，但这却并不代表整件事就全都是你一个人的错。”
闻言，钟海棠那面如死灰的神色总算是浮现出了些许光彩，却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她不确定地询问了一句：“真的是这样吗……”
不知为何，分明在此之前和对方并没有什么感情，可洛心艾此刻在心中竟按耐不住地开始同情与怜悯起钟海棠来。
兴许是因为同样身为女人，所以当看到她不断地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把一切过错全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时候，她总归还是有些坐不住的。
于是，洛心艾索性也就不再袖手旁观，而是换上一副严肃又认真的神情，直言不讳地把心里的猜测问了出来：
“舅妈，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他的感情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
仅仅是余音刚落，钟海棠就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事
情一样，上一秒还泪光闪闪的瞳仁猛地一缩，泪水瞬间止住。
似是有些惊慌与心虚地抬起头，尽管她尽力去直视着洛心艾的双眸，可眼神却始终都有些控制不住地闪躲，她迅速地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我和磊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只是他整天总是游手好闲的，让我很失望。”
显然不太相信她作出的这番解释，洛心艾不由狐疑地眯起双眸，像是有意无意地拖长了尾音：“是吗？”
钟海棠想也没想地就点了点头，好像生怕她会不信任自己所说的话一样，“对对对，就是这样……”
洛心艾紧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没过多久，忽然间粲然一笑，就好似刚才那压迫感极强的氛围都只不过是钟海棠的错觉罢了。
“那没什么了，我们先吃饭吧。”
语毕，正在擦拭着眼角泪痕的钟海棠这才放下手里的纸巾，笑着长松了一口气，“好。”
而只不过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却再次加重了洛心艾的疑心。
看来她的猜测果然没有错，钟海棠一定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只是，她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呢？
……
用餐到一半的时候，洛心艾余光一瞥，继而蓦地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在对坐的钟海棠身上，“对了，舅妈。”
钟海棠的神经线条显然还是紧绷着的，所以这次她突然开口，她自然是又吓了一跳，旋即用一种略带警惕的目光回视着她，“嗯？”
洛心艾扫了一眼钟海棠背后的落地式空调，一双冷澈如水的美眸里微不可察地凝聚着一丝疑惑，她关怀备至地询问对方，提议出声：
“这里正对着空调吹出来的暖风，你都不觉得热吗？要不要把围巾给摘了？吃东西也会方便很多。”
然而话音刚落，钟海棠的眼底就清晰可见地划过一道惊慌的波光，她愣怔了一瞬，随后便笑着收拢了几分身上的羽绒服外套。
“啊……不用不用，我怕冷，所以喜欢裹得严实点，这样对我来说才刚刚好。”
闻言，洛心艾有些意味深长地将目光故意停留在她的脖颈处，却见后者有些不安地停下手里的碗筷，伸手拨弄了几下自己的围巾。
她这才眯着一双狐狸眼点头表示理解，“噢，那你随意。”
……
一顿饭吃下来，钟海棠自始至终都是极度紧张的，就好像生怕被她看出什么来一样。
注意力被转移之后，她也就没有再提及借钱的事情，甚至都不太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就是这些了。”
卧室里，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已经洗漱完毕的洛心艾靠在莫烨霖的怀里，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莫烨霖沉吟了片刻，一张刀削般立体的俊美面庞笼罩着暖黄色的床头灯光，非但没有透出丝毫暖意，反倒显得气势分外摄人。
他那异
常冷硬的语调夹杂着些许寒意，倏地敲响在她的耳畔：“恕我直言，她很可能是被家暴了。”
仅仅是余音刚落，洛心艾就震惊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她猛地撑大了双眸，“家暴？！！”
性感如斯的薄唇微抿，莫烨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可他却还是冷静地分析了一番：“嗯，毕竟以钟海棠那懦弱的性格——
被家暴后的她极有可能不敢告诉别人，只会不断地陷入自责与反省，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够优秀，所以才导致余磊积怨那么深。
再加上她不肯摘下脖子上的围巾，也有很大可能是为了遮挡被家暴所留下的痕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