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伯言坐了会儿,无奈一叹,“那我便先走了?”
没人回应。
早知刚刚就该随便编个借口的,但常乐那个人精,就在这方面识破谎言的能力强,就怕被她发现说谎更是生气。
司伯言瞧了眼黑漆漆的窗外,拂袖起身。
兀地,床上的人又钻出个脑袋来,别扭的看着他。
“所以,你为什么没帮石大哥?”
“如霜喜欢他,有个想依赖之人,这是好事。”司伯言浅然道,“再说了,纵容了她这么些年,她比怀王还难管,我也却是有心无力。不过,这个话你可别跟石树说。”
听出他最后的调侃,明显是为了逗她高兴才故意曝短。
皇帝是九五之尊,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否认自己的能力?
可他偏是这样说了。
不由得又跟吃了蜜似的甜。
“好,知道了。那你赶紧回去换衣服上朝罢。”
见着她心情转好,司伯言也笑的清朗,“嗯,石树那边你便莫插手了,如霜怎么闹也都是折腾石树,便当是给石树些教训。”
常乐疑惑,“什么教训?”
司伯言似笑非笑道,“诋毁皇室宗亲,言论不当。”
这是在说石树不跟他好好说话,还是站在如霜的角度上?
“可要是把石大哥逼急了,他就打算直接辞官回归江湖了。”常乐有些着急,“这是不是代价有点儿太大了?”
司伯言只是讶异了下,便云淡风轻道,“放心罢,他不会。”
为什么。
常乐思索间,司伯言已经出了门。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常乐更加心疼石树。
她也不帮,走又走不了,石树就彻底地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只希望如霜能念些情谊,别把石树折腾的太狠了。
……
丞相府。
冯希仁出门上马车前,还特意问了下昌立方,“昌侍卫,石侍卫可还在府中?”
这消息昌立方一早就打探了,颔首回话,“还在,并未离去。”
“他昨夜还歇在原来的住处?”冯希仁见着昌立方点头,心下担忧,面色微沉上了马车,“走罢。”
丞相府寂静的偏院之中,突然传出一声男子的惊叫,仿若是遇见了什么鬼怪。
这惨叫声正是石树的。
石树惊愕地望着距离自己巴掌远的一团黑影,勉强能看清有类似五官的一团,因此吓得大叫出声。
借着屋中夜明珠的光亮仔细再看,便能发现是一张容貌姣好的脸,自是勾人的眉眼间藏着戏谑,朱红的嘴唇勾起。
是如霜。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如霜好似周身都透着一股邪气,怪怪的。
石树很快回过神来。
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伸手摸到床头的木架,
光滑温润的触感不是一般木床会有的。
是如霜昨天让人换的象牙玉床。
他怎么和如霜躺在一张床上?!
下意识的,石树的双手在身上一通乱摸。
还好,衣服都在,外衣都在!
石树心安的吐了一口长气,一把推开附身在他身上的如霜,触动了她脚踝处悬着的小银铃铛。
刚爬起来半截,结果四肢百骸突然像是被百虫噬咬般,疼的他一个骨碌滚到了地上,脑门儿重重地磕在地面上,摔了个结实。
还好地上铺着细绒的毯子,软乎乎的,替他卸了不少的力道。
心底却是茫然,刚刚发生了什么?
“铃铃铃……”
又是一阵钻心挫骨的疼!
石树不受控制地在地上滚了两圈,身子蜷缩成一团。
铃铛每响一声,石树便痛苦一分,好像百虫在他身体骨缝之间涌动,异常折磨。
“怎么……怎么回事……”
如霜坐到了床边俯视着地上打滚的人,整理了下滑下肩头的外衫,捋了下垂下来的碎发,悠然自得地翘起了二郎腿。
“铃——”
疼痛骤然而起,还未发酵又骤然消失。石树翻了一半的身子又滚回来,没有再感受到疼痛的刺激,四肢一瘫。
他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惨白了许多,额头密密麻麻的虚汗汇聚,顺着他脸部的线条滚下,鬓边的乱发紧紧地贴着脸颊。他的浑身已经湿透。
整个人狼狈不堪。
许久,他恢复理智,这才想明白痛苦之源。
是如霜脚上的铃铛!
偏头看向床边,她的三寸金莲未着鞋袜,白嫩嫩的,因着翘着二郎腿,半截儿小腿裸露出来,骨肉匀停,甚是好看。
这是一双任哪个男人都会心动的脚,上面悬着那条带着银链子的小铃铛。
女子脚踝系铃铛或红绳,是代表她是风尘女子。
石树以前不喜欢她脚上的铃铛,如今得知是那小东西在控制自己,更是恼怒。
“石头哥哥,好看吗?”
如霜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娇俏,似乎为了他看的更明显,竟是轻巧地晃动着翘着的那条腿,引得脚踝上的铃铛玲玲作响。
石树咬紧牙关,身子再次蜷缩起来,就是忍着不动不叫。
如霜笑出了声,嗓音里透着浓浓的愉悦,停下晃动脚腕,手肘搁在膝盖上撑着脑袋,眉眼尽是妩媚风情,如同她的声音一般具有魅惑性。
“石头哥哥,还跑吗?”
石树大口喘着气儿,微微仰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女子。
她一袭红衣,妖媚的面容和仪态不像是一般人,嫣然而笑,活像从地狱上来的恶毒女鬼,遇见谁就要将谁扒皮抽筋,你越痛苦她越是笑的高兴。
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女魔头?!
内心激奋,指着她便要骂,“你这个……这个……啊!”
一阵铃声响动,石树猝不及防地疼叫一声翻转。
铃声愈发急促清脆,石树实在忍不住地大叫起来,翻滚的比之前还剧烈。
去他的骨气!
疼死老子了!
耳边回荡着女子的笑声,比铃铛的响动还欢快,一阵阵的仿佛要刻到他骨子里去。
他坚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魔头的笑声!
还好,只是短促的一阵,如霜手下留情停了下来。
石树趴在地上喘着大气儿,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一下下地滴在了地面上,许久才恢复理智,悄然看向睨着他的如霜,愤恨之意溢于言表。
然而,这么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他,吃过了这么多亏,这个时候就更不能硬刚,要迅速认怂。
敌强我就得弱才行。
等好容易有了些力气,石树咬咬牙,立马变了一张可怜兮兮的脸面,甚是委屈讨好地爬向如霜,气儿不匀,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姑奶奶,您这是给我动了什么手脚?”
如霜倾身和他对视,随意道:“知道你娘是哪儿的人吗?我可是继承了姑姑的全部手艺,你猜猜我动了什么手脚?”
“你……”
石树凝望着她,眸子逐渐增大,惊愕地翻坐起来,差点仰面倒下,还好及时地抓住了床边。趴在床边,瞧向看过来的如霜,有气无力地质问。
“你给我下了蛊?”
如霜偏头,“我倒是想,可惜姑姑没教给我怎么养蛊。所以,我就换了一种方法,跟姑姑一起做出了一种毒药。这毒药是有三十六种毒虫做成,从他们出声便听着我的铃铛,在我的铃铛下受苦,就算死了,也还是铭记着。”
石树的目光愈发的陌生。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他娘和如霜不应该只是个花楼里的姑娘妈妈吗?
怎么又是细作又是异国的,居然还合起伙来做这种可怕的事情?!
如霜噙着笑,“昨日,你要是喝了我的茶,可能就没这样的反应了。跟你说了喝了茶再走,非是不听。”
石树欲哭无泪,“那茶里……”
“自然是给你的解药。”如霜说的云淡风轻,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只不过呢,只能管你七天不受折磨。你中了我的三十六计,就得每七日服一次解药,否则,就等着一死百了罢。”
“如霜!”石树狠狠地一锤床榻,在她变脸之前,硬生生地化恼怒为悲惨,声音弱弱道,“这个三十六计又是什么玩意儿?”
如霜眨了下眼睛,“我给我的毒取得名字啊?不好听吗?”
石树实在是无法再违心夸下去,咬了咬牙,“那姑奶奶您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这种毒,无色
无味,我把它掺和在……”如霜指了指自己好看的薄唇,邪媚一笑,“我的唇脂里。”
是前天晚上在赌坊外面她亲自己的那一下!
石树恍然惊醒,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姑奶奶,您也太下血本了罢?直接给自己染毒?您就不怕把自己给毒死了!呃!”
如霜故意晃动了下铃铛,“啰嗦。我自然是吃了解药,无所谓。等你娶了我,我就把真正的解药给你。当然,你要想跑也可以,我这次绝对不拦你了。”
石树在自己情绪快压抑不住时赶紧偏过了脑袋,盯着床面上祥云花开的床单,恶狠狠地发瞪。要是眼睛里能喷火,他就直接把这床烧穿个洞来!
他现在还怎么跑?
根本跑不了了!
他到底是得罪谁了?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难?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石树往床上一趴,捶着床面就开始嚎叫。
“苍天啊!我石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要这样的折磨我!我就想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吗!”
如霜皱眉,用手戳了戳他,“行了,别嚎了。”
“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再嚎,我现在就满足你的要求!”
“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