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未亮,晨钟便被敲响,悠扬荡开。
常乐隐约听见,敏感惊醒,睁眼盯着床帐顶许久,挠了挠胳膊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昨晚上休息在玄灵观了。
可不管在哪儿睡的,还是一样要去鸿胪寺上班。
“唉,不想起……”
常乐翻滚几遍,最后趴在床边,边打哈欠边懒洋洋的叫唤。
昨晚上在柳成言的坟前唠叨了太久,熬夜了,今日整个人都难受的紧。
“果然是年纪大了。”
常乐感慨着不符合年龄的感叹,慢吞吞爬起来穿衣服,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带官服。
完了,还得先回宫一趟。
外面的黑色逐渐淡去,似乎将要破青。
回宫再去鸿胪寺,今天早上都不用上班了。
“既然如此……”常乐深吸一口气,“我就先旷工后补觉算了。”
“咚咚咚!”
常乐愣了下,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
“典客,您醒了吗?”
是喜鹊。
常乐环视四周,这儿就是玄灵观的房间,她之前住的那间,就在柳成言房间的隔壁,之前司伯言就是在这儿跟她说分手的。
就是从她面前的窗户里钻进来,又从喜鹊敲的那个门走出去的。
在喜鹊第二次敲门的时候,常乐快步去打开了门。
喜鹊穿着普通侍女的衣裳,站在门口,双手交叠,脸上带着和善的暖暖的笑意。她的身后还有两个婢女,也是三华苑的,手里端着洗漱用品。
这场景跟她每天在三华苑的床上起来一样。
“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伺候典客。”
常乐望着喜鹊领人进门,又看了下外面,下意识地整理衣襟。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是玄灵观派人去宫里传话的,说常典客夜里宿在了玄灵观,想着典客今日还要去鸿胪寺,不能没有官服,婢子便带人来了。”
喜鹊说着,已经让人将带来的鸿胪寺典客的绿袍官服展开,示意常乐过去换上。
“玄灵观还有这样的服务?”常乐低声嘟囔着,“他们传话传到陛下那儿,还是三华苑?”
喜鹊专心给她穿着衣裳,低声回话,“自然是三华苑,典客无需担心。”
这也不是什么好担心的,常乐就是日常怀疑一下,司伯言是不是骗自己的。
他之前说是把自己身边的暗卫给撤了,这消息又灵通的分明是在她身边设了不少的眼线,实在不放心,就让暗卫直接跟着算了,何必如此折腾?
嘴上一套,实际又一套的。
喜鹊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悦,好奇询问,“典客,您不高兴婢子们出现?”
“没有,挺及时的。”
常乐整理了下官帽腰带,随意敷衍了一句。看着水盆
里的人,忽然想起昨夜石树告诉给她的消息。
小蜻蜓和小耗子是清白的,并非什么内奸,虽然之前是跟着鬼佬的,但无泽让他们摆脱了那个丐帮组织。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对他们二人放下戒心了。
……
晚膳时,常乐未在外逗留,早早地赶回了三华苑,喜鹊等人也早就回来了。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摆在桌子上,常乐手握着筷子,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才黑的天色,明显地感受到白日的时间愈发的长了些。
将将低头夹了一口菜,便听见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抬眼便见司伯言背光立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秋月白的常服,脚上也着一双云纹金龙银靴,他的身后华灯初上,整个人带着一层朦胧的光泽。
那张五官分明的俊脸带着几分笑意,就像是一片羽毛滑落进常乐的心上。
眨眼间,司伯言便已经到了身侧坐下,手从背后拿到前面来,正捏着一枝桃花,桃花开的正艳,花瓣饱满。
常乐脸上一喜,从他手上接过花枝,余光瞥见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立马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嘿嘿,好看。”
司伯言愣神了下,笑意更浓,伸手便讨要,“你的日记呢?”
“你这怎么那么像要作业的?”
常乐将桃花插在软榻小桌上的短颈白玉瓶中,讨好似的坐回去。
“昨天太忙,今天还没来的及画,等我晚些时候补上。你吃了吗?”
说着,她便殷勤地动手布菜。
司伯言凝视着她的侧颜,有所预料的挑了下眉头,好整以暇问,“今日为何这般殷勤?”
“有很殷勤吗?”常乐将一碗汤放在了他面前,乖巧地坐着,无辜道,“我不是一直对你这么温柔体贴?你不喜欢吗?”
“只是一时不习惯。”司伯言似笑非笑地回了。
常乐毫不介意他的耿直,嘻嘻笑着,“以后就习惯了。无泽昨儿跟十里求亲了,效果非常好!应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该成亲了。你喝呀。”
司伯言从善如流,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抿唇喝了口,继续听着她往下说。
“把他们俩忙活完了,我总算是不用那么操心了……”
常乐试探地看着司伯言,在他抬起头的那瞬间又立马摆正姿态,咳了下,转移话题。
“你是不是在我身边放了什么眼线?要不然你之前知道我和无泽在外面准备东西,还让喜鹊她们去玄灵观找我。”
司伯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在追究……”
“说什么追究?”常乐大方一挥手,“我就是想,你要不放心我在外面,怕我出事,你就还让那些暗卫跟着呗,还找别的眼线多麻烦?”
司伯言将勺子放下,
“你不是不喜欢有人监视你?”
“但我能理解啊!”常乐一脸的善解人意,“我知道你这都是怕我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怪你呢?你只要让他们注意一下私密性就行了,别什么都偷听偷看。”
“乐乐,你今日……”
常乐一把抓住他的手,真诚道:“我这么体贴,你是不是能给我个奖励什么的?”
司伯言眸光微闪,恍然轻笑。
“你这般果真是因着有求于我?”发现她躲避的目光,司伯言反手将她握住,“只管说便是,何必如此周转?”
常乐干笑两声道:“其实,也不是特别难的事,这件事我本来想去找贤妃的,这不是想着先来跟你说说比较好?”
不得不说,司伯言还是比较满意常乐的处理方式,起码没有忽略他的存在,心情略有些高兴。
“嗯,你说。”
“就是罢,我之前答应过十里他们,要带小蜻蜓进宫。你放心,小蜻蜓她就是进宫当个妆娘之类的,跟些胭脂水粉打交道,没别的。”
司伯言倒是不惊讶她的请求,反而勾唇戏谑问,“就算有别的,你能同意吗?”
“自是不能。”常乐干脆地反驳回去,又一本正经的继续解释,“她以后进宫了,是福是祸都是她的,你不用特别让人关照她什么的,你就当是招了个宫女。”
司伯言了然颔首,深褐色的眸子却闪过几丝疼惜,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抱歉。”
常乐本就绷着的情绪一凝,心里“咯噔”了下。
这是不同意吗?
“是我这个皇帝当的太窝囊了,连你提这么个小小的要求都要如此小心翼翼,顾及左右。”
这话让常乐始料未及,直到额头被人轻轻吻了下,常乐这才回过神来,担忧抬眼对上司伯言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忙开口解释。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安排个人对你来说肯定不算事儿,就是……”
司伯言俯视着她,深褐色的眸子里迸出一两点亮色。
“乐乐,我自有分寸,不会轻易被美人迷失了心智,你有什么想做的想要的,只管说就是,判断能不能做是我的事。”
常乐略微有些讶异,眸光微转,鼓足勇气问,“那你觉得,废了后宫,独宠我一人这种事可行不?”
本以为要如之前那般长久等不到答案,谁知,司伯言只是将她搂的更紧了些,清浅一笑。
“可行,只不过需要等些时日。”
这回,常乐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
“司伯言,你今天怎么了?这种事都能随便答应?”
“我一直都能给你这个答案。”
“别说好听的了,之前我可是问过你
,江山和美人你会选哪一个?你说你选江山。”
常乐嗤笑着嘲讽,鼻子却被人刮了下,痒痒的。
“你从未问过,后宫和你选哪一个。江山和后宫又不能等同。”司伯言甚是埋怨地看着她,“是你一直在朝堂和我之间选择了朝堂。”
“谁说的,你和后宫也不能等同,我可稀罕你了。”常乐见样学样的反驳回去,瞧着司伯言又觉得顺眼了许多,忍不住伸手揪了揪他的脸蛋,“你这大猪蹄子还挺会说话。”
司伯言眉头皱了下,纵容了她的无礼,反手捏了下她的脸蛋,“动起手来你又什么都不怕了?”
“不是你让我胆子大一点?那小蜻蜓的事儿,可以不?我去找贤妃。”常乐这回说着要理直气壮了不少。
司伯言颔首,“小蜻蜓的事并无什么紧要,我让容回去跟贤妃交代一声就是了,你不必亲自去了。”
“我自己去,是不是显得诚意大一点儿?”常乐又补充了一句,眨了下眼睛。
“贤妃正忙着封后之事,你便别去给她找堵了。”司伯言抚摸了下她的脸蛋,“我怕你去了心里不痛快。”
常乐眸光闪了下,决定听他的,伸臂将他脖子一环,笑的明媚动人。
“之前答应忙完就陪你,记得把人都支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