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伯言瞧着李蓉歉意的模样微微叹气。
她的一双眼睛红肿,明显是才又哭过,脸色发白透着虚弱。如此憔悴还要强撑着皇后的身份,恪守着宫里的规矩,考虑着大局。
如此形容,让人不免心疼。
“不过是招魂罢了,顺便也可从榆姑姑口中得知些讯息,将此事有个了结。”
李蓉欲言又止,余光瞥了常乐一眼,心绪复杂。
身侧的司伯言已经不再等待,直接了当一抬手,“九堂道长,开始罢。”
“是。”
九堂道长应着,带领随行道士在呈祥殿院子中设起了法坛,吩咐人找寻了件榆姑姑的衣物,天色见黑,这便开始作法。
司伯言本想让皇后、常乐避让,二人坚持留下,便也作罢。
李蓉忐忑不安。
随着时间的流逝,九堂道长的术法施展,她可以感受到藏在袖中的镯子在蠢蠢欲动。
几张灵符猛地凌空燃起,随着一道惨叫声起,常乐便见着榆姑姑的魂魄趴在了八卦阵中。
因为术法显灵,在场之人全都看到了,引起一片惊呼唏嘘。
“榆儿!”
李蓉惊慌上前,却被司伯言一把抓住,将她拉了回来。兰香立马带着宫人上去扶住李蓉,阻止她靠近。
榆姑姑爬起来,环视左右情况,一眼就看见了常乐,立刻直冲过去,却是被一道灵符拦住,灵符燃起,被其热度灼烫立即疼的满地打滚。
司伯言也第一时间将常乐护在身后,厉声呵斥。
“大胆榆儿!”
“陛下!”榆姑姑虚弱地跪在地上,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申诉,“陛下请为婢子做主啊!是这常乐亲手杀了婢子,是她杀了婢子啊!”
一句话,惹得满堂惊呼。
常乐惊诧地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司伯言眸光凌厉,“榆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陛下,是常乐以喜鹊的名义来寻婢子,说是有要紧事,婢子去往竹林赴会,这才发现是常乐。常乐说她的目的就是接近陛下当上皇后,让婢子做眼线,婢子不从便将婢子给杀了。”
“陛下,常乐是个妖孽,妖孽啊!”
榆姑姑声嘶力竭的喊着,冤魂之声刺耳,直直传出了呈祥殿。
司伯言气恼非常,“榆儿,你已成了鬼魄,如此陷害常乐所欲何为?”
“正如陛下所言,婢子已经成了冤魂野鬼,又何必撒谎?陛下圣明,莫要再被常乐蒙蔽了。”
榆姑姑一再强调,说的情恳意切,没办法不让人相信。
再次被个鬼污蔑,常乐觉得自己是被欺负到了极点,气急败坏地怼了回去。
“我从未在夜里出过顺宁宫,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你?你别血口喷人!”
榆姑姑冷笑一声,理直气壮地反驳,“别人不
行,这对常乐你来说有什么难的?你本来就不是普通人,会些分身的法子想必也不是很难。”
常乐被气的脸红脖子粗,“你别不懂就随便瞎说,你当我特么的是忍者吗?还分身!我寻思着我也没对你干过什么,你死了都要诬陷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乐乐。”司伯言将她拉到身边,暂时将她的情绪安抚,又问榆姑姑,“榆儿,你确定杀你的是常乐?可有发现那个常乐身上有什么异常?许是有人假扮常乐杀害于你,故意引祸。”
一心仇恨常乐的榆姑姑哪里能静下心来多想?
就算那晚常乐的嚣张与本人判若两人,也觉得是常乐暴露了本性,根本不愿意相信是别人假扮常乐。
“陛下,婢子看的真真切切,确实是常乐。婢子等了这么久就是想告知真相,陛下一定要将常乐抓起来正法,否则皇后娘娘便危险了。请陛下不要再受常乐的蛊惑了!”
司伯言拧眉,“榆儿,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仔细想想,好好想想!那日传话给你的人是谁?你死在何处,死后又存在何处?”
“婢子……”
不等榆姑姑说完,榆姑姑突然痛苦大叫起来,不多会儿便消散不见。
众人大惊。
司伯言恼问九堂,“这是怎么回事!”
九堂道长道:“回陛下,榆姑姑的魂魄太过许多,坚持不了太久,这是魂飞魄散了。”
全场鸦雀无声。
唯有李蓉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依靠着宫人面如死灰,眼泪无声的流下。
兰香担心唤着,“娘娘,娘娘。”
司伯言回身道,“快将皇后扶进去休息。”
谁知,李蓉一把抓住了兰香的手臂,逼迫她停下,怨气满满地看向常乐。
“陛下,还请陛下还榆儿一个公道。”
“朕会的,定会查出杀害榆儿之人。”司伯言见她质疑地看过来,又道,“如今九堂道长就在此处,若常乐真是妖孽,九堂道长怎会坐视不理?”
李蓉看向九堂。
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背锅的命运,九堂若有所思地看了常乐一眼,不急不缓道:“常典客确实不是妖孽。”
常乐微微松了口气。
司伯言面色也缓和了些,“既然九堂道长都如此说了,你还不信吗?”
念及常乐有可能连玄灵观都给蒙蔽了,李蓉终是沉默未表态,任由兰香将她扶入殿中。
没走两步,就听见常乐的声音,“等等。”
常乐快步上前,走到李蓉面前,从袖中取出了金色锦囊,递给了李蓉。
“不管娘娘相不相信我,这是长春道长给予的护身符不会有假,娘娘且随身带着。”
李蓉愣了下,又开始动摇。
“那你……”
“娘娘的安危要紧,希望娘娘
节哀。”
常乐露出个浅浅的笑意,让兰香扶着李蓉进殿休息,自己回身走到了司伯言面前。发现司伯言眼里的心疼与担忧,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陛下,时候不早了,臣妾想回去休息了。”
“朕送你回去。”
“陛下还是继续处理公事罢,喜鹊送我回去便成,臣妾告退。”
常乐行了一礼,自是坦然地先离了呈祥殿。
九堂目送常乐离开,余光扫过八卦阵,心下微沉。
若常乐是恶人,那刚刚动手逼得榆姑姑魂飞魄散的他又算什么呢?
罢了。
既然常乐被妖孽利用,那她就没有好下场的可能,无论她本性好坏,终究是要被连带受惩的。
出了呈祥殿,常乐紧绷着的脸微微有些绷不住。
护送她回去的昌立方上前,低声道:“臣相信娘娘。”
常乐的步子停滞了下,偏头瞧了昌立方一眼,表情管理有些失败,忍不住动容。
另一边,喜鹊也轻声道:“婢子也信娘娘。”
简单的一句话,被她们二人说出来,带着莫名的温暖,将她强撑的支柱融化,备觉委屈。
下刻,深吸了一口气,振作起来。
“我也信我自己,信我就是有九条命,能把所有想害我的人给熬走了。”
“婢子愿做娘娘的护身符。”喜鹊暖暖笑着,“就算不能保娘娘一生无虞,却能替娘娘挡下一命。”
常乐道:“不用哈,如果真的有危险,你最好是第一个跑的。”
……
阴暗的角落处,一张红色的纸人悄无声息地飘动着,飞回延仪宫,落进玉恪的手里。
玉恪坐在桌前,就着灯烛听着纸人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意。
“九条命是吗?就算你有百条命,我也能让你死个干净。榆姑姑还真是个靠谱的,没辜负我的一片信任。”
她故意让纸人化作常乐的模样杀死榆姑姑,又将榆姑姑的魂魄封在玉镯中遗留在竹林里,就是为了让她误会常乐,随后向皇后告状。本来只想挑拨常乐和皇后的关系,没想到陛下竟是招魂。
真是天助我也。
玉恪翻看着手中的纸人,将其放在烛火上点燃。
还好,绿哥儿的化灵术不难学,只不过要用大量的灵力来控制,确实费精力了些。
火苗蹿上纸人,迅速将纸人烧成灰烬。
玉恪吹灭烛火,拂袖起身。
她都做到了这一步,大将军但凡聪明点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罢?
……
招魂引得榆姑姑,榆姑姑控诉常乐。
此事不胫而走。
早朝之上,以大将军为首的群臣百官炸开了锅,要不是司伯言拿出了九堂道长的话证明常乐不是妖孽,一时半会儿还真压制不住。
皇帝忙的
焦头烂额,李蓉也未闲着,拿着常乐赠送的护身符捋着整件事情。
越捋思绪越加杂乱。
本来是怀疑了常乐,但她突然用如此重要的护身符示好,着实让人难以相信她有恶意。
“娘娘,杨太医来了。”
兰香带着杨旬进来。
杨旬一看见皇后手里的护身符,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每一处毛孔都充斥着恐惧。
此时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接近,魂魄已经要逃离出身体,最后杨旬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蓉惊诧,“怎么回事?”
宫人们立马察看情况,兰香甚是迷惑地回话,“娘娘,杨太医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
真是关键时候掉链子。
李蓉眉头微皱,让人将他送回太医院。
本来还要问他跟齐妃打探的事情,这下倒好,人直接晕倒了。
不多时,又有宫人来传话。
“娘娘,德妃娘娘来请安。”
李蓉想也不想道:“本宫身子不适,让德妃回罢。”
“德妃娘娘说有重要之事想要告知娘娘,恳请一见。”
闻听,李蓉犹豫了一瞬,虽不知德妃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决定见上一面。
“让她进来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