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
司伯言抬剑,利索地割断了束缚着常乐的绳子,伸手将瘫软无力的她捞入怀里,顺势砍断了小耗子的绳子。
小耗子一个不稳趴在了地上,连忙爬起来,和冲上来的小蜻蜓一起给十里无泽解绳子。
常乐趴在司伯言的怀里,半点声音发不出来,却是无比的安心,浓浓的感动溢满心间。
司伯言将她打横抱起,安慰着:“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沉步走下台去。
昌立方迅速背起双腿已断的十里,冯灵娥看了易河盛一眼,赶紧吩咐易家的护卫去帮忙背无泽。易河盛只是淡淡地看了冯灵娥一眼,没有阻拦,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金刀和暗卫站在人群中也是欣喜不已。
“老大,良妃娘娘还真是吉人天相啊!”
“那是,也不看咱们良妃娘娘是什么人,帮老天爷除过妖的。”
“……”
“大国师到!”
淅沥的雨声中,一个久违的称号令众人大惊。
齐刷刷循声看去。
一身着灰色道袍的老道缓步而来,面无表情自成慈祥之色,白眉长须,手握拂尘,端的是仙风道骨。走在雨中,滴雨不沾身,步履沉沉,无形间便到了高台之下,与皇帝相对。
这便是,大氏的大国师,游历多年不见真容的长春道长。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年轻小道,端的也是不凡之姿。
司伯言讶异,“大国师竟是回来了!”
“路上耽搁了些时辰。”长春道长缓声道,垂眸扫过他怀里的常乐。
常乐正直愣愣地看着他,艰难地轻声问,“你就是长春道长吗?”
真的好像个老神仙,浑身腾着仙气一般。
长春道长似笑非笑,“正是。”
结果,常乐嘴角一撇,无比委屈。
“您老总算是回来了。”
长春道长微微一笑,微微一抬手,手中便多了根红宝石链子。
金刀惊诧地摸了摸怀里,红宝石链子果真不见了!
“贫道此番是来带着黄鼠狼精回去继续修行的。”
他的声音不大,在场之人皆能听见。
便见着他轻动拂尘,一只黄鼠狼从红宝石链子里摔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站起身来。
众人惊呼。
黄鼠狼一指长春道长,“你这小屁孩儿,你可算是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长乐山跟女妖精厮守了呢!”
“休得胡说!”
长春道长不知何时从袖中取出了个巴掌大的葫芦,打开盖子,一扬拂尘,黄鼠狼便被收了进去。
常乐忙道:“道长把大爷带到哪儿去?维风已经死了。”
“百里修行多年,虽违天道却为百姓谋福除妖有功,将功补过,天神允许他继续修行,他日以成正道。”
“那我呢?”
“你误入此凡世,多年来积攒功德自有天神记载,往后也需持纯良之心。待你百年后,贫道自会来送你一程,何去何从自有定夺。”
“啥意思,我活到一百岁之后你来给我送终?”
“能不能活到一百岁就看你的造化了。”
长春道长耐心回复着她的问题,收起葫芦便要离开。
见状,司伯言道:“长春道长这便要走?”
“贫道尘缘已了,当回长乐山继续修行。”长春道长云淡风轻地说着。
闻言,在人群中的九堂道长直接冲了过来,着急忙慌地行礼。
“道长若是走了,玄灵观当如何是处?还有何人堪当大国师一职?”
长春道长瞧了眼九堂道长,眼神忽露责备之意。
“九堂,你有慧根却是心性不定,杂怨执念颇深,贫道早就劝过你不适合修道,当另寻出路。”
九堂愣在当场。
“贫道如今还是这句话,你另寻他路罢。”
“怎、怎么……”
瞬间,九堂有些癫狂,指着他大骂。
“你在胡说什么?早知你偏心,却不知你如此偏心,凭什么我不适合修道?难道只有他八归子才适合修道?你最疼爱的八归子怎么样了?入了凡俗,死了!”
“大胆!竟然对大国师不敬!”
玄灵观其他人忙上前,将九堂给拖了下去。
长春道长道:“若有道心,入不入道门皆可修行。若无道心,身在道门亦是无法清修。回羽,你便留在玄灵观罢。”
“是,师父。”
他身边的年轻道士应下。
常乐却是瞧着这年轻道士有些眼熟,“回羽……”
回羽瞧她,眼底一片平静清然,“小道俗名何为。”
“何、何为?”
常乐惊讶,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那个傲娇的奶小子。
之前还老是因为柳成言跟她争论吃醋,怎么去给长春道长送了个信,就变成了个正儿八经的道士了?
“托娘娘和八归子的福,小道得以拜长春道长为师。”何为看透她的心思,平静解释。
长春道长瞧了眼人群方向,道:“贫道便先回长乐山了,陛下保重。”
人群中。
玉恪吓了一跳。
她有理由怀疑长春道长刚刚那一眼是盯向她的,但又觉得这太过滑稽,但如今事情被解决,也没理由继续呆下去了。
匆忙回宫,走到一半便发现没雨了。
抬眼,天上乌云褪去,还是原本的漆黑夜空,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一到延仪宫,便见着石碧彤站在门口等候。
“玉恪!你总算是回来了,怎么样?常乐死了吗?”
玉恪拧眉,“刚刚天降大雨,及时将常乐给救了。”
“天降大雨?”石碧彤不
解,“什么时候天降大雨了?”
杏儿也是一脸迷惑。
玉恪恍然,暗道果然。
刚刚定然是长春道长施术降雨,解救了常乐。并非是上天显灵,而是那老道动手!
可惜,什么都迟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下大雨把常乐救了,说是上天显灵,常乐死不了了。”
“什么?!”
石碧彤大惊。
玉恪连忙扶住她,趁机将一枚细小的钉子刺向她的后脖颈处。
下刻,石碧彤狂躁地推开她。
“凭什么?凭什么我做了那么多,还是没办法把常乐给杀了!”
杏儿不解,忙要上去安抚,石碧彤已经冲出了屋外,疯癫似地大喊。
“老天不公!你太不公了!我为了当上皇后,我能让冯婉清流产,我能让皇后死了,凭什么我杀不了常乐?她真有九条命不成?”
杏儿震惊,忙追问,“是你害死了皇后娘娘?”
“哈哈,是我!就是我!榆姑姑也是我让人杀的,谁让她不肯帮我做事?皇后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轻轻一动手就给弄死了?哈哈,我是皇后,我要当皇后,我要杀了常乐,杀了常乐!”
石碧彤疯癫地跑向殿院之外,却是一脚绊在了门口,整个人摔了出去。
延仪宫的宫人大惊,冲上前去。
“来人啊!来人啊!叫太医,太医!”
“德妃娘娘!”
玉恪站在原地,嘴角勾起弯弯的笑意。
……
翌日。
常乐从昏沉中醒过来,一个宫女忙到跟前来。
是小蜻蜓。
她依旧穿着宫装,只不过是伺候主子的大宫女宫装。
“小蜻蜓?”
小蜻蜓把她扶起来,扭头吩咐人,“快些将温水端过来。”
“十里呢?无泽呢?还有小耗子呢?”
“阿常姐别担心,季太医令正带着太医给十里姐和无泽哥诊治呢,小耗子照顾着他们呢,十里姐和无泽哥都吊着一口气呢,刚刚才来传话,说是十里姐和无泽哥已经醒过来了,虽然又晕过去了,但好歹是活过来了。”
闻言,常乐松了一口气。
有季太医令在她就放心了。
小蜻蜓伺候着她喝下水,在她迷惑的眼神中浅然一笑。
“以后就是小蜻蜓来伺候娘娘了。”
常乐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为什么……”
“喜鹊死了,阿常姐你身边没有伺候的人,陛下说要找个信得过的。”小蜻蜓展颜一笑,“小蜻蜓就是阿常姐的人,日后也只会听阿常姐的。”
“可你不是想当妆娘吗?”
“日后也可以继续学啊,只为娘娘一个人画也够了。阿常姐不开心吗?”
常乐哭笑不得,五味杂陈,“你来跟着我我当然高兴,可是我不想让你一直留
在宫里,你到了年纪出宫是最好的。”
“我在宫里享受惯了,出去倒是不习惯了。阿常姐日后是要当皇后的,跟着阿常姐,我有肉吃。”小蜻蜓开玩笑的说着,减少她的负担。
常乐却是皱眉,“瞎说什么呢?说这种话可是要杀头的。”
“不要紧,陛下今晨在朝堂上跟百官宣布,说后宫争斗令人疲乏,阿常姐你又是天降之女,不能委屈了你,就要罢了后宫呢。说是想留在后宫的妃子可以继续留,不想留的就可以直接返回原籍。”
小蜻蜓说着,从旁的宫人那里端来一碗药汤,搅拌着热气。
常乐震惊不已,“司伯言真的这么说?他不是疯了罢?”
“娘娘,你这么说话才是要杀头的。”小蜻蜓皱眉提醒,随后扭头瞪向那些伺候的宫女,“你们都被乱说话,要不然我绝不饶你。”
那些宫女立马瑟瑟发抖,垂下脑袋。
见状,常乐哭笑不得。
“你现在还真是有恶仆人的样子,这么凶可不行。”
“不凶才不行。”
小蜻蜓嘟囔了一声,却是调皮地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也是虚张声势。
她才当顺宁宫的大宫女,过来时尚宫姑姑就说过,让她要注意威严,莫因着年纪小让人欺负了去,日后便更不好管教了。
“娘娘喝药。”
常乐因为烧伤还是有些严重,身上都缠着绷带,也只能让小蜻蜓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