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迁不想跟张志在这浪费时间,虽然上头的命令还没下来,但是他心中有数,张志这一次是要丢官了。
说不定还要被流放几年,尽管他是受属下蒙蔽,才犯了这等错误,但是当官如此糊涂,百姓焉能心安?朝廷焉能放心?
“张大人还是好生在府衙呆着,在上头未传命令前。”赵迁丢下这一句,抬脚就走了。
他得去吩咐衙役,请画师来将江湖杀手的面容画下来,今日就得张贴出去,全县追捕。
赵迁处理完这些事情,留下部分人看押张志大人,带其余部分人押解朱氏、赵文泽,还有张老三三人回圭都城。
全城的百姓浩浩荡荡地追着囚车跑,不少人听到此三人行径,纷纷捡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追着打他们。
“臭不要脸的,真没想到朱氏居然是这样的狐媚模样,四处勾搭男人,太可怕了!”
“是啊,以前我请她到我们家去串门,哎,现在想想真是恶心!”
“浸猪笼,浸猪笼!”
“没想到赵师爷居然是她的姘头,年纪不小,真是胡来!”
众人高举着手臂,个个义愤填膺。
赵迁没理会他们,骑在马上,吩咐众人加快速度,直到他们出了城,还能听到众人满脸不解地念叨,“原来周大田没有杀人!”
“我就说,周大田看起来怂的,怎么敢杀人,哈哈!”
“走!”赵迁鞭子赶着马,加快了速度,他们得快点儿回到圭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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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众朝臣见皇上和方总管出现,忙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伯言在龙椅上坐下,抬手,“众卿家平身。”
众朝臣纷纷起身,方总管一挥手中的拂尘,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众朝臣的目光转来转去,纷纷落到了丞相冯希仁、御史大夫谈无疆等几人身上,也有人在偷瞄大理寺少卿李敛。
“皇上,今年江河之地多暴雨,此前当地上书恐有河堤决堤之险。”冯希仁拱手道。
“每年下去那么多银子,供修河堤之用,现在说恐有决堤的危险,那银子用到了哪里?”司伯言道。
“皇上,今年江河之地多汛期。”
司伯言沉吟片刻,目光扫了众位大臣一眼,“你们商量,拿出个章程出来。”
“是!”冯希仁退下。
众人又汇报了几件办得还算不错的事情,司伯言放缓了神色,朝堂上气氛看起来和睦又祥和,待众人禀报完正事,皇上的目光无意识落到李敛身上时。
李敛自动出列,“皇上,属下有本奏。”
司伯言嗯了一声,目光瞧向他。
“回皇上,关于周氏儿子杀死邻人并辱其妻的案子已经有了结果。”李敛道。
司伯言
坐正身体,“说来听听。”
“回禀皇上,事情真相是邻人性情卑劣,对其妻明面上敬爱有加,可背地里却暴打其妻七年,朱氏不堪折辱,便伙同府衙的师爷杀了自己的丈夫。”
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了一口气。
“那此案跟周氏儿子有没有关系?”皇上问。
“回皇上,并无关系。”
李敛道。
司伯言的神色微变了几分,一声冷哼,众朝臣吓得扑通跪地,齐齐唤“吾皇息怒!”
“是谁断的此案?”
“回禀皇上,乃是蒲县县官张志,是正和二年的举人。”李敛道。
司伯言皱了下眉,“削去张志功名,流放荆州七年。”
“是!”李敛拱手应下。
散朝之后,众人围着李敛恭维,“李大人手下果然人才出众,短短三日功夫就破了此案,真是厉害。”
“听说这次是您手下的一个六品司直破了案。”
李敛点头,“嗯,正是。”
“厉害啊!”众人夸赞之声不绝于耳,李敛一一点头回应,正欲回个几句,就听到方总管唤他,“李大人止步!”
“嗯?”李敛同他围着的诸位大臣回首,就见方总管挥了下手中的浮尘,一脸慈善道:“李大人,皇上有请!”
李敛同诸位同僚颔首,转身跟随方总管而去。
“李大人这次可是厉害了,呵,这大理寺也出尽风头了。”
“可不是嘛,瞧他刚才…皇上叫他,定是想问那案子情况。”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小声嘀咕着散去了。
落在他们身后的冯希仁听到众人的对话,眉头皱了下,待众人离去,他也大步出了皇宫。
外头皇宫外,冯府的马车已经来了,小厮小声道:“老爷!
冯伯仁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走过去上马车之际,还低声吩咐身旁的人,“此事去查查清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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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宁殿,常乐听司伯言说得一愣一愣,眨了眨眼眸。
司伯言停了下来,抬手端了茶杯,喝着润嗓子。
常乐催促,“还有呢?之后如何了?”
司伯言轻咳一声,继续说刚才周氏的案子。
常乐听得入神,她撑着下巴,时不时凑到司伯言身旁催促他,快点儿讲。
“……”
司伯言说了他们查到的情况,道:“此案就是这样!”
“哦!”常乐听得一脸唏嘘,“这凶手倒是狡猾,差点儿周大田就成了冤死鬼。”
司伯言闻言,心想:若是这点案子都报不清楚,留着他们还有何用?
常乐皱着眉,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嗯?”司伯言不解。
常乐主动道:“今日之事,彼时之果,若不是那邻人欺辱其妻,那女人已有孩子,何必冒如
此大的风险?世道对女子来说,太难了。”
司伯言心中虽认同这话,但是想到女子背叛丈夫,伙同他人谋害其性命,其心歹毒。
果然是应了那句话,有因必有果。
他牵住了常乐的手,轻轻摩挲,以示安抚她。
常乐回过神,失笑她悲观,怎么想到自己身上了。
她摇了摇头,很快将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抛开。
司伯言陪常乐来用了午膳,便回去批改奏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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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赵迁春风得意,走在哪处,都有人捧着,阿谀奉承,无异于他刚侦破了这么一大案子。
虽然他不这么想,早就如实向李敛讲了他是受了刑部吴庸的指点。
李敛并未怪罪他,还安慰他,并允诺给他升官。
有人好过,自然有人不好过。
周明一开始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他并不笨,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他就是一枚棋子。
一枚为李敛的人吸引注意力的棋子!
他强压下心中怒气,在对上赵迁时,眼底划过一抹阴冷愤恨。
赵迁经过他身旁时,周明压低了声音道:“赵迁,你不要太得意了。”
瞧着周明浑身愤懑,赵迁怔了下,随后就镇定下来。
“周大人此话是何意?”
周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冷嘲,他低骂了一句,转身决然离去,连身影都透着几分孤决之意。
赵迁暗自摇头,他并不在意,出门赴约,只要周明不要再招惹他,他自是不会再理会。
出门碰到几个同僚,大家纷纷问好,“赵大人,这是?”
赵迁拱手一礼,“诸位大人好,有点事情。”
“哦哦!”几位同僚了然于胸,忙让他赶紧去,脸上笑得如一朵花似的。
赵迁点头含笑,大步离去,身后隐约传来几人的窃窃私语。
“哟,你们瞧瞧,他这风头正盛……”
“啧!”
赵迁摇头失笑,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几人应该以前是跟周明一块。
呵呵,如今对他倒是殷勤了起来。
一刻钟后,赵迁瞧着酒楼已到眼前,便摇头不再想这些事,高兴入内,一眼就瞧见酒桌上的吴庸,他神色一喜,大步走过去,“子阑!”
“静渊”
二人相见,又是一番热络相谈。
赵迁拎着酒壶给二人倒酒,手中举着酒杯,“来,我敬你一杯,子阑。”
“好,来,喝一杯。”二人举着酒杯干了一口。
酒味浓烈,香味在二人鼻底传开。
“子阑,这次多亏了你帮忙,此案才能这么快告破。”
“静渊不必客气,我只不过是指点一二。”
二人对视,不觉勾弯了唇角。
吴庸摩挲着酒杯,“这案子结果出来了?”
赵迁点头
,“判了,杀人的赵文泽判了秋后问斩,朱氏流放千里之外的荆州十年,仵作张老三判了五年大狱,周氏子无罪释放。”
“哎!他们好像是今日释放。”赵迁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
“哦!”吴庸跟赵迁二人对视,当即有了个主意。
一刻钟后,圭都城外。
周氏拉着儿子周大田,两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起来就跟对乞丐似的。
“周大娘,周大娘!”
“周大娘,你等等!”身后传来两道声音。
周氏愣了下才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一脸茫然无措。
一旁的周大田面上虽然不耐,却也停了下来。
“周大娘!”赵迁和吴庸二人匆匆赶来。
“幸好赶上了。”赵迁小声嘀咕,将怀里准备的包袱递给周氏。
“一点心意。”
周氏瞧着眼前递来的包裹,不敢接。
这时,吴庸笑着搭话,“周大娘,您不必害怕,我们都是当官的,这次你儿子能无罪释放,还是多亏了他。”
他指了指一旁的赵迁。
周氏一听,双眼发亮,急急扯了儿子周大田要跪下谢赵迁和吴庸。
这怎么得了?二人来也只是看望母子二人,并未想着要他们道谢。
赵迁扶住了周氏,忙将他拉了起来,“周大娘,你不必多礼,快起来。”
“你们真是好人呐!”周氏呜咽了一声,双眼发红,终是落了泪,一边嘴里念念叨叨,一边挥袖拭泪。
周大田见母亲哭了,眼圈也跟着红了,帮着母亲擦泪,两人就差抱头痛哭了。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收着吧。”吴庸劝道。
几次推拒之后,包袱还是留给了周家母子二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