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安乐的遗体安置好的陆向寒，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也无法继续坚持，深知自己身体状况的他，这次才一反常态的没有将秦之遥带回家，而是任由她回去沈方行的身边。
生气至极的白头发专家低吼数声后，没有人来回应自己，心中火气无处发泄，面对面前站着的恭敬却像个木头一样的助理，更是一点火都发不出来。
奋力的甩了甩手中的病理报告，白头发专家冷声叮嘱了几句后，这才领着一堆护士医生浩浩荡荡的离开。
关门声从耳边响起，费齐才松了口气，微微直了直有些僵硬的腰，缓步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抬眸望着躺在那里的陆向寒，即便是昏睡过去，依旧冷硬的脸颊棱角，仿佛世间没有任何可以另他手足无措的事情。
可是分明在几个小时之前，他曾亲眼看到面对秦之遥的陆向寒，是那么的无助失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祈求卑微的眼神，化作要将人溺毙的深潭。
脑海中忽然跳出，在车上的时候，秦之遥无意中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一口气憋闷在心里，让费齐的喉咙堵得有些难受。
这样高傲的人，如果知道自己放下的自尊，却从未被人正视过，就连血淋淋捧出去的一颗心，都被人弃之如敝履，他该如何能承受。
爱情这个东西啊，实在是容易让人迷了心智，乱了分寸。
呆愣愣的望着躺在病床上的人，母胎单身的陆总助理费齐，暗暗将心中关于爱情的一丝微弱期盼，狠狠地掐死在了摇篮里。
睁开眼的瞬间，当一片刺目的白色撞入瞳孔，陆向寒不过是片刻，便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耳边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唯独偶尔路过的走廊脚步声，尚且能让人感受到一丝活着的气息。
陆向寒知道自己还活的好好地，只是一个胃出血而已，是死不了人的，但当他从车上下来，捂着胸口晕倒在医院门口的一瞬间，陆向寒甚至在想，当初小安乐沉入水底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仅仅只有眼前一黑呢？
不是的，公安局负责验尸的法医曾经说过，在水中窒息而死的人，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当漫过头顶的水，一层一层压过来的时候，那人会奋力挣扎，双手双腿凭着求生的本能用力，但却在巨大的重力下无法抵抗，直到最后精疲力竭，而后沉入水底。
陆向寒安静的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浮现着那个水潭，小小的影子跃入画面的时候，已经半个身子沉入了水中，只留下小小的额头浮浮沉沉着。
强大的窒息感让人身临其境，陆向寒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扎在左手背上的输液针头刺破血管，越来发明显的痛意，与喉咙口的压迫一起涌了上来，直刺得太阳穴一片嗡鸣。
“陆
总！陆总！”
打包晚餐回来的助理，推门的瞬间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将手中的打包袋子扔到一边，便冲了上来，双手握住陆向寒的胳膊，奋力拉扯着。
焦急的声音如夜空雷声，轰的撞入耳膜，陆向寒猛地睁开双眸，深邃的眼眸此刻一片赤红，强大的情绪跌宕而起伏不定的胸口上，单薄的蓝色条纹病号服死死地贴着肌肉纹理，印出里面的大片冷汗。
“陆总？你醒了吗？”
双手紧紧地握着男人的胳膊，以防止他再次袭击自己，费齐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紧张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男人满是冷汗的脸颊。
半晌后，陆向寒终于摇了摇头，沙哑着开口，“我没事。”
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回原地，费齐小心翼翼的放下陆向寒的左手背，赶忙转身去按头顶的呼叫铃。
护士来的速度很快，拔出针头，调整输液位置，再次插入针头，调整液体滴落速度，一整个流程下来，不过才十多分钟的时间。
费齐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护士处理好已经肿胀起来的针孔后，迎着将她送了出去。
将散落了一地的晚餐整理好后，再次出去打包折返回来的时候，陆向寒已经恢复了清醒，靠在床头上，空着的左手翻阅着费齐还未处理完的文件。
“陆总，您先吃点东西，医生交代，您现在只能进流食。”
将打包好的晚餐放在小桌子上，费齐沉声说着，随后将文件从陆向寒的手中接了过来。
“秦之遥那边怎么样了？”
拿起勺子，将粥随意的塞入口中，陆向寒缓缓开口，苍白的脸上少了往日的凌厉与冷漠，看上去格外的平和。
费齐将陆向寒已经签署好的文件放回包中，快速回到：“已经送回了沈方行的公寓，情绪没有问题。”
“嗯。”点了点头，陆向寒没有再说什么，随意又吃了几口，便将面前的小桌子推开老远，斜靠着床头躺了下去。
一连好几天，陆向寒都没有再询问关于秦之遥的情况，每日在医院除了养病，就是处理工作，甚至连话都很少再说。
自从住进沈方行的公寓中，他便像是找到了理由一样，时常过来看望秦之遥，当初的告白也绝口不再提，只像个普通朋友一样，和秦之遥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情。
陆向寒，像是忽然从生命中抽离了一般，再也不曾出现过。
最开始的一两天，秦之遥还有些不大习惯，时常会望着漆黑的卧室发呆，有的时候骤然回头，总以为陆向寒会忽然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霸道的笑意。
但后来，这偶尔的幻想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湮灭在记忆深处，只除了午夜梦回，陆向寒的那一声“等我”依旧回荡在耳边，恍若昨日。
“之遥，明天晚上有个晚宴，我可能没有办法回来和你吃饭了，或者你想要一起去？”
沈方行的电话，在下午准时打了过来，略带歉意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试探。
“不了，我不太喜欢那种热闹的地方。”秦之遥窝在沙发上，双眸淡淡的看着窗外已经发了新芽的柳树，轻声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