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锐利的目光投来,带着森森剑意,刺得李仲林遍体生寒。
在对方打量自己的同时,李仲林也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对面的三位剑修。
两男一女,脸上表情都仿佛透着“生人勿近”,浑身散发出凛冽的锋芒感,像是浑身带刺的刺猬。
没有过多关注两位男性,李仲林关注的重点不由自主放在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剑修身上。
瓜子脸,眉目如画,明亮的大眼睛顾盼生辉,脑后马尾辫高高扎起,一荡一荡。
相比李仲林前世的警花,这位女剑修明显更胜一筹,名副其实的带刺玫瑰。
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老子信了你滴邪哟!
李仲林忍无可忍。
为什么每个漂亮姑娘当面,我都无中生有出初恋般的感觉?
原来我不是纯情的少年,我只是个有寡人之疾的lsp!
原主,你怎么可以这样!连带着继承你身体的我,也变得不正经起来!
领头剑修抱拳行礼,禀明来意后躬身退下,留给李仲林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应泗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冷哼道:“区区一个九品书生……书院是没人了,还是不把我剑宫放在眼里?”
上来就扣个大帽子,以势压人,既是为了发泄焦急等待多日的怒火,也是为了接下来牢牢占据主动。
前世身经百战的李仲林,怎会看不破这点小伎俩。
他干脆利落道:“既然在下未入阁下法眼,这就回去禀明大师兄,请他另选高明。”
说罢,掉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留给应泗一个后脑勺。
“回来!”应泗顿时急了,暗暗后悔,好不容易书院来个人,要是被气跑了,换个人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这件事再不解决,他应泗就真要成剑宫上下的笑柄了!
哼!书生就是傲娇,一点气受不得,心眼比针尖小。
陆滢儿差点笑出声,看见应泗吃瘪就觉得很解气,顺便对这个九品小书生有了一丝好感。
何无涯赶紧打圆场:“应师兄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担心你劝不动你们书院的二师兄。是吧?师兄!”
应泗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承认。
“李兄弟,这边请,还得麻烦多劝劝贵师兄,勿要伤了剑宫与书院的和气。”何无涯的名字霸气,为人倒是很和气。
他走到问心殿外,咬咬牙,凌空一掌,轻飘飘拍在门上。
大门缓缓打开。
三位剑宫高手如临大敌,神色凝重地向门内走去。李仲林见状,心中莫名一紧,不由地放慢脚步,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应泗修为最高,走在最前面。
刚跨过门槛,突然脚下一滞,堂堂五品剑师,居然莫名其妙地被门槛绊了一下,向前跌去。
应泗早有防范,身形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腾,剑袍飘飘落在地面。
“哼,剑修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的。陈默,你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应泗突然感到背部经脉一阵抽搐,体内剑气莫名失控。
好个应泗,不慌不忙,强提心元,逆运失控剑气至双臂,迫出体外!
何无涯与陆滢儿同时脸色大变。
两道凌冽的剑气从应泗臂上射出,方向却是直刺两人面部!
两位六品剑士同时挥舞剑鞘,挡开剑气。
只是,两人手中的剑鞘莫名其妙地在空中互相撞中机关,两把长剑弹出,剑柄前端同时正中应泗的腰眼关窍。
应泗只觉后腰一凉,麻木感迅速蔓延至全身,两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头栽倒在地上。
何无涯惊呼:“师兄!”
他本能地抢上前来,欲扶起应泗,却离奇地踩中一柄掉落地面的长剑,脚底一滑,重重摔倒在应泗身上。
刚要爬起的应泗一声闷哼,被重新压倒在地。
陈滢儿僵在原地,半天不敢动弹。
“嘶——”。目睹了全过程的李仲林寒毛直竖,小心翼翼地背贴着门板,颤颤巍巍跨过门槛。
在他眼中,两位气势强悍的强大剑修,竟然如同三岁孩童一般,以不雅观的姿势摔倒在地上,滚成一团,画面不可描述。
那可是五品、六品高手!怎么可能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太邪门了,难以置信!
何无涯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来,无奈苦笑。
应泗没有动弹,他的面孔埋在冰冷的地面上,看不见表情。
更加冰冷的声音从脸部与地面接触的阴影中传出,咬牙切齿:“陈默!我誓斩你——”
剑气冲天而起。
怒急攻心的应泗,以一个不可能的姿态从地上平平飞起,半空中一剑刺出。
羞愧、愤怒、暴躁!
心中的负面情绪压缩成有如实质的剑气,牵引剑锋,刺向问心堂中盘膝而坐的那道身影。
随着这一剑刺出,整个问心堂都在被笼罩在森然的剑意中,墙壁簌簌,梁柱哀鸣,剑气纵横呼啸,虚室生寒!
何无涯高呼:“师兄,不可!”
陆滢儿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她对接下来的情形已经心中有所预料。
盘膝而坐的那人,气息渊源流长,显然也是个不啻于应泗的高手。
面对这声势浩大的凶猛一剑,他视若无睹,长声诵道:“圣人云:君子忿而不怒。”
堂中似乎有无形的清风掠过,应泗突然气息一滞,心中怒火如潮水般褪去,剑气也随之衰退了三成。
与此同时,盘膝之人抬起手,掌中浩然正气流转,凭空形成一道防御。
应泗剑势已衰,一剑刺入浩然正气,剑气迟滞,剑刃被一股柔绵力道禁锢住。
他脸色一变,急忙喊道:“等等,陈兄我认……”
话没说完,一根被剑气震得摇摇欲坠的房梁从屋顶坠落,将应泗连人带剑压在下面。
何无涯以手掩面,不忍直视。
陆滢儿撇撇嘴,心中甚是畅快。在女剑士看来,这本就是应泗刚愎自用惹下的锅,还连累了大伙。
激荡的剑意波动惊动了附近的剑宫弟子,陆续赶来此地。
等到发现又是在问心堂,一干剑修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探头探脑地往门内窥视。
这几天来,类似的情形几乎每日在问心堂上演一出,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热闹可看。
至于丢脸……反正丢的是应师兄的脸,与我何干?
陈默站起身来,大袖一拂,将房梁轻飘飘移开。应泗一言不发地躺在地上,似乎还没有从沉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陈默走上前来。
何无涯与陆滢儿一颤,情不自禁地倒退几步,将李仲林让到身前。
李仲林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自己这位二师兄。
浓眉阔眼,身量极高。长相却是平平无奇,若非身上的书院士子服,和隐隐透出中正平和的儒生气息,几乎与一个普通农夫并无差异。
但不知怎地,李仲林看二师兄却是格外顺眼。
可能是吃惯了二弟那样的山珍海味,也需要师兄这样的粗茶淡饭吧!
“二师兄,在下李仲林,大师兄命我来唤你回书院。”
陈默看了李仲林一眼,不以为意,只当是平日未曾留意的书院普通弟子。
他皱眉想了想,歉意道:“抱歉,劳烦转告大师兄,陈默暂时不能回去。”
陆滢儿脱口而出:“你还要待到什么时候?”
“我所说之事一日未解决,我便一日不走。”陈默垂下眼帘,斩钉截铁道。说完,重新走回原位,盘膝坐下。
何无涯哭丧着脸:“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此事在你们眼中小如尘埃,在我眼中却重如泰山!我不苦,苦的是那惨遭剑宫弟子灭门的苦主一家!”
话一出口,四方皆惊。
何无涯脸色大变,一改先前的和气,声色俱厉道:“陈兄,我等敬重你是夫子二弟子,可你若是再将这没影的事胡说八道,坏我剑宫名声,休怪我等翻脸!”
“那又如何?”陈默不为所动,眉也未抬一下。
围在问心堂外看热闹的剑修们瞬间炸开了锅。
有人义愤填膺,叫嚷着要给坏剑宫名声的那人颜色看看。
但更多老成持重的剑修却是勃然变色。
这些天下来,他们都已经知道,占了问心堂的是书院夫子的二弟子。
堂堂夫子亲传,若是无缘无故,如何会开这等玩笑?
更何况,剑宗高层一个也未出面,只是由着小辈胡闹。
细思恐极!
如果真有弟子干下这等恶事,那对剑宫正道魁首,朝廷柱石的形象打击,是极其严重的!
怪不得三位师兄师姐这些天拼着霉运缠身,也要守在问心堂外,抵死不承认!
李仲林的心脏怦怦乱跳,额头冷汗涔涔。
在前世,如果哪里发生了灭门大案,都是举国震惊,公安部亲自挂牌督办。
而在此世,听二师兄之言,此案至少发生在七天前了,朝廷竟毫无动静。
只能靠书院弟子这等热血之士来主持公道。
这个有修行体系的世界,果然可怕。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在强者眼中,只怕人命如同草芥。
“陈默!方才我已经手下留情,你胆敢再胡说八道,毁我剑宫声誉,我便一剑斩之!”
应泗不知何时出现在人前,脸色狰狞,握住剑的手上青筋暴露。
陈默闭上眼睛,书生意气终难平。
他说:“来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