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就像女朋友的脸,说变就变。
李仲林坐在窗前,看着窗檐上垂下的水帘,怔怔发呆。连绵不断的雨点打在窗外的绿叶上,弹奏出一曲潺潺的乐章。
每逢下雨时分,就格外想家。
李仲林叹了口气,将思绪拉回到桌前,提笔继续在本子上书写。
他在复盘最近的经历。
首先,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修行问题。
这段时间来的诸多试验证实,不管是原主还是自己,都是个十足的学渣,功法看不懂,学不会,无药可救。
但奇怪的是,修为经过两次突发式的增长,已经隐隐触碰到了八品的门槛。事后分析,疑似与两个条件有关:
第一,人前显圣,引人注目,关注自己的目光越多,修为增长越快;
第二,做好事,做正确的事,点燃心中那团来历不明的邪火情绪,需要问心无愧。
李仲林考虑过是否要向大师兄请教,但他不敢确定这个奇怪的现象到底是原主自带,还是穿越带来的金手指。如果是后者,哪怕大师兄和蔼可亲,也绝不能透露自己是穿越者,这个最大秘密。
要知道,这可是个仙侠世界,谁知道在世界之巅的那些强者,对待另一个世界的来客是什么态度?李仲林可不想成为被研究的小白鼠。
看来今后要继续高调做人,高调做事了……
可这不符合我的性格啊……李仲林苦恼地挠挠头。
其次,是今后的发展方向。
神都有三大修行体系,书院、剑宫和术士塔,李仲林一一写在本子上。
至于权力衙门,目前只接触到了靖安司,从便宜老爹的介绍看,应当是以宁康最大也是最松散的修行体系,武者,为基本盘。
书院是必须混下去的,大不了每隔一段时间,掏出一首存货罢了。在这个权贵多如狗,纨绔遍地走的神都,没有大腿实在是寸步难行。
书院是神都三大修行体系之一,氛围也不错。还没见过面的夫子老师,是条粗得不能再粗的金大腿。几位师兄个个都很能打,相处也很融洽,还能蹭二师兄的法器……在这个冰冷的封建社会里,算是不错的开局。
靖安司,老爹的地盘,类似绣衣卫的特别衙门,管辖范围看似不大,实则权力不小。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和修士、神异拉上关系,都归靖安司管辖。
好处不少,坏处更明显。
很容易接触到诡谲的宫中之事,如果不多个心眼,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仲林想了想,在本子上的“靖安司”三字后面,画了个问号,有待观察。
此外,与自己交好的,只有剑宫了。毕竟来宁康也没几天,还没机会接触其他的修行体系。
剑宫的陆滢儿最近表现很奇怪,也许、或许、说不定,是看上自己了?
母胎单身的李仲林,有些迟疑。他舔了舔笔尖,在“剑宫”的后面写下陆滢儿的名字。
至于其他两位剑宫师兄,李仲林皱眉想了半天,愣是没能想起来名字。
接下来,是最近发生的事件。
李仲林的脸色严肃起来。
他分别写下“蓬莱真假使团”、“神都未知势力”、“陆皇后”、“孟贵妃”几个名称,陷入沉思。
窗棂旁的花盆中,一株三尺高的翠绿小树,正轻轻摇摆。
……
唐唐哼着小调,愉快地放下笔。
册子上多了两首诗和一首词。
小正太的猫耳快活地颤抖着,一黄一绿的两只瞳孔眯成弯月。
“欲把仙湖比仙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写得真好!不过,我觉得‘十年生死两茫茫’,更令人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唐唐看向坐在床边擦拭一柄短刀的兔妖蒲草,感叹道,“为什么咱妖族就没有这样的才子呢?”
蒲草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猫又族小少主,犹豫道:“少主,我们真的不跟鹿狂大人回鸿胪寺吗?”
唐唐摆摆手:“不去,不去,鸿胪寺有什么好玩的,再说神都还有比书院更安全的地方吗?”
“而且李大哥就住在隔壁,我当然要第一时间看到他写的新诗词!”唐唐两眼放光地说道。
蒲草叹了口气,继续擦拭手中的短刀。
……
这雨一下就是几天。
但阴沉、潮湿的天气,仍然阻挡不了一首新诗和一曲新词在市井、勾栏、深闺和诗会上流传,很快传遍神都。
青楼里,几名书生饮酒谈诗,击节叫好。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写得真好,真痛!唉,可怜我连媳妇都没有,该思量谁呢……”
“……欲把仙湖比仙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听说临安公主府中的湖本没有名字,就因为此诗,被人称作仙湖了。”
一旁的美人美目涟涟,好奇地问道:“这是哪两位才子写的诗词,如此绝妙?”
一名书生叹息道:“还能有谁,都是写出‘花开堪折只须折’的李墨君新作,哎,我们怎么就写不出来呢,人比人气死人啊!”
同伴们纷纷惆怅不已:“哎,哪怕能写出一首,便是死也心甘……”
“听说卢大学士在诗会上听了那首‘十年生死两茫茫’,回家后泪流不止,前日已经上奏辞官了,说是要回乡为亡妻守墓……”
“卢大学士真是性情中人,不过李墨君也不差,他当面痛斥礼部侍郎之子,揭穿了那禽兽的衣冠,临安公主当即将此人拿下,送交给了大理寺。”
“我也听说了,据说大理寺查明案情属实,已经判了贺公子死刑,等候秋决了。贺公子的岳父在李府前磕了三个响头,感谢李墨君为女伸冤。不过听说礼部侍郎还在四处奔走……”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贺侍郎也不是个好东西!”
“嘘,慎言,慎言……”
……
礼部侍郎的府邸。
贺侍郎摇摇晃晃回到家中,翘首期盼的贺夫人立刻带着婆子们迎了上来,焦急问道:“老爷,怎么样,孩儿有救吗?”
贺侍郎无力地摇摇头。
贺夫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天抢地起来:“我那苦命的孩儿呀……咱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呀……”
贺侍郎沉默地听着,短短几天,他的头花从乌黑变成花白。
“够了!”他突然厉声吼道。
“我儿不会白死的……卢学士、临安公主,都会付出代价!还有那该千刀万剐的李墨君,我会让你下去陪我儿的!”
恨声说完,贺侍郎看向书院的方向,低声笑了起来。面容狰狞,声如鬼枭,令满院的婆子和侍女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