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迎郡主费了一番口舌,说服了李景年。
但李父还是闷闷不乐地下楼去了。
景王看了看脸色不豫的姑奶奶,也识趣地起身离开,将茶室留给了郡主。
“你有什么想说的?”红迎盘着手中的茶盏,看着茶水表面的倒影荡漾。
白蝉走到案旁坐下。
“我大概知道宁康的皇子们为什么会接连发生意外了……”她喃喃说道,眼神中夹杂着迷茫和憎恶。
红迎微微一笑,眼底却毫无半丝笑意。
“我也想到了。”
白蝉的嘴唇嚅嗫几下,没有出声。茶室里安静下来。
良久,响起红迎郡主淡淡的声音:“想回蓬莱吗?”
白蝉猛然抬头。
……
绣衣卫衙门。
吕望笑呵呵地吩咐部下上茶,对李仲林道:“老弟,你这是想通了,要弃暗投明来我们这?”
李仲林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轻轻推向对面。
吕望拿起令牌看了看,疑惑道:“这是……”
这反应不对啊……
李仲林狐疑地看了眼吕百户,又将目光落在令牌上。
“咳咳!搞错了。”
这是沈妹妹给的那块。
李仲林脸色微红,取回令牌,从怀中又掏出一块。
吕望接过令牌扫了一眼,眼神微微凝滞。
他苦笑着双手递回令牌:“老弟,景王把他的亲王令牌都拿给你了,想来你是不可能屈尊来绣衣卫啦。那就……”
“送客!”
范贤正在喝茶,闻言一口喷了出来。
李仲林看着吕望:“你也太现实了。”
吕望两手一摊:“既然你要留在靖安司,那咱们两家就是对手,我有空陪你喝茶,还不如忙查案去。”
李仲林垂下目光,似笑非笑:“我来是想和你交流下案情,既然不欢迎就算了。”
“诶,老弟这么见外就不对了!”吕望亲热地一把搂住李仲林,“都是兄弟衙门,还分什么彼此,我的地方就是老弟的地方,来来来,边喝茶边慢慢聊。”
范贤嘴唇嚅嗫了几下,选择低头默默喝茶。
吕望试探地说道:“其实,我这边也有一些发现,比如说,有个人很可疑……”
“韩小柔。”李仲林捧着茶盏吹气。
吕望脸色一变,哈哈笑道:“就知道瞒不过老弟,那你知道韩小柔的真实身份是……”
“韩芜,大儒韩运之女。”
吕望猛地站起,怔怔地盯着李仲林。
他突然大吼一声:“来人!”
门外呼啦啦冲进来一群身穿绣衣制服的武者。
领头的小旗握着刀柄,指着李仲林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靖安司的土鳖,绣衣卫是你们能来的地方?乖乖给爷爬——”
啪!一记沉重的耳光!
小旗捂着飞快肿起来的脸腮,含糊不清地说道:“大人?”
“混账!”吕望怒不可遏,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你们怎么保得密?早上才查出来的线索,靖安司的兄弟们现在就知道了!我们堂堂绣衣卫,都快成筛子了!给我滚下去自查,到底是谁泄的密!”
小旗擦掉两道鼻血,恨恨地盯了李仲林一眼,领着一群噤若寒蝉的绣衣卫出去了。
李仲林笑着喝茶,心情愉悦。
原来真正意义上的打脸,看着也很舒适。
“老弟,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是为了查案,一切好说。”吕望拍着胸脯保证。
李仲林说道:“我想借‘逆书案’的卷宗。”
吕望迟疑片刻,哈哈大笑。
“原来老弟找我是为了这个。巧了,卷宗现在就在我手里。”吕望凑近李仲林的耳边,压低声音,“那案子非同小可,只能在我这里看,不可带走。”
吕望引两人来到书房,“逆书案”的卷宗就堆在桌上。
李仲林逐字逐句地翻阅。
案情经过基本与老爹所说一致,但细节略有出入。
比如:韩运并非与绣衣卫高手战败,而是韩运逃离绣衣卫的包围,但被岳麓书院其他三位先生联手拦下,不甘落败自爆。
又比如:绣衣卫缴获的逆书有两个版本,只有其中一个版本有污蔑皇帝的内容。
卷宗的最后部分,是长长的犯人名单,拍在首行的名字便是韩运,其后是从犯、家属、和族人。
不出所料,韩芜的名字在家属中的第二行,后面记录的判决是贬为官奴。
李仲林的视线从韩芜的名字上滑过,瞳孔骤缩。
愕然地盯向前一行。
吕望一直在关注李仲林的面部表情,见状忙看向卷宗。
“韩荔?”
吕望皱眉道:“我记得韩家长子入狱后,还没等到判决下来,就病殁了。”
李仲林提示道:“能救走韩芜,为什么不救韩荔?还是说,已经救走了……”
吕望脸色大变:“你是说……”
韩荔还活着,并且……如果我没猜错地话……
李仲林心头沉重地地翻着卷宗。
翻到某页,李仲林的手指停在某段记录上,牙疼地吸了口气:“还真是……”
他盯着卷宗,一字一句地念道:“……岳麓书院印书局刘姓吏员举报,书院先生韩运编纂的文集中,藏有大逆不道之言……”
尔后抬头看向吕望:“明白了吗?”
吕望沉重地点头:“明白了……不对,我明白个屁啊!”
与一脸懵逼的吕百户对视了片刻,李仲林突然想起,剑宗的那桩案子,绣衣卫并不知情。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吕老哥,看来绣衣卫对神都周边的关注还是不够,比如最近发生在广元县的那桩灭门案……”
见吕望依旧不明所以,李仲林不耐烦地揭开答案:“韩荔还活着,改名叫做韩立,顶天立地的立,现在是剑宫弟子。”
“小皇子案,韩荔和韩芜兄妹都参与其中。”
说罢,李仲林起身,和范贤一起向外走去。
“老弟,你这是去?”
“去剑宫,找韩立问话。”
“等等,我也去!”吕望急忙喊道,“来人,备马!”
一行六七骑出了绣衣卫衙门,策马直奔剑宫。
马背上,吕望忧心忡忡:“剑宫的那群铁憨憨向来自视甚高,未必会卖我们面子,要不还是回去请大都督手书一封……”
李仲林骑在马上,一边随着马背起伏,一边暗自埋怨原主的骑术不佳。
他闻言笑道:“有道理,那我们先去剑宫门前候着,吕老哥速速回衙去请手书。”
吕望眼珠一转,打了个哈哈:“先去,先去,若是不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