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相府，金银湖阁楼。
张逍遥正襟危坐。
美妇人落座对位，坐姿会比之前好上些许，没那般风情万种，终究是丈母娘。
相如玉没能入这阁楼，美妇人不许她进来，更是不许她在门口候着，只管赶走她，剩下这张逍遥于此，与之好生相谈一番。
“及冠与否？”
美妇人沏茶而问。
“还要两年。”
张逍遥如实回答。
美妇人不意外，也不在意眼前这少年郎比相如玉要小，毕竟这些修行之人，岁月长河很是漫长，千载都是眼前之事，区区几年岁月，何足挂齿。
“喜欢茶吗？”
美妇人又问了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张逍遥还是如实回答，“了解的少之甚少，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如玉她爹就很喜欢茶，虽然是武夫出身，却是非常喜欢茶道，每次出征，不喝那践行酒，反而是抿一口离别茶。”
美妇人自说自话，慢悠悠沏茶，一遍又一遍，“我其实也不太喜欢茶，在认识他之前，可是大妘有名的酒鬼呢，可从了他之后，那便一直以茶代酒，你说，他这么一个武夫，怎能不碰酒呢，我啊，都已经是有数十载没碰过江湖酒了，他没有让我不喝，只是我觉得我应该尝试着喜欢茶。”
美妇人终于是沏好了茶，也不在乎什么规规矩矩条条框框，只管将那茶满上，似在倒酒一般，然后推到了张逍遥的身前。
张逍遥终于明白了美妇人的意思，他看着满上的茶杯，若有所思。
“而且，我其实也不懂茶，只是觉得茶香里面有他的气息。”
美妇人捻起那小小茶杯，轻轻嗅着，也不喝，也不抿那么一口。
张逍遥拿起了茶杯来，抿了一口，“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如玉。”
“我知道，那老东西都说了。”
美妇人若无其事，亦是抿了一口那茶，然后便是将茶杯放下，冷眼看着张逍遥，“但你其实不该再说，应该都埋在心里。”
“可我觉得这样对如玉是不公平的。”张逍遥没有放下茶杯，而是紧紧握着，认真看着美妇人。
“你说了才是对如玉的不公平。”美妇人还是冷眼看着张逍遥。
张逍遥欲言又止。
“夫妻之间，应当坦诚相待，但并非是全盘托出，何为好？何为不好？老东西说你有一秀才师傅，那书中道理，莫非你分毫不取？”美妇人皱眉看着张逍遥，还是冷眼。
张逍遥又是欲言又止。
“
如玉已经喜欢你了，你不能辜负她。”美妇人脸色阴沉了下来。
张逍遥终于想好了“措辞”，说出了他心中的“公平”，“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砰！
“你也可以喜欢她！”
美妇人两手猛地落在桌子上，茶杯倒了，茶壶亦是倒了，茶水流淌在桌子上。
张逍遥还是正襟危坐。
美妇人已然猛然向前。
张逍遥不言不语。
美妇人怒瞪美眸。
阁楼里很是寂静。
只有那簌簌流水声，是茶水流到了地上。
僵持了许久。
“你没得选，你也必须要尝试喜欢她，还有，她不比她差。”
美妇人缓缓恢复了平静，回归原位，淡漠看着张逍遥，轻描淡写收拾着茶桌上的“一片狼藉”。
张逍遥不再正襟危坐了，缓缓起身，认真看着美妇人，作揖行礼表达此番交谈“不欢而散”。
美妇人没有抬眼看张逍遥，她收拾好了茶桌，然后缓缓起身，还是没有看张逍遥，她就让张逍遥在这儿站着，那礼也还行着，她又是重新将茶壶满上，回到位置上落座之后，这才抬头看这张逍遥一眼。
“坐。”
美妇人冷不伶仃道。
张逍遥缓缓收了行礼的姿态，看着美妇人，没有落座。
“再有几日，我便是你娘亲，娘亲言语也不听？”美妇人还是冷不伶仃。
张逍遥不得不落座，还是正襟危坐。
“你应该尝试着了解茶，更是要尝试着喜欢茶，茶相较于酒而言，更能静心，修行之人，心静乃是重中之重，你应该不喝酒吧？不对，你身上有酒味，应该是个酒鬼，如此更是要喝茶，以茶代酒.......”
美妇人便是如先前那般，自说自话，慢悠悠沏茶，一遍又一遍，还是那奇奇怪怪的言语。
张逍遥便是“洗耳恭听”，没有再反驳任何。
.......
神相府，灵坛之地。
那幽幽森林之中，灵坛附近。
神相老先生落坐在一棵大树旁，脸色很是虚弱，在哪儿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他看着那如同海底漩涡一般席卷八方灵气的灵坛渐渐稳定了下来，便是重重吐了口浊气。
这一口浊气吐出，神相老先生那仅剩几缕的黑发便是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为白色了，这一种白色，自然是苍老之色。
很显然，神相老先生此番出手，对他的寿元有所影响，而且影响还不小，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衰老的如此之快。
不过神相老先生对此不以为然。
此番“交易”，在神相老先生看来，他只会稳赚不赔，即使他需要耗费许多寿元，甚至会让他命不久矣，但他其实也没有了多少寿元，他并不惧怕死亡，反倒是早已看透了生死，所以只是想在临终前，给神相府铺好一条“登天之路”。
而这一条所谓的“登天之路”，便是将张逍遥与相如玉的姻缘线结合了。
张逍遥入赘神相府，从此，神相府不仅仅能有男儿，更是有一位前途无量的剑仙，甚至是大剑仙。
除此之外，这如今落入灵坛之中，借助大妘气运来稳固神魂的小冬梅，这先天仙胎乃是有望那仙人境的存在，即使只是传言，但也终究是宁可信其有。
固然，这也是“登天之路”的一部分，或是说，额外收获。
张逍遥入赘神相府之后，小冬梅自然亦是会留在神相府之中，理所应当之事。
由此，神相老先生方才不会有任何在意。
稳赚不赔嘛。
神相老先生思及此，都忍不住笑了笑，这兴许是他此生最为满意的一次“交易”了。
“爷爷，什么事情让您笑得如此欢。”
相如玉看着落座在大树旁的神相老先生，便是轻声询问道。
相如玉被她娘亲赶走，不让入阁楼，更是不让在阁楼外待着，只好前来这灵坛之地了。
神相老先生见到相如玉来了，便是淡淡笑道：“当然是你这丫头与那小子的事情了。”
“您该不会又推演了我们的前路因缘了吧？”
相如玉搀扶着神相老先生起来，有几分责怪的意思问道。
神相老先生便是反过来责怪道来，“教你的东西又忘了？推演之术，怎可两遍而为？”
相如玉这才想起来，理亏却又理直气壮，“我可是您唯一的孙女耶，您为我破例也不奇怪啊。”
“胡闹。”
神相老先生瞪了一眼相如玉，“推演之术的规矩怎能破。”
“知道。”
相如玉认真回道。
“爷爷，您那几根黑发哪去了？”
相如玉没能找到神相老先生那仅存的几根黑发。
“兴许是脱落了吧。”
神相老先生并没有告诉相如玉实情的意思。
相如玉觉得奇怪，也察觉不了什么端倪，只能就此作罢。
“小冬梅现在怎么样了？”
相如玉看了一眼灵坛。
“在灵坛里面吸收三日大妘气运即可稳住神魂了，到时候再出手便能彻底救醒。”神相老先生如实道来。
“那便能尽快好起来了。”
相如玉螓首微点。
“怎么，你这丫头急不可耐要与那小子成亲了？”
神相老先生笑道。
相如玉俏脸“唰”一下发红，“爷爷你胡说什么！”
神相老先生大笑。
相如玉腮红如玫。
......
陆有尘与云芝“分道扬镳”之后，便是独自一人在这帝京街道闲逛，不过心情不太好，都是因为云芝。
陆有尘来到了一条廊桥上，他站在这廊桥，看着廊桥之下的河流，若有所思。
廊桥行人许多，大多成双成对，也没人能认出陆有尘，都只是一些普通百姓，最多只是略有耳闻，自然是不曾见过真人。
不过这些行人之中，有一位倾世美人，自然是能认出这陆有尘来。
倾世美人穿的很是普通，一身素衣，还有那面纱挡住容颜，但却依然是廊桥上最为迷人的风景，无论身姿或是气质，或是那一双灵动的美眸，都如那天上仙子，即使那些成双成对的，也都忍不住多看一眼，无论男女。
有面纱挡住容颜，这些人也认不出这倾世美人的身份。
倾世美人来到了陆有尘旁，没有看陆有尘，亦是看向了廊桥之下的河流，她能看到这河流有气运在流动。
陆有尘见到大妘公主之后，也不意外。
大妘公主一直无言，只是看着这河流。
陆有尘也不好出言，亦是看着这河流。
陆有尘相貌堂堂，气质亦是不凡。
所以在这些廊桥路人眼里，此乃郎才女貌也。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郎才归郎才，女貌归女貌，不能并称为郎才女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