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梦境。
叶爇圣礼毕，缓缓起身。
神相老先生眼神缓缓凝重。
堂堂十一重天练气士，竟要如此重视这七重天叶爇圣。
崔青山作为旁观者，早已退至十里之外，屏气凝神看着这对峙起来的一老一少。
叶爇圣请赐教过后，不再言语，更是“不为所动”，只管缄默沉静。
读书人遇上那不讲理之人，只管缄默沉静便是了。
神相老先生棒打鸳鸯，便是不讲理。
神相老先生自然能看出叶爇圣的用意，他对此不以为然，他并没有认为自己不讲理。
人皆有己理，各说其辞，自己觉得是道理，那便是道理。
世间道理没有对错之分，之所以道理会错，不过是拳头不够大而已。
拳头够大，歪理亦是道理。
更何况，神相老先生推演不出张逍遥与大妘公主前路，那便是一段孽缘，他出手棒打鸳鸯，合情合理。
神相老先生坚持自己的道理，从他的立场看来，这就是道理。
他是讲理的。
不讲理的，是这叶爇圣与崔青山。
所以他坦然出手，祭出法相。
只见那金光浮现，便有一尊莫大法相出现在神相老先生身后。
法相便是神相老先生的姿态。
法相瞳孔灿烂炳焕，如两轮烈日。
神相老先生就此神采奕奕。
天上境十一重天，谪仙法相也。
崔青山看了一眼这一尊法相，双眸刹那便要炸裂，猩红浮现，他面目狰狞一下，直拍额头三下，这才恢复原样。
崔青山心有余悸，不敢再看这一尊法相，内心忐忑不安，底气没了一大半。
崔青山担心看向叶爇圣。
叶爇圣在那直视这一尊法相，同为七重天，他却神色淡然，双眸清澈，没有一丝狼狈。
仿佛这叶爇圣能无视法相之威。
叶爇圣终于明白先生的用苦良心了。
崔青山那没了大半的底气，又充回了不少。
神相老先生双眸一眯，恍然大悟。
“难怪尚未青出于蓝胜于蓝，原来如此。”
神相老先生赞许道。
叶爇圣还是没有回神相老先生的话，只管缄默沉静，坚持己见。
“遇上不讲理之人，缄默沉静只是无用之人的手段。”
“儒生，亦是有拳脚。”
神相老先生冷哼一声，一脚重重踏出。
法相一步踏出。
叶爇圣脸色一沉，只感
泰山压顶，肩膀重重下垂，双膝欲断。
崔青山两手顶上，脸色涨红扛着这天降一脚，更是忍不住破口而来，“他娘的老头是来看戏的！”
神相老先生岂会搭理崔青山，他眼里只有叶爇圣。
叶爇圣快要撑不住了。
自破缄默沉静。
叶爇圣不得不言出法随，“柳叶驱邪。”
叶爇圣突然如释重负，缓缓站稳。
连同崔青山亦是一身轻松。
可崔青山却是暗道不好，没好气骂道：“你这臭小子找死别带上老头啊！”
要挣脱这神相老先生法相威压镇压之手段多的是，可叶爇圣却是非要以“柳叶驱邪”这一手段。
神相老先生这一尊法相可是“神”相，“神”相之威却被称之为邪。
这将会让这一场架上升到大道之争的地步。
“找死！”
神相老先生理所应当大怒。
法相亦是“大怒”，怒火冲天。
法相金光璀璨，光芒照耀八方。
叶爇圣如落入火海，一袭白袍燃起，每一寸血肉亦是燃起，有那灰烬脱落。
“老不死你欺人太甚了！”
崔青山上窜下跳，拍打着身上的火苗，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他只能挨打。
不对，是“挨”烧。
叶爇圣又一次言出法随，“春风化雨。”
叶爇圣一身火焰转眼消失干净。
崔青山还在那儿上窜下跳，拍打火焰。
“臭小子你他娘的不救老头？！”
崔青山怒瞪叶爇圣。
叶爇圣这一次眼里只有神相老先生。
神相老先生脸色慢慢阴冷了起来，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了。
这叶爇圣不过七重天，凭什么两次破他法相神通。
此乃谪仙法相也。
叶爇圣连法相都尚未有。
神相老先生突然瞳孔收缩，难以置信看着这叶爇圣的身后。
只见在叶爇圣的身后，竟是有一棵莫大柳树。
柳树若隐若现。
柳树当真存在。
柳树摇曳而动。
似有春风入梦。
叶爇圣底气十足。
崔青山可算扑灭了那火焰。
这一场架，现在才真的要开始打了。
......
将军府，那卧房。
大妘公主落座在这床榻边，看着这入梦不醒的张逍遥，笑了笑。
云芝守在这卧房，双手环抱，像是门神一般。
在卧房正对面，
那墨玉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下人们知晓了云芝与大妘公主身份，也只能退下，不敢靠近这里。
这一切，都要等那在庭院阁楼入梦不醒的尚武醒来才能收尾。
云芝希望尚武赶紧醒来，她好发泄脾气。
大妘公主不在意尚武什么时候醒，她只想张逍遥慢一点醒来，她不想太快就不能看到他了。
因为今夜过后，她哪怕有理，她也依然会被大妘皇帝降罪。
如此一来，她至少往后直至张逍遥完婚之前，她都不能再出宫看一看他。
至于完婚之后，大妘公主哪怕是很喜欢张逍遥，也明事理，她怎能再去打扰已经有了娘子的他呢。
所以她很珍惜她能够坐在床边看着张逍遥的时间。
虽然张逍遥已有了未婚妻，但还未拜堂成亲，她还可以看看，也只是看看。
大妘公主又不想只是看看。
她犹豫了好久，才敢伸出手来，去抚摸这张逍遥的脸庞。
却只是碰了一下，她便不敢再胡来了。
大妘公主又只能看着这入梦不醒的张逍遥。
大妘公主却心满意足笑着。
至少还能一个人看这少年郎。
大妘公主想知道云芝有没有在看她，可她又不忍移开视线，那就只好不管是不是一个人看了。
能看就行了。
大妘公主又笑了笑，笑得很欢喜。
全然忘了这入梦不醒的少年郎，再有两日便成她人夫君了。
全然忘了再有两日，她便不能再看这她喜欢的少年郎了。
云芝像门神，只看房外，不看房内。
......
梦境。
叶爇圣身后有柳树。
神相老先生身后有法相。
崔青山身后两空空。
随着春风入梦，柳树也现形。
而此柳树，自然是叶爇圣那所谓的“五成”把握的缘由。
神相老先生看到柳树后，也才明了这小小七重天凭什么能破他谪仙法相手段。
崔青山这一回是真的底气十足了。
崔青山肯定认得这柳树，说是知根知底都不为过。
崔青山也想明白了这叶爇圣为何入梦要如此之久。
扛着这么一棵柳树入梦，能快才奇怪呢。
有了这么一棵柳树，这一架何止只有五成把握，七成乃至八成都有了。
崔青山春风得意。
全然忘了先前他是有多狼狈。
叶爇圣心无杂念。
神相老先生脸色缓缓凝重了起来。
“大道之争？”
神相老先生沉声发问。
“前辈只管出手。”
叶爇圣淡然应声，并没有回答神相老先生问题。
神相老先生眉头一皱，不再言语，只管出手。
这一次，也是真的出手了。
“神也。”
神相老先生两手负后，一步踏出，沉声喃喃。
法相亦是一步踏出，那一步踏向了叶爇圣这渺小身影。
叶爇圣淡然自若，抬起头来，看着那落下巨大脚掌，也仅仅只是看着。
法相一脚便是无法落下。
神相老先生眼神一凝，沉声低喝，“相也！”
轰！
法相那脚掌继续降落。
叶爇圣不只是看，还说了，“柳叶。”
那在叶爇圣身后的柳树摇曳。
转眼即有数千柳叶脱落，汇聚叶爇圣上方拦住了这落下脚掌。
“神相也！”
神相老先生声嘶力竭喝道。
法相便是以着蛮横姿态，踏碎柳叶，继而降落。
叶爇圣不只看不只说，还出手了。
叶爇圣高举那双手，稳稳接住了那落下一脚。
叶爇圣身躯一震，瘦小身躯竟是扛住了法相一踏。
崔青山看得触目惊心。
神相老先生脸色一沉。
“爇火。”
叶爇圣继续道来。
只见那些被踏碎的柳叶“簌簌”燃起了火来，那火竟是绿色火焰。
此乃爇火，传说中那能够焚灭圣人法相的火焰。
神相老先生脸色满是惊慌。
崔青山震惊不已。
“住手！”
神相老先生惊慌喊道。
叶爇圣岂会住手，更何况，他该住的并非是手，而是那要从口说道出言语才对。
叶爇圣要继续道来。
“臭小子住口！”
崔青山心急如焚，赶忙出言阻止叶爇圣。
若是让叶爇圣道出了那两字，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那两字道出，叶爇圣哪怕能够将这神相老先生伤及根本，可如此一来，他也将会引来那必死无疑的杀身之祸，至少如今的叶爇圣面对那降临的祸是必死无疑的。
谁人也救不了他。
所以崔青山出口阻止叶爇圣道出那两个字。
可叶爇圣又怎会听从崔青山言语。
叶爇圣只管道出那两字。
“焚…”
叶爇圣淡然自若。
神相老先生脸色大变，若是让这叶爇圣道出那“大逆不道”言语来，他法相受损事小，这叶爇圣也将必死无疑。
大道之争。
终究于心不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