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云城牢狱。
外监。
空气中充斥着股酸臭味。
墙面由石砖堆砌,铁栏杆一排排竖直落下,能直接睹见犯人的狼狈模样。
——因没交够银两,被打得出血,囚服染得黑红的男女比比皆是。
“公子您,高风峻节,小人佩服至极。”狱卒头子凑到陈洛身边,一脸恭敬问道:
“只是小人不懂,若想伸张正义,只管来牢狱中执行便是,为何要体验我们这等下人的生活?”
他虽表明上恭恭敬敬,实则心中暗骂此人故作清高,
脑子坏掉了,来这种地方整整两个月就为了伸张正义?
他们这种衙役日薪两文钱,没有灰色收入,难道去吃土吗?
陈洛瞥了他一眼,甩过去一两银锭淡笑道:
“因为我要待很久,每位犯人都要审讯过去。不必担忧,犯人要孝敬你们的钱,我替着给了。
“等散衙后,带着其余衙役,去勾栏听曲吧。”
狱卒头子接过银锭,掂了掂,身子低了三寸道:“您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卑职愿用一切为您的目标保驾护航!”
虽因为天然狱池的缘故,犯人数量有涨,但他们的灰色收入始终比不上帝都的狱卒。
他们游走在灰暗间,收黑钱,才堪堪有养活家人,再额外去勾栏听听曲的钱。
“那边的狱卒过来!我叔叔是行太仆寺主簿,从七品的官啊!”
远方突地冒出两只白皙的手紧紧攥着铁栏,清脆的男声喊道。
“我一无伤天,二无害理,何罪之有!你放了我,找个两脚羊顶替,我给你白银百两。”
叔叔我啊,可是最讨厌钱了。
陈洛腹诽一句,向旁人问道:“他犯了什么事?”
“他叔叔私自培育新蛊,妄图欺上,没几天事情败露,判处死刑,此刻已遣送进帝都。”狱卒头子林裕道:
“他也犯了事,十几天后要拖到市井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陈洛微微颔首道:“林裕陪我即可,你们几人回岗位上,有赏均分,不必拘束。”
话语落下,几人应了一声,
一名狱卒快步上前,拧着浓眉,对着白皙手掌的一拳捶下。
砰!
手主人吃痛惊喊一声,狱卒戏谑地低语了几声,那人便缄默无言。
陈洛此时已是筑基后期,耳聪目明,听到了他在说什么:
“你姐姐婶婶都被送进教坊司,夜以继日地吹箫卖艺,日斗进金。而你那叔叔指不定早被五马分尸,尸骨都烂了。”
陈洛眼神中精芒闪动,微微压眉,同众人吩咐道:
“吩咐下去,私刑莫要再动。我想听这些囚犯说故事,若遇到不从不信的,就同他那样,给我唱红脸。”
“好。”林裕立刻应道。
他虽然听不见那狱卒说了什么,但唱红脸还是会的。
陈洛看向第一处监牢,里面林林总总的关着十多人,衣不蔽体,精神恍惚。
真惨啊...陈洛指向缩在角落中,互相依偎的两人,问道:
“那两位犯了什么事?”
男的精壮,看着二十有七,女的银丝霜鬓,看着八十有七。
“通奸,几日后便会处死。”
“哦,帮我开锁。”陈洛踏进牢房,捂着口鼻许诺道:“都给我听着,同我讲些不为人知的事,许你们受刑前不受私刑,日食三餐佳肴。”
“当真?”
这座监狱因‘狱池’的缘故,尽管是外监,关押的大多都是被送来的死刑犯,其中一位问道。
“苏公子金口玉言,一诺千金!”林裕眼神凶恶的瞅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一位狱卒十分体贴的搬来一张凳子,“公子您坐。”
信服度瞬间提高九成九。
“一位一位来,任何事都行,每位都必须讲。”
陈洛坐在小凳上,狱卒头子林裕站在他身后,腰如笔杆。
“大人,要讲什么样的故事?”
一位身着污黑囚服的中年人问道。
陈洛问道:“他犯了什么罪?”
林裕说道:“贪污受贿。”
陈洛思索片刻,看向中年人道:“像你为何要受贿...如何受贿...为官时做过什么脏事...我比较喜欢听这种。”
系统的目的,似乎是揭开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不同阶层的人有着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人文关系、生活规律,所以并不会像贫民窟后期那样几件事才能换一点。
这位中年人提供了四点源力,而这座监牢中,囚犯数以千记。
等这些真相理清,帝都还有刑部大牢...天牢等更深层的养猪场。
陈洛露出爽朗的笑,指向几人:“这位犯了什么事?”
“这几个都是靠山倒了的牙子。”
“先带去用刑,没死我都能治。”
哀嚎连天,水声哗啦。
监狱中的私刑有很多种,像陈洛打定给这些牙子用的有两种,
一种是吊起犯人,然后将其浸到水桶中,等其力竭再吊起,如此反复。
一种就是普通的杖责,无论男女,褪去衣物,杀威棒轰隆敲落,折去半条命。
“同我讲讲你们做过的事吧。”
陈洛肉疼的花费几点源力治好这几个牙子。
全事讲述完毕后,陈洛看着进账的二十三点,眉头皱得愈深。
“再拖去杖责十下。”
.......
一位位问过去,海量源力进账。
陈洛看着狱中的百态,精神恍惚的女犯,满是血色污渍的老年囚犯,只是沾了些灰、精神旺盛的‘牢头’......
——同一片监狱,人的状态却显著不同。
如若他未亲身来此,定然想象不了牢中的境况,这些钱未交够的囚犯要遭受怎样的待遇。
衙役群殴、倒水令其夜间趴地睡卧、吊起足头部朝下、置于木板上锁住手脚整日夜...不小心弄死了,就称他袭击狱卒。
有些犯人,甚至同死了几天的人睡一屋。
女囚还要惨些,唯有一死或长相实在吓人,可躲过失贞。
——这些狱卒全然将监狱,当做了免费的妓院。
“如若遇到那些真的榨不出银两来的囚犯,是否要还如此去打?”
“是。”
“为什么?”
“不能让他坏了规矩,我们也有妻儿老小,也要吃饭。”
陈洛来这两个月,可以制止这种现象...但他无法保证以后,更无法改变其余地方的牢狱。
据林裕所说,一年的响银,不一定够他们消费一个月。
无编制的白役处境更难些。
终有一天,我会将苏伦的司法秩序带来...陈洛听着眼前死囚的述说,一边想道。
苏伦的政治体系很特殊,大部分决策都由超级计算机‘潮汐’掌控,智能机器直接参与政事、入职机关。
基于国土广阔,土地丰饶,科技使得生产力达到一种难以想象的情况下,才能实现。
比如审判机关,判决分作三审,
一审由判决机器,讲究程序正义。二审由人,考虑道德因素。
三审由潮汐计算案件本身各方因素,参考两方建议定夺判决。
路漫漫其修远兮...陈洛在心中想道,天色黄昏,略微有些疲惫。
要服众还得先管好这群狱卒。
“各位有无想去的地方?”
“鄙人想去青楼。”
“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