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简如斯只觉得脑中嗡然，身体刚刚骤然降落的疼痛不及混沌的晕眩感。
他睁了睁眼睛，却发现眼睛酸胀，一片重影。
与此同时，他脑袋里猛然回放起数分钟前他们遭遇袭击的情景——
和第一次一样，也是凭空出现的长着诡异紫色大掌，浑身覆盖着黑色毛发的怪物。
可这次，怪物不仅就这么毫不掩饰地暴露在明亮灯光下，而且甚至不仅一只！
他们从背后发动偷袭，是白七前辈用鞭子将其打退，为反应不及的李巍前辈争取了时间。
怪物们显然有备而来直接将他们包围，加上他们数量众多，敌众我寡，所有人都加入了混战，晓前辈在一片混乱中让他们先逃。
那些怪物们的移动速度极快。
尤其在手电筒的光被打掉之后，他光靠耳识甚至无法跟上黑暗中晓前辈和那些怪物们打斗的轨迹，黑暗中也看不清去路。
方向感在那个瞬间是失灵的。
他能觉得自己身体冰凉，额角冷汗直冒。
他听到晓前辈喊老姜前辈让他动手，可那时候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反应这些话。
也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爆炸声，灰层四溅！
他们脚下所处的地面开始摇晃，整个洞穴都在摇晃，那些洞顶上如悬剑般的钟乳石纷纷砸落下来。
有一只干燥有力的大掌拉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从背后将他猛然一推，他脚下一空就落进了无尽的黑暗里——
是少君！
对了，少君！
简如斯心口一跳猛然睁开眼睛，少君怎么样了？
“哎哎，不着急起身啊。你别动，我再看看。”
熟悉的男中音带着三分玩世不恭，剩下的那几分，是毫不掩饰的散漫。
穿着邋里邋遢麻布衣，一头稻草一样乱发的男人正蹲在他面前，双手在他身上毫无顾忌地来回摸索着。
男人的脸上都是灰尘，显得他更狼狈了。
可那双眼睛，不仅不让人觉得淫.邪猥琐，反而满是光彩熠熠发光。
这样的体验真的很神奇：在这样危机重重的环境里，偏偏是眼前这个人的存在，总能让他觉得心神沉稳安定。
丁艾又等了数秒才收回诊脉的手，又撑开简如斯的眼皮观察，让他伸开舌头给她看。
清秀的少年听话地一一照做。
她这才注意到少年注视她的灼灼视线。没有回避，她有些好笑地发问：“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我肩膀上长了两个脑袋？”
简如斯却没有被她不着调的发言影响，只是微笑着摇摇头：“没有。晚辈只是觉得晓前辈和我家少君很像。”
丁艾眼底飞快闪过意思错愕。
那一丝异样的情绪那样快得令人难以察觉，并很快就为
意味深长的戏谑笑意取代。
“小弟弟~你是说，我像你家少君那样好皮相，小哥哥你看着也心里砰砰跳？哎哟作孽哟……”
“小弟弟对于我的口味来说太小了，”说着，丁艾手指轻佻地在少年薄削的下巴处摸了一把，笑意轻浮：“不过看在这样合我胃口的皮相上，我也很乐意有个例外？”
谁知这番要是让不蔓听到必能立刻避她如洪水猛兽的言论，却没有在简如斯满是笑容的平静表情中掀起半分波澜。
“晓前辈，”少年微眯眼，以唇语道：“晚辈大约猜出了前辈身份，不敢说破。”
丁艾的瞳孔深处，不着痕迹地紧缩了一下。
“晚辈知道您并非神人无所不能，所以希望下次前辈在危机关头，分身乏术的时候，可以舍弃我们，优先保护少君嘶——”
“这里疼？”丁艾却打断了对方的话。
简如斯点点头。
只听男人没好气道：“你呀，就是小小年纪想太多。俗话说吃多少米，就操多少年纪的心。听到没？”
“听到了。”
他好笑地乖巧应着。眼前男人说这话时头也没抬地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
阴影？
简如斯一愣，这才猛地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四处布满星星点点荧光。
虽然光线并不充足，但足够让洞穴中的怪石被照出星星点点轮廓。
“前辈，这里是？”
“那帮孙子操.你妈偷袭我们，老子炸了地面就掉到了这下面来。”
突如其来的粗犷嗓音令简如斯一愣。
他看向声源，这才注意到靠在不远处石壁上的老姜，他的身边还躺着昏迷了的不蔓和阿莱。
没有少君！
他心中一急一把扯住了丁艾胳膊：“前辈！我家少君——”
“我没事。”
清冷的男声带随着渐渐走近的脚步声，一张清风朗月的俊美面孔逐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前面大概还有三分钟的路程，是条死路。”简天祁说。
“操……”
“少君，”简如斯怔了怔，“不蔓他们……”
丁艾：“他们没事。我已经看过了，就是昏过去了。”
“其他人呢？”
“当时地面突然被炸裂，我们掉进了不同区域。这里通讯器没有信号，暂时不清楚他们的情况。”
简如斯闻言点了点头，眼底担忧的情绪显而易见。
可出乎丁艾预料，少年倒是有颗大心脏，几秒内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抬头问道：“姜前辈，你是怎么知道地面的下面还有路的？”
老姜哼了声，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得意和猥琐：“这你小子就问对人了！”
“这种喀斯特地貌原本就多溶蚀湖和暗沟，但看来爷之前没想
错，我们现在才到了真正的溶洞里。”
简如斯闻言莫名：“您是说上面的溶洞不是真的溶洞……？”
“如果爷没猜错，上面那个洞是全人工雕凿的洞穴，完全平行于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
“人工？”简如斯瞪大了眼睛：“不是说喀干仪式不允许动刀斧开路，也不能雕凿洞穴吗？”
“话虽这么说不错，但如果那些苗族人自己也不知道这地方是个人造物呢？”老姜说着用手指扣了扣墙壁，又捻了捻手里的灰尘：“要老子说，根本没什么鬼泣崖，都是他妈放屁。”
“这地方从一开始就不是山体，而是下沉式溶洞。而有人偏偏在这鬼地方的上面搞了座山，什么目的爷不清楚，但上面那个，完全是凭空拔地而起的人造物”
简如斯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巨大的信息量却让他不知道下一个问题该从何问起。
他看了看丁艾，又看了看自家少君，这两者闻言脸上都没有太大反应。
“可……那么一大座山……是，人造的？”
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这个工程量放到百年前是何等的庞然大物，且说真的有人能完全仿照喀斯特地貌造一座巨大的人造山体还没被附近居民察觉。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老姜没啥解释的耐性，他其实起初自己也被这个猜测震住了。
简如斯现在在心中质问自己的问题，也正是他曾经问过自己的问题。
这太匪夷所思了！
简如斯也在这时追问道：“前辈您是怎么发现的？”
老姜啧了声：“爷不是进洞之前去洞前面看了看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吓得老子还抽了根烟压压惊。”
简如斯哑然。
经老姜这么一提，他也记起了那次：就在他们进洞之前，老姜独自走近了山体些，扬言走进探查却慢悠悠地抽了根烟好一会儿才回来。
当时就连他也以为是老姜烟瘾犯了耐不住丁艾的禁烟令，跑去躲远点没下限地抽了根烟。
谁都没想到那时，这人竟然真的如他自己所言是在做勘察任务！
“小鬼，喀斯特山体上一定有些鬼画符的沟壑纵横。每个山体都有自己独特的沟壑，这是山体表层岩溶的水文地质特征，和山区降雨径流共同形成的。这些鬼画符好像人类的指纹，不但不会和任另一座山体相同，山体本身不同地区的沟壑纵横也会呈现不一样的发育程度。”
“但是这座山体从外面看过去，以每横向两百米为一个单元，自身的纹路开始以这个单元重复。”老姜说着，手里拿起一个石头在地上刻了起来。
“比如，这样，这是一个美元的符号。”
“……”由于他们讨论事情的严肃性，简如斯理智选
择了不吐槽。
老姜也确实是在严肃解释他刚刚说的话：“你看我画出来，你就知道这是美元的意思。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这个符号仅代表美元。”
说着老姜又连着那个符号画了一个相同大小模样的符号：“这是第二个美元符号。然后这是第三个……”
当这三个符号连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发现，这或许只是一个随机的鬼画符，但这个鬼画符的本质是人为定义的具有特殊意义的符号。
“这座山体也是这样，放一起，因为山体颜色的变化，这种镜像重复不会引人注意。加上后期被人为用于洞葬，洞口的装饰和棺材随机的摆放更会起到搅屎的作用。但如果仔细看山体的水文特征你就会发现——”
“我们所处的这座巨大山体，是无数座以两百米长的山体为单位，人工镜像复制然后紧密相连在一起的无数两百米的山体单元复制体的集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