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来领取本月银钱。”
“时候没到,回去等着。”
坐在台面的老人头也不抬,专心地盯着手中的绘本,突然间,他动作一僵,惊疑不定的抬起头来,“你是方平!”
“正是学生。”
方平一阵苦涩,对于眼前的这个老人,心中满是愧疚。
正是眼间这个老人,三年前力排众议,将自己带进武院。三年之后,自己成为了笑柄,而这位老人也因为输了承诺,被打发到这个不起眼的不地方。
“方平在一年之内,必然可以开气海。这话是我说的,如果一年之后他做不到,我愿意放弃一切权职。”
想起三年之前,先生的意气风发,再看如今,不说出来别人只会认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小老头,方平的心中更是惭愧无地。
方平深深揖首,“学生,让先生失望了。”
严谕摆摆手,没有丝毫在意:“修行之事,谁也说不了准。我当年眼拙,也怨不得谁。”
随即他看向方平,眼中愠怒,“只不过,你明知三年期限就快到了,为什么还不多多用功。还是说你早早就已经放弃了!”
方平立即道:“学生没有。”
“没有?那我问你,为什么这三个月来,你从未到武院一次?”
“我……”
“算了,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修行,不是以快慢而论,而是看谁能走得更远。”
严谕苦口婆心,劝着,“至于那些人的疯言疯语,等你修行有成,谁还敢蹦出个屁来,不怕沾一嘴屎?”
“先生说话,还是这么幽默。”
方平眉梢间浮现一抹笑意,先生还是跟以前一样。
严谕翻了个白眼,“幽默个屁,老子一点都不想见你。”
从腿下的柜中拿出一本账册,第一个就是方平的名字,随后在后面作了标注:已领。
随后严谕再次弯腰,拿出一个钱袋,甩在了方平的面前,“拿着钱,立即给我滚蛋,一个月内如果不能开辟气海,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方平无声的拿起,刚拿到手,就知道份量不对。
“先生,这……”
“你三个月未领,一共三十两,我作主将最后一个月的也给你了,剩下的那部分,就当作我私人补偿你的。”
方平将钱袋放了回去,“先生,我不能要。”
“拿走吧。”
严谕缓缓说道:“你如果修行有成,这些钱就证明对你还有帮助,如果最后还是不行,你就用这些钱去做点小买卖吧,做个普通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话到这里,老人意兴阑珊,
“当年把你带
上这条路,我有私心,对你而言,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当然是好事。”
方平郑重无比的说道:“先生,这钱我收下了,等到下一次再见时,必然给你惊喜。”
“臭小子,大话谁不会啊。说出来,要做到啊。”老人摇摇头,不管已经离开的方平,注意力继续回到手中的绘本上,一边看着,一连啧啧不停。
……
一百两。
寻常人月赚不过两百文,一百两差不多是他们一辈子的收入了。
严谕自然不是他们可比,不过他日常的花费也不少,六十两也够他心疼一阵子了。
对于严谕来说,六十两或许不多,但对方平而言,却是无比重要,雪中送炭都比不上。
“有这一百两,我就不需要想别的方法了。”
前面九世,每一世差不多二十三年的经历,虽然不长,但赚钱的法子还是有一些。只是他没有本钱,就需要多花一点时间。
如今有严谕帮忙,这点时间也省下了。
“三天。”
方平眼中精光一闪。
三天就可以让我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这是你的药。”
数十种草药分成三份,用纸分别包好,柜台后的老者熟练的穿绳打结,再用一根细线结成一束,方平付了钱,拎在手中,出了药铺的大门。
刚迈出大门一步,老者忽然开口:“年轻人,你这药方我看不懂。只是虽然每一种药材都算得上中正平和,药方配伍也没有问题,但是药三分毒,还是少用为好啊。”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老者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话虽有错,但毕竟是好心,这样的善意理应得到对等的回应。
方平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纸药方还是他身为医师时记下来的。
这世界分为不同的界,具体数量几乎没人能说得清,不过方平曾经听过一个说法,三千六百界,界界有生灵。
三千六百,这数字暗合天道,或许有几分正确的可能。
界与界之间会有一定的关联性,很多地方保持着相似之处,但层次不同,部分地方也会体现出明显的差异来。
比如这一界的修行,和方平所知的,就有些不一样了。
同样,在上界习以为常的东西,以下界,却有可能是稀罕之物,比如这纸药方。
但是,跟我又有多大关系呢。
我只走自己的道,不求发财,不为权贵,只想看看修行的终点,究竟会有怎样的美妙。
方平心平气和的想着。
不过很快,想到刚刚付出去的银子,他就再也无法
保持平静。
一副药三十两,三副药花去他全部身家的九成。
心疼!
刚刚到手的钱,转眼就空了。
回到家,他什么都没做,直接躺在草席上睡觉。
一觉睡醒,已是日头西斜。
“可以准备了。”
他开始动起手来。
在他作为医师的那一界,任何一味药,都在贴合时辰,才能发挥出应的有效果。一味药,看似有毒,但在固定的时间内服用,却是救命的良方,反之也是一样,救命的药也有可能在别的时候成为杀人的毒。
修复身体,太阴、太阳都不是好时候,只有选在日落月升,阴阳交替之时,才可以达到最佳的效果。
滚水倒入浴桶,慢慢变凉。
恰好此时,西边最后一线光亮消失,天地瞬间为之一暗,方平毫不犹豫的脱衣跳进浴桶内。
热水紧贴皮肤,被挤压时来回晃动,像女人温柔的抚摸,十分舒坦。片刻后,全身上下都传来酥麻的感觉,药力透过皮肤渗入到身体内,缓缓修复气海破碎时留下的创伤。
等到水凉,再加入热水恢复到初始的温度。
药力其实已经很低,效果不明显,但是没办法,穷,一点都不能浪费。
接下来三天,方平闭门不出。
第三天,等到药力化尽,他光着身子从浴桶内走出来。
院中除他之外,空无一人,也不需要遮掩。
方平径直来到井边,一桶凉水迎头浇下。
“舒坦!”
身上气血滚滚,没片刻,一点水迹都不存在,露出精壮的身体。
这一世一直在压制着不开气海,多余的精气无处释放,只能流转全身,滋养着肉体。
精气的一次又一次冲刷,身体已经到了理论上的极限,论根基而言,远比他任何一世都要扎实。
“祸福相依。”
方平很是满意。
修行不论快慢,而在于长远。每一步根基越扎实,走得就越稳,也更远。
抬头看向天空,一轮圆月大如玉盘,斜挂在东边夜空的一角,千万星辰如卑微的臣子,敛去了光芒。
方平咧开嘴笑了起来。
“月圆之夜,大好之时。”
“可以开始了。”
方平光着身体盘膝坐在院子中央,月光满满照在身上,每一处毛孔都似乎在发着光。
不管是重塑还是修复,要先看看它破成什么样了。
方平心想着,瞬间入定。
下一刻,他就看到原本气海所在的地方被一颗古朴的内丹占据了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