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极有韵律的脚步声从背后靠近。
高瘦中年立即握剑回身,望着那张极为陌生,却又不久前刚过的面容。
“原来是你啊。”
他轻叹一句,再次跪在地上。
这一次,他跪得是一地尸体。
方平默默望着这一切。
在他取回情报后,他就已经注意到从船下穿过的渔夫以及相邻那座桥的残次天境。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双方的身份和目的,所以没有插手,只在远处观看,从桥上斩落河面的那一剑,没让他的情绪有半分波动,而在此后远处传来的一剑,却让他狐疑。
那应该是黑虎帮的位置?
方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他准备前去查看之时,桥上的变化又让他选择留在了这里。
那群从容上桥的人,看着没什么问题,可是方平却查觉出他们必死的决心,生的希望已经留在了他们上桥时每一步的脚印中,当他们站到桥上的那一刻,几乎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后面的形势瞬间变化,当大汉一把抱住中年人的腰,却像是抱住了一把不停滚动的刀,身上的血肉被削个干净,就连最稳最细的厨子也做不到的程度时,方平就已经准备出手了。
然而这时候,却有一个人拦住了他。
周怀水对他说,“他们是一群本就该死的人,他们现在做的,只是在做五年前该做的事,你不能插手,否则他们死不瞑目。”
方平不相信他的话。
当剩下的人有如一只只蚂蚁扑向上去,咬向一头巨象之时,方平又一次忍不住出手。
这次阻止他的,却是茶馆的掌柜。
他也说出了差不多的话。
“我们本来就是该死的人。五年前就该死了,能偷活五年,已经足够。你不能插手,否则所有人,难以安息。”
方平相信了他的话,一直看到现在。
……
城墙的角落,有一大片低矮的棚户,这里就是洛阳城的贫民窟。
几个人七绕八拐,避开了所有的视线,这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入口。入口处有一个厚实的铁门挡着,然而却没有半点意义,因为铁门两侧只有薄薄的木板,普通人几拳都可以打破的那种,对于修行中人更不是问题。
铁门的存在,并不是阻拦人进出的门口,只是一个标记。
诺大的贫民窟,从城上墙上一眼望不头,里面的道路错踪复杂,想要在里面找一个地方,在没有得到指引的情况下,很难实现,铁门会让找起来更轻松一些。
走进去,里面是昏暗低矮的棚户,遮不了风,挡不了雨。有雨的时候是澡堂,有太阳的时候,里面又成了炽热的温房,没雨没阳的阴天,又成了风的后花园。
几个人弯着腰走在其中,一路上经过无数相似的
矮棚,住在里面的人对他们几个视若无睹,任由他们随意出入。
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在一处停下。
掀开一副草帘,里面别有洞天。
与别的地方的脏破完全不同的是,里面居然十分素洁,虽然谈不上富贵,但与别处相比,也算得一处极佳的住所。
这里的面积很大,分出数个房间,方平走入其中,白袍青年和范伟正坐在里面。
他们的后面靠着一堵坚实的墙,墙上有一处暗门。
墙的颜色和材质,让方平自然想到了洛阳城高耸的城墙。
“这里就是城墙。”白袍青年解答了方平的疑惑,“从这扇门,可以直达城外。”
白袍青年自嘲一笑,“方便逃跑而已。”
方平从墙上隐约听到城墙上卫兵巡视的脚步声。
旁边一扇小屋的门被打开,香儿从里面走出来,望见方平,表情有些幽怨,似是被负心人无情抛弃的小娘子。
方平笑着点了点头。
香儿当即一笑,乖乖的站到他的身后。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方平奇怪的问着。
他虽然暂时还不清楚三个人的身份,但想来也不简单,应该是不差钱的主儿。
白袍青年面色一冷,范伟失神般的低下头。
周怀水苦涩一笑,道:“王家,叛了。如果不是我们警醒的快,现在只怕你已经见不到我们了。”
方平微微点头,并无太大反应。
连暗卫都可叛,背叛在洛阳城中,显然是正平常不过之举。
他望着白袍青年,“你现在还不用真面目示我?”
白袍青年无动于衷。
方平失望摇头,拉着香儿准备离开。
此时,白袍青年忽然握紧拳头,道:“请等一等。”
方平停步,耐心等着。
没过多长时间,清洗干净的茶馆掌柜和那位高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屋子有点矮,中年人不得不弯着腰。
周怀水替他拿来一把椅子,他却没有接,而是默默的往方平那边移了移,高瘦男人望着三人,冷声问道:“你们倒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先皇遗物。”
茶馆掌柜小声地对方平解释着,原来周怀水拿着大汉先皇遗物找到他们,他们虽有怀疑,却不得不应从。
白袍青年伸出手,缓缓揭下了脸上薄如人皮的面具。
茶馆掌柜和高瘦中年望着对方年轻人脸,神情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扑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罪臣叩见太子!”
周怀水和范伟两人,也在此时跪下,“参见太子。”
什么!香儿已经惊呆了。
他就是大汉太子,司马文?
她呆若木鸡的望着对方,她来大汉的目标之一,就是对方。在无数个日夜前,大汉突然宣布定司马文为太子,然
而这个人很少为大众所知,大周对于其的资料只有一个可怜巴巴的名字。为了能够早作准备,香儿便被派入大汉,以期收集详细。
然而她在大汉数年,却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有见过。无论暗卫用什么手段,都无法渗透进天衣无缝的大汉皇城。
完作任务遥遥无期,想不到却在任务完全失败,生死无依的时候,与对方相处和谐,距离如此之近。
原来如此。
方平暗暗点头,他猜到白袍青年身份不低,却没想到自己猜得还是太过保守了,对方的身份,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五年前,是这样。
方平暗暗想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