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
另一边的张恒之也同洛儿交流了起来。
“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洛儿被张恒之盯毛了,双手抱胸说道。
“没有,我只是有些奇怪,”张恒之摸着下巴,眯着眼睛说道,“看你的年纪,应该也不小了,怎么还是完璧之身啊?”
“啪!”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印。
“你下流!”洛儿瞪着眼睛,羞怒道。
张恒之捂着脸,自知说错了话,连声道歉,才把洛儿的怒意平息。
但过了一会,洛儿突然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那个的?”
原本萎靡的张恒之一听这个立马来劲了。
“那是自然,毕竟在下人送外号‘春月探花’。这种风月之事经历得多了,便练就了我这一双慧眼。”他得意地说道。
“不就是上青楼嘛,这有什么好炫耀的。”洛儿嗤笑道。
“非也,去青楼的人海了去了,但大多都是为了最后那一哆嗦的,如我这般肯钻研的少之又少。也因为我在这方面造诣颇深,那边姑娘都以‘张郎’称我。”
“蟑螂?怎么不叫臭虫呢?”洛儿掩嘴笑道。
“怎么说话的。”张恒之眉头一皱,“而且你以为我只是上青楼,实际上我是帮那些身不由己的姑娘们。”
“骗人。”
“你看,我要是不去,那些姑娘们不就少了一份生意,继而少挣一份钱,而若是钱挣得少了,就会挨打挨骂,甚至被丢到大街上去。”
“歪理。分明就是你这样的人多了,才会一直有人将女儿卖进青楼的。你要是不去青楼,不久少了一些女孩受苦吗?”
张恒之叹息道:“姑娘想的太简单了。倘若我不去,还是有其他人会去,少了春月楼,还有其他楼,少了临安城,还有千百座城,天下大势面前,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况且大多数卖儿卖女的人家定然是活不下去了才会如此,如果不进青楼可能就饿死了。”
“我...我不管,反正你去青楼定是没理的!”
“好好好,我没理。”
...
“三郎,你信天命吗?”沈零落声音略带低落地问道。
刚才听到张恒之的话,使得她联想到了自己的命运,分明是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但却终究敌不过大势。
自己的将来是否真将如落叶般飘零散落呢?
“我信。”李贺望着船舱外的滂沱大雨说道。
“是吗。”沈零落的声音更低沉了些。
“但我也信人定胜天。”
李贺当然是信天命的,因为他自己能穿越过来肯定冥冥之中有天意。
但绝处逢生,逆境翻盘的事他见的太多了。
“譬如说,普通人只能活到一百岁,这是天命,但是有些人通过修炼之道,将自己的寿元延长到两百年甚至千年,这难道不是改变了天命吗?历史的进程绝对是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来改变的。”
“谢谢。”沈零落向他微微一笑。
李贺见她还有些惆怅,心说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多愁善感的。
为了缓解现在沉闷的氛围,他主动说道:“赵公子,咱们来玩一个游戏,可以吗。”
“什么游戏?”沈零落有些惊讶。
“就是你把我接下来说的一句话重复说一遍。”
“好。”
李贺清了清嗓子。
“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这么简单?”沈零落还以为是很长的一句话。
“就这么简单。”
沈零落先是将这句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接着开口道:
“红鲤驴...”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她笑着转头问李贺,却见李贺呆呆地看着她,她当即收敛笑容。
此时李贺的心中可谓是翻江倒海。
他分明是个男子啊,为什么笑得这么好看?难道我有那方面的癖好?
旁边的沈零落将情绪平静下来,然后酝酿了良久,一口气说道:
“红驴驴与绿驴驴与驴!”
“哈哈哈...”她又一次笑了出来。
这次李贺有了准备,倒是没有愣住。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零落开始了她的连续表演。
“红鲤梨与绿鲤梨与梨。”
“红鲤梨鲤力鲤梨鲤梨。”
“红鲤鱼与绿鲤鱼驴驴。”
...
“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终于,沈郡主熟能生巧,将这句话分毫不差地说了出来。
“好!”李贺在一旁鼓掌,“想当初我可是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方能达到这种地步,赵兄语言天赋实在惊人。”
“三天?那,三郎到底是鲤鱼还是驴?”沈零落侧着头问道。
由于连续说了好多句话,使得她的脸上泛起了些许潮红,加上那双眼波流转的桃花眼,竟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魅力。
李贺见了,连忙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爱女人,不爱男人’。
“我开玩笑的。”随后他讪讪笑道。
“三郎真是一个...”沈零落轻蹙细眉,似乎想找一个词形容,“有趣的人。”
有趣?
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男人会对另一个男人说‘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呃,其实我平时还挺沉闷的。”李贺一脸正经地说道。
而沈零落只是莞尔一笑。
之后,船舱内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雨水砸到船篷的声音。
一叶扁舟,在西湖中逐流。
...
“赵公子,告辞。”
船已靠岸,李贺向沈零落辞别。
“三郎,有缘再会。”沈零落抱拳道。
大雨依旧,于是她借了李贺一把伞。
之后李贺与张恒之两男一伞,在密集的雨幕中离开。
目送他们走之后,沈零落沉默了片刻。
“周管事,麻烦沿刚才的路驶回去。”
...
李贺将张恒之送回家后,独自行走在寂寥无人的街道上。
他看着伞柄上刻的‘沈’字,心中思绪万千。
其实早该猜到的,然而沈零落男装打扮实在是很精妙,虽然带些阴柔,但不会让人想到她是女儿身。
很难想象西城门外马车上看到的衣着华丽而妩媚动人的美人,和刚才温润如玉而感性多愁的公子是同一个人。
而想到她玉妃的身份,李贺心情蓦地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