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中,登时一片静寂,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虫叫声。
本来像是受到惊吓而跑得无影无踪的关倩又走了回来,可以站在透过叶缝的月光下,笑嘻嘻道:“不追了么,那再见啦。”
说罢便慢悠悠地转身离开,表面平静,心里却直打鼓。
山贼头做的是虽然刀口舔血的买卖,但也惜命,从不直莽直去,对于交战时的虚虚实实也并非全然无知,寻思对方在破庙里拐走关倩时如入无人之境,后来相遇却采用了边打边退的战术,如今更是只能放饵诈敌,战术是越发不利,结合一路上的血迹,对方很有可能早已受重伤。
“上!”山贼头咬牙大喝,心想富贵险中求,就赌对方已是强弓之末。
山贼团虽然皆已胆怯,但一听首领号令,顿时目露凶光,纷纷杀向关倩。
原因无他,那便是山贼头的判断总是正确,才能带领他们成为附近山头实力最强硬的山贼团。
山贼团如群狼扑羊,但关倩却头也不回,充耳不闻,依旧若无其事地慢行。
山贼众人各怀心思,缜密之人见关倩有恃无恐,心中隐隐发觉有诈,暗自放慢脚步,短短三十米余路程,山贼团却已跑成前后相隔近十米的两批人。
果不其然,冲在前头的山贼们还没靠近关倩,黑影忽然在他们身后出现,而他们根本毫无察觉。
后方的山贼见状,连忙大声提醒喝道:“后面!”
提醒是快,但为时已晚,脚步略慢的山贼早已在骤然闪现而出的剑光下毙命。
这次林澈稍有停留,隔了许久才闪入黑暗之中,险些被山贼前后夹击。
山贼头担心让前后两批山贼们立即汇合会使其中一方人马背部受敌,眼下山贼团的人数越来越少,若是再给对方有机可乘,形势将会急转而下,当即喝道:“各自抱团防守!”
却不料,众山贼刚听到指令,刚要作出反应,林澈再次出现,直接掠入前方的山贼群之中,手起刀落,似虎入羊群。
短短几息,三十多名山贼无一生还。
这次虽然也是单方面屠杀,但却不再轻松,混乱之中,林澈被瞎舞着大刀的山贼抹破了肚,后背也给砍了两刀
热辣的疼痛感漫便全身,林澈持剑撑地,面色苍白,不断喘着粗气,已经无力再使出两极身法遁入黑暗了。
众山贼面面相觑,瞧对方的模样,今晚是能拿他命了,可他先前又那么凶猛,狗急还跳墙,怕是还能拼死一两个,众人如此想到,一时半会都没人敢率先冲锋。
山贼按兵不动,林澈忽然咳了一声,吐了满地鲜血,大喝一声:“跑!”
喝罢,便自顾自的狼狈而逃。
众山贼本来还有所顾及,但见林澈一瘸一拐地逃亡,心头皆是一喜,立马加速冲刺。
不会儿时间,两者距离已是不远。
只见林澈臭骂一声,使劲跃上大树,蹲在树枝上,刚稳住身形,又再次跃向另一颗大树,看着昏昏欲倒,速度却不慢,三两下便跑到关倩前头,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关倩见林澈独自开溜,气急败坏大骂:“你娘的,竟然骗我!”
关倩刚臭骂过林澈,发现后方的山贼已近在咫尺。
山贼们见尤物近在眼前,又生狎亵念头,一边出言调戏,一边挥刀攻击。
关倩倒也机灵,猛然一个急弯,窜入密密麻麻的草丛之内。
山贼头慢悠悠地跟在后头,担心夜长梦多,喝道:“谁抓到,归谁的!”
众山贼闻言亢奋,纷纷追赶而上,就连一直守护在首领身旁的山贼们都一拥而上,担心脚步慢人几分。
山贼头见众山贼离去的背影,心中恍然一惊,眼前黑影乍现,正是刚才已经逃离的林澈。
“回...!”山贼头刚一察觉,刚叫出声音,已然人头落地。
林澈拿下山贼首领,手中长剑一拂,振落付在剑刃上的鲜血,森森笑道:“总算是逮到机会了。”
山贼团见首领已死,而对手哪里有受伤的迹象,还想杀人一般,相顾愕然,如同无头苍蝇,四下散开,也没人再去追赶关倩。
林澈见山贼们各自逃亡,终于坚持不住,双脚一软,直接瘫痪在地。
赶回来的关倩看着满地尸体,一阵后怕,见林澈已经晕倒,连忙将他背起,赶回原武镇。
刚走出几步,便听见父亲关丘的呼喊声,关倩大喜过望,连忙回应汇合。
而在当天夜晚,原武镇内也不平静。
郭府大堂内,郭府老太爷以澄清郭怀遇刺身亡的谣言之名宴请了镇内大大小小的豪绅。
整个郭府,没人知道郭怀真的死了,只当他在房间里休息,所有人都按照他的计划,按部就班的做戏。
宴会客人刚到满,酒肉上足,管家便匆匆忙忙跑进大厅,传来郭明失踪的消息,郭府老太爷闻言勃然大怒,立刻派人前去搜查。
结果显而易见,郭府苦查无果,还带来郭明与万里镖局关倩傍晚一道出城,有人声称看到他们在城外河旁的柳树下遭遇袭击。
消息传达,郭府的管家和其他已经密谋好的豪绅开始一唱一和的做戏。
郭府老太爷也摆出一脸哀怒的神色,但内心的狂喜已经快要按耐不住,心想过了今晚,万里镖局就是郭府的了,还能名正言顺地找他人麻烦。
大堂内,几家欢喜几家愁,被责问和怀疑的人开始焦急不安,急忙命人协助郭府搜查,不受牵连的人则是高高挂起,只希望这趟水越浑越好,好让自己能从中获利。
许久之后,各家的人马纷纷回报,但都没有丝毫消息。
只见郭府老太爷气得直咳嗽,双手一掀,桌上的茶具噼里啪啦的碎满整地,歇斯底里地喝道:“都滚去找!都给我滚出去找!”
说罢,在女侍的扶搀下离开了大堂独自往寝室而去了。
大堂内,郭府的家丁不敢怠慢,纷纷上街寻找,被宴会的人也都各回各家,唯剩知道真相的人,见众人走清,相顾暗笑,各自装模作样地召集人手了。
郭府老太爷回到寝室,烛火还没来得及点上,嘴角已忍不住微微翘起,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黑暗之中,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嘻嘻,儿子和孙子都死了很开心吗?”
郭府老太爷大惊失色,循声望去。
一道身影正岔开着腿,盘坐在窗边的桌上,一手托脸,一手握刀,桌边还放着个东西,像是漏水的水壶。
暗淡的月色透过窗,郭府老太爷凝神一看,嘴角不停地颤抖,呼吸越发急促,那根本不是水壶,而是郭明的头颅。
郭复顿时失去了理智,嘶声喊叫:“不!”
黑影冷哼一声,一刀穿喉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