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抹刺眼的日光透过水缸的裂缝落在安生的脸上,把他刺醒。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哥哥安乐苍白的面孔。
安生隐约记起,自己昨晚再哥哥离去之后,干渴晕去,在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其哥哥喂了自己水,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水。
安生趟得有些发麻,动了动身子,沉睡之中得安乐睁开眼睛,语速有些慢。
“弟弟,你醒了,没事吧?”
“嗯。”
安生打量着只能一眼就能看完的地窖,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饮用的东西,连盛水的工具也没有。
“哥,昨晚你喂我水了?”
“嗯,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晕过去,可吓死我了。”
安乐没有多说,拿出饼两人分食。
安生慢慢的咀嚼着这用蕨草根浆烙成的饼子,舍不得一下吞咽入肚。
“那我怎么没有看见盛水的容器。”
“我丢出去了。”
“你手上缠着的布是怎么回事?”
“昨夜天黑,出去时不小心受了些伤。”
“要注意安全。”
“好。”
天下大旱,夜晚却是星光灿烂,明月高悬,怎么会漆黑呢。
安生虽然只有不到十岁的年纪,但远远比同龄人更为成熟,安乐没有多说,他便没有多问。
……
又是两日过去,这两个夜晚安乐都会出去寻找物资,却依然还是毫无所获。
这夜,兄弟两吃过东西后,安乐小心翼翼的把最后一个饼包了起来,即使兄弟两已经足够节省了,每顿只吃一点点,这点食物却能够坚持多久呢?
“哥,我们的饼就剩这一个了。”
“嗯,今晚我准备去山上看看,希望能寻到一些吃食。”
安乐把水缸移开,今晚的星光依然很是闪烁。
他准备去村子周围的那些荒山上看看,希望能有所获。
正在他把匕首别在腰间,准备出发的时候,安生叫住了他。
“哥,把这支匕首给我看看。”
“你看匕首干什么?”
“看看而已。”
安乐疑惑不解,把匕首递给他。
安生仔细打量着手上的匕首,星光映在匕首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他手持匕首,突然朝自己脖子插去!
幸好安乐觉得他状态不对,时刻注意着他,一把把匕首抢过。
匕首划破安乐的手心,带给他的疼痛却被心中的愤怒掩盖。
“你干什么!”
安生淌泪,流着自己体内为数不多的水分。
声音略显稚嫩,却透露出一股决绝。
“我是一个残疾,什么都干不了,只能拖累哥哥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什么呢!”
安乐一巴掌朝着他扇了过去,快到他脸上的时候却又停住,舍不得扇下。
“哥,你就让我死吧,或许我死了,你就能够活下去!”
安生握着安乐的双眼,哭着求他杀死自己。
“不可能!”
安乐甩开他,爬出地窖,转头说道:
“我们兄弟是彼此是在世界上最后的亲人,我答应过父亲,要照顾好你,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他顿了顿,把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净。
“你别想着死,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死的。
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会跟在你后面一起离去的!”
他把包起的最后一点食物扔给安生。
“省着点吃,这次我不找到食物我是不会回来的,我不希望回来时你不在了。”
安乐凝视了安生一眼,缓缓说道:
“弟弟,你要相信哥哥。”
然后封住地窖口,朝着山中进发,地窖之中,安生泣不成声。
安家村外的一座大山之上,安乐慢慢的在山下寻找着,任何角落也不放过。
可还是没有多大收获,大旱,蝗灾,人灾,整座山都光秃秃的。
“这旱灾怎么这么严重,土里一丝水都挤不出来。”
安乐用匕首挖开一处,想要看看这下面有没有比较湿润的泥土,用纱布挤些水来解渴。
挖了很深,里面的泥土却依然全是干巴巴的。
“唉,这村里人比蝗虫还蝗虫吧,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突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安乐赶紧跑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背后藏了起来。
“是啊,简直不像人。”
远处,两个中年男子朝着这边走来,安乐借着月光看清两人的相貌,正是村中的外姓张家兄弟两人。
张家兄弟一边闲聊一边仔细寻找着。
“前些日子朝廷说要赈灾,可是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动静,不知道在干嘛。”
“赈灾,别想了,拨下来的粮食估计早就被那些贪官污吏吃干抹净了,哪里轮得到咱们。”
“真想砍了这些狗官!”
“等等,你看,这里有挖动的痕迹!”
两人走进,张二看到了安乐挖土的痕迹,喊道。
“不好,刚才的痕迹没有掩埋。”
安乐心中暗道不妙,把身子更加贴近石头,不敢露头,暗暗听着动静。
“挖土的痕迹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山里全是挖出的洞。”
张大却是不以为意,认为他大惊小怪。
“不对,这是刚挖出来的。”
张二用手摸了摸安乐挖出来的泥土。
“你摸摸看,这些泥土虽然干燥,但比其他土摸上去要凉一些。”
张大摸了摸土,兄弟两对视一眼,有人在这里,而是躲在暗处。
张二目光巡视一番,然后落到安乐藏身的石头之上,对着张大使了一个眼神。
张大点了点头,表示会意,两人拔出腰间的菜刀,朝着石头过来。
躲在石头背后的安乐全身紧绷,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没有犹豫赶紧逃跑。
由于张家兄弟是从山下过来的,他只能朝着山上的方向跑去。
“是安大叔家的那个小崽子,快追,杀死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张家兄弟眼光中透出兴奋,如果是一个壮汉,两人可能还会犹豫,但安乐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又是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他们就没了所有疑虑。
两人穷追不舍,虽然他们年纪比安乐大了许多,但是多日没有进食,速度也不快,一时竟没有追上安乐。
三人你追我赶,不一会就追到了山顶之上。
这座大山的背后是万丈悬崖,笔直陡峭,像是通向九幽之地,不知所往,从来没有人下去过。
安乐被两人追到崖边,再无可退之处,他拿出匕首,护在自己面前。
“别过来,在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哈哈,你倒是跳啊!”
张家兄弟咧开嘴巴大笑,丝毫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一步一步逼上前。
安乐被他们逼得一步一步后退,直至半只脚的踩在悬崖边上,一颗石头落下,没有传来回响。
安乐差点摔下去,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脚。
“哈哈,你跳啊。”
张家兄弟欺身上前,手上的菜刀挥舞而下,得意不已。
“与其跳下悬崖粉身碎骨,还不如让我们吃呢,然后我们再去找到你那残疾弟弟,送他来陪你。”
安乐见到这两人竟然还打自己弟弟的主意,怒火中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他扔掉匕首,硬是抗着两把菜刀,伸出双手抓住张家兄弟持刀的手,带着两人一起向深崖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