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不见？”
听到解释，黑衣人上前一步，语气中有些疑惑。
这时他才想起了什么，看着眼前的李也问道：
“你不是修者？”
“嗯？”
这话让李也觉着奇怪，皱起了眉：
“仙长，这典妖阁以往都是凡人当差，我怎会是修者呢？”
“……”
黑衣人沉默片刻，他没想到典妖阁的差役竟然是瞧不见鬼物的凡人。
李也却是恍然：
“噢，我晓得了，仙长是从山间来的吧。”
以往也有这样的例子，一些修者常年在山中修道，不知人间之事。
“第一次来典妖阁……”
“住嘴！”
黑衣人急声制止，忙慌间却换了音色，让被打断话语的李也感到惊讶。
听起来竟是清脆的女声。
“咳咳。”
眼前的黑衣人发觉自己暴露了什么，连忙清了清喉咙，再次发出中性的嗓音：
“行了，既然你已有所解释，某便不再为难于你。
某确实是来典妖的，想知道这样的妖怪，价值几何？”
声音冰冷，但再没了威势。
可接下来李也的瞳孔还是一缩，只瞧黑衣人的右手在台上缓缓拂过，一具白骨骇然现出。
“这是……”
看着白骨上面的浓烈黑气，李也咽了一口唾沫。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重的煞气，仿佛凝了实形，一张狰狞的鬼面浮于空中。
将周围的空气撕碎。
“如何？”
“我瞧瞧看。”
李也答着，将下方的册子拿了出来。
在他的认识之中，白骨所化的妖怪不过是小小尸魔而已，与先前的泥精之流差不了多少。
能比得上后天三境的纹脉修者已算不错。
可眼前这具白骨残留的煞气怎么也得有先天境界吧。
李也暗中赞叹，他心知不管是妖魔鬼怪，修行都没人类那样容易。
普通的人类修者只需数十年苦修，便能练气纹脉，到达元丹之境。
天骄一列，更是登先天四境也如探囊取物。
神合、洞玄、化神直至通天。
可对妖魔而言，一没修法，二有资质限制。
所以它们的出身如何，就已经决定了此生的修为如何。
像白骨尸魔这样的，李也着实头一次见。
不过这并不影响它典收的价格：
“白骨尸魔，价九两银。”
“这么便宜？”
李也的话音刚落，黑衣人就立即问道，然后一拍桌子，有点恼怒：
“你可瞧好了，这可是鬼王级别的鬼物，怎么才值这么点？”
“呃……”
李也噎住，这里又不像一般的典行，会有老板来慧眼识珠。
都是朝廷定下的死价，他一个普通的打工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再者妖怪的精华就在于内丹，可像尸魔这样的鬼物却是没有的。
冤魂消散后只余一身白骨，顶多不过做几件武器，能比水虎泥精那些价高已算好多了。
“那仙长，您是典还是不典呢？”
李也搓了搓手，询问道。
“不能多点？”
台前的黑衣人明显已经为了五斗米开始折腰，她不再装作冰冷，讨价还价起来：
“你可知某为了讨伐这只鬼物废了多少心思？
本来某打算将其收为小鬼的，但想起朝廷军队缺少兵器，这先天骨架定能炼出神兵，所以这才……”
“停停，打住。”
见眼前的人越说越起劲，李也连忙举起双手制止，苦笑道：
“仙长，不是我不愿多给，只是这每一笔银子都有记账，若少一钱，都是要杀头的，您就别难为我一个普通人了吧。”
他现在算看明白了，这黑衣人分明是个才入江湖的女子罢了，不谙世事，还没有钱。
“哼。”
听到这话，黑衣人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法，只得说道：
“典，怎么不典？快把钱拿来！”
“好嘞。”
李也笑着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黑衣人接过，然后疑惑：
“咦，不是九两银么？”
“算我私补给仙长的吧。”
黑衣人微微一怔，像深吸了口气，说道：
“这样，那真是抱歉了。”
“嗯？”
李也摸了摸鼻子，有点疑惑。
他多给女子一两银并不是没有缘由。
经过几日的捡灵李也已经发现，修为越高的妖怪奖励就会越好。
拿让他半只脚踏入练气的水灵丹来说，那槐树精的煞气已经相当于元丹修者。
古朴竹简给出的定位也是玄字七品。
而这白骨尸魔至少是神合境的修为，奖励怎么也得玄字三品往上了吧。
可却只用给予九两银，让人觉着有点过意不去。
李也便从自己口袋多拿出来的一两银算当作感谢了。
反正他也用不上这些。
说不定还能因此结交一位貌似窘迫的先天修者。
完全划得来。
“谢谢了，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
黑衣人说着，却抬起了头，像在看李也的头上，她招了招手道：
“走吧，无舌。”
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咦？”
柜台后方的李也在此时只觉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一般，顿时轻松起来。
他抽了抽嘴巴，心中已然明了：
“得，还说什么有难处就去找她呢，明明连名字跟地址都没有留下。”
感觉自己的一两银有点白搭，李也气哼哼地将白骨尸魔拖回后屋。
等到分割结束，时间已经到了午夜。
李也将处理房的火光熄灭，慢慢退了出去。
“地字七品，阴符经残篇，这白骨尸魔确实有神合修为啊。”
他自语着，回忆起竹简注释后的妖怪生平。
将军埋骨沙场，却被敌国的兵士掘了坟，带回营里百般羞辱。
腿骨都喂给了狼犬。
幸而兵营里有个细作，见不得如此，暗中将遗弃的尸骨收集起来，打算入土为安。
哪曾想尸骨的怨气此时已经极大，再次成型自然生变。
尸魔初现，就屠了整座兵营，可怜连那个细作也未放过。
这已是数百年前的事了。
当年的战场早就变成现在离宣安不远处的永宁城。
可位于其西南部的那处兵营却依旧是一片荒野，无人敢去经过。
尸魔作乱不休，光是当初屠杀士兵都有两万之数，修为自然比普通白骨高强得多。
甚至还杀过两个镇妖司的修者。
只是没想到竟然在前些日子被一个使着符法的年轻修者给灭掉了。
“年轻修者？”
李也脑中浮现出黑衣女子的身影，有些讶然。
竹简上的叙述应不会错。
那么其意思便是黑衣女子年纪轻轻就已到了神合以上的境界。
“这么厉害，看来我也得努力了啊。”
李也赞叹，翻出了《阴符经残篇》的记忆。
这一次，终于是修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