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近了一瞧，李也才发现老汉的眼中泛白，没有神采。
哦，原来是个瞎子。
怪不得还用玉米棒子皮裹着的烟草。
“老伯。”
不过李也还是唤道，最起码能问问村里有哪个人熟悉木料。
然而老汉依旧没有理睬。
“客人，你莫问他咯，他不仅瞎掉，耳朵也不太好，有什么事还是问俺吧。”
这时一旁走来个挑水的汉子，精壮又结实。
他将水桶放下，见李也一副怎么会这样的表情，擦擦汗道：
“韩老伯年轻时候当过兵，留下的伤残。”
“原来如此。”
李也点点头，便也不再在意老汉，他抱了抱拳：
“有礼了，敢问兄台可知村中有无了解附近林木的人？”
“噢，你是想找木材对吧。”
挑水的汉子明白了李也的意思，但接下来脸上却升起一丝犹豫：
“俺知道谁最懂附近的木材，但怕客人你不愿去。”
“怎么了？”
李也疑惑。
“哎呀，要说最懂木材的肯定就是东头做棺材的陈瘸子了，他经常给城里的店供货。”
“做棺材而已，这没什么。”
什么行当都是行当，李也不至于因此被吓到。
“不是，客人，你听俺讲完，是陈瘸子那人比较邪乎。”
“哦？怎么说。”
挑水汉子舔了舔嘴唇，然后小声说道：
“俺听说啊，那陈瘸子前些年干过发丘的事，倒腾了不少墓穴，后来不知为啥折了条腿，才安静下来。
但打那以后，人就怪了起来，每天都跟换了个人似的，今天一个样，明天又一个样，村里人都说，是被他以前撅的那些棺材的鬼上了身，轮番做主嘞。”
“这样？”
李也一挑眉毛。
“那你还说他最懂木材。”
按理来讲，就这种精神状态，哪能记得住什么东西。
“哎客人，这话俺可没说错。这陈瘸子天天啥都记不住，但就记着怎么做棺材。要俺看啊，就因为他先前撅了人的坟，现在才搁这赎罪咧！”
挑水汉子说到最后，就听旁边韩老汉磕了磕烟枪，吓得他顿时一个激灵。
“好了客人，俺得走了，你若还是想去的话，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向南一拐就能瞧见了。”
说罢他便连忙扛起了水桶，匆匆离去。
李也站在后方，立了会儿，再看了眼韩老汉后就朝着汉子指向的地方前去。
“怎么感觉不像是鬼上身啊。”
李也快步走着，嘴上自语。
按挑水汉子的描述，这陈瘸子被村民们当作冤魂上身很正常。
可既然他能一直给城中的店供货，说明身上不应有鬼物的煞气才对。
不然进进出出的，早被城中修者发觉，哪里能活到现在。
除非其身上的鬼物太过强横，不是后天可敌。
好吧，想想也不可能。
李也笑着摇了摇头：
“许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他远远地瞧见了棺材铺。
不大不小的屋子，独立在其他房舍外面，处境与典妖阁有些类似。
李也走了过去，很快到达跟前。
听着破败的门扇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他跨入了一片黑暗。
“怎么会这么黑？”
李也有些疑惑，明明还在上午，外面的光却好像透不进来似的，让人看不清任何的东西。
不过幸好。
他有阴瞳。
从黑色的猫妖身上所得。
李也缓缓运起术法，只瞧他的两只眼瞳好似猫的一般紧缩起来，甚至还变成了幽亮的蓝色。
其后李也只觉眼前顿时明了起来，屋内的事物宛如白昼时一样清晰。
哦，好像现在就是白昼。
“人没在么？”
李也环视了一周，发现除了前方一口还未完成的棺材，周围再没什么布置，陈瘸子也是没有在的。
“不过一般这个时候后面就会……”
李也想着，准备转身离开，接着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果然。”
谁想李也并没有被吓倒，反而嘴角勾起微笑，然后就消失在了屋内，让后面的老者阵阵惊讶，而后，他便感觉自己的肩膀一僵，被人拍住：
“嘿！”
李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微微笑着。
前方的地上落下一只纸人。
“你到底是谁！”
陈瘸子被吓得连忙后退，翻身靠在了那边的棺材之上。
两人相视，李也这才算看清了男人的样子。
是一个跟韩老汉差不多年纪的老者，一脸皱纹，身上朴素的打扮，右腿有明显的畸形。
他的手上端了个烛台，燃起淡淡火光。
“您就是陈瘸子吧？我叫李也，想向您讨教一件事情。”
毕竟算是长者，李也做出了恭敬的模样。
那陈瘸子才缓过神来，见到这般模样，便冷哼一声：
“没空！你快走吧！”
一点儿也不领情。
李也见此也没有恼怒，反而笑道：
“好啊，那我出去以后就告诉其他的人，陈瘸子并没有被鬼上身，都是他装的好了。”
说罢便做出离去的模样，弄得屋内的陈瘸子连忙阻拦，他骇然道：
“快留下！客人，你是怎么知晓我的事的！”
“呵。”
听到这话，李也立即转回了身，看向屋内的老者，眼中闪起蓝光：
“是听村民讲的，不过我刚好会一些看人气运的窍门，能够看到你身上可没有什么鬼气。”
阴瞳的能力并不止有夜视，瞧见人身上是否有鬼气是件非常轻松的事。
可在李也眼中，陈瘸子的魂魄却是一片清明，也根本不像个人格分裂的人。
所以李也猜测，此人应是装出来的。
“原来如此，你是修者。”
陈瘸子舒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的秘密暴露。
“嗯。”
李也点头，没有隐瞒。
反正他的脸已经换了模样。
“你想问什么，尽管说吧。”
陈瘸子再次说道，李也也点了点头，询问开口：
“你可知道鬼脸木？”
“鬼脸木？”
“对。”
李也再次点头，那陈瘸子却突地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旁边做了一半的棺材：
“嘿嘿，那你可真是问对人了，你看我这口棺材上的花纹，像你所说的那个鬼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