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低贱,汝又何以辱吾?吾自是不愿为之!”
樊於期似是受到了奇耻大辱般,不屑地摇了摇头。
“即使可日进斗金,仍不愿?”晃又问。
“不愿。”樊於期不假思索道。
“诚然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晃摸着下巴上那微黄的绒毛,满意地笑了。
“世人皆知商贾低贱,现今吕贼已为相,又怎会自降身份重为商贾?吾从为那修葺超市的工师口中得知,这超市的东家也就是那公乘喜,似是有意聚起大批的工、匠。只怕所图并非是钱财这么简单。”
“工匠……”樊於期喃喃道,脑中猛地蹦出来一个词,瞳孔瞬间缩得只剩针尖大小,惊叫出声道:“轰天雷?难不成那喜是想借助工匠之手制作出大量的轰天雷?”
这轰天雷之威他也从麃公那零散听说了些,也知道这轰天雷就是喜所制。
“应该是如此了。”晃点了点头,但是心头却是涌上了一抹阴翳。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喜仅为公士时,仅凭一己之力便能制出轰天雷;现在若是有了他人的助力……有没有可能会制出更为恐怖的武器?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个念头刚起,就马上被他给碾灭了。
甚至对于自己的这个念头,晃有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
这轰天雷已经不似凡物了,再厉害……就只能天神下凡,千里外取人首级了。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那吾该如何,还请指教。”樊於期没有丝毫将军的架子,恭敬道。
晃很喜欢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略微沉吟,说道:“吾觉得,如今有两计。”
樊於期正了正身子,屁股微微离开了脚后跟。
“愿闻其详。”
“其一,有能的工匠皆有傲气,即使有吕贼相劝,但沦于商贾之下,必有人心生不满。吾等可许以高官厚禄,从这些工匠口中得到轰天雷之法。此为断其筋骨。”
“其二,轰天雷之法,对秦有益,却对诸国无益。吾等若是直接对超市下手,恐引火烧身。为何不干脆将此火引到他处?”
樊於期若有所思。
“那这火该烧到何处呢?”
“自然是烧到怕火的客人身上。”晃本想故作神秘,毕竟有些事说穿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但看了看满脸茫然的樊於期,晃知道自己还是高估了樊於期的智商,微微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烧到郑国身上。”
“郑国?那挖渠的韩国人?怎么烧到他身上去?”樊於期不解道。
“这轰天雷,既有开山攻石之威,那开通水渠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不知主家可否记得,十一月初一,王急招郑国入宫?”晃问道。
“十一月初一?”樊於期眯着眼,手轻轻在额头上敲打着。
这已过数月,再加上郑国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樊於期一时间倒还真想不到哪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廷仗,疲秦之策!”
晃轻吐出两个词,向樊於期提醒道。
都说到这了。樊於期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毕竟这廷仗之事,当初作为笑谈还是传得比较广的。。
据说是这郑国来秦不怀好意,却被秦王识破,甚至于秦王连其托辞都以提前想好。
虽然饶了郑国一命,但是却没逃得了廷仗之威,要不是身子还算壮,郑国估计这下半辈子就别想重新站起来了。
“郑国来秦,甚至不惜硬抗下廷仗。不就是为了让那渠消耗秦之国力,让秦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攻韩,以延韩寿吗?可若是有了轰天雷,水渠开挖的速度大大加快,那郑国之谋划也随之败亡,那廷仗也就白挨了。”
听到这,樊於期也明白了:“所以只要让那郑国知道这件事,不需我们出手,那郑国便会想尽办法去阻挠。”
“可是……”樊於期皱了皱眉:“就算郑国阻挠了超市,甚至是暗杀掉了喜。那对吾又有何益?吕老贼和那小贼依旧身居高位。甚至一个处理不好,这火还会烧到吾之身。”
明明是质疑,但是晃听见这话却是颇为欣慰。
樊於期终于知道动脑子了,不是那个他说什么就照办的将军了。
“将军,的确超市不成于吾等无益,但若是任其施为,吕贼之声望必然如日悬于天,每个秦人都将视这窃国之贼为雄,届时羽翼已丰,再想动他可就不易了。一个是无益一个是有害,将军您会如何选?”
樊於期听明白了,捋着胡子张狂大笑。
“既是如此,那此事就凭君施为了!”
“喏!”晃微微拱手,应了一声。
这俩人的交谈喜不知道,哪怕是先晓后事的白鸿也不知道樊於期这个二五仔居然蹦跶着出来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仅没有人来捣乱,而且一切都显得极为顺利。
账上的钱一天天在增加,超市也在有条不紊地装潢中。
城南的庄子也快拾掇好了,据日书选个好日子便可搬去。
而造火药和纸的原料也已经备下了一批,虽然依照秦律,买卖有序,不得随意变更价格。但是却没说不可以馈赠。超市就这样半买半白嫖,以一半的的市场价购下了原料,所付出的不过就是几个中品的琉璃酒器。
至于那些工匠,也有所人选。只是因为听说是为商贾效命,没有人愿意来,相关的官员还在做心理工作。
给喜的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
虽说不让公车私用,但是喜还真不在乎。
依照秦律,不过就是小小罚个款。几百钱,按照现在超市的进账速度,多眨几次眼的功夫就赚到了。他还真不怎么在乎。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等庄子彻底收拾好了,就找个驭手驾车去徐州把一家老小都给接来。
起床、吃饭、看书、吃饭、睡午觉、看书、吃饭、聊天、睡觉。
有钱人家的日子就是这样简单又朴实。
喜脑中的知识也随着账中的钱一天天的丰满了起来。
只是那算术,喜仍旧弄不明白。
好好一个水池,你为什么要一边放水一边加水?
算术真难啊!
喜咬着笔头,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