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早已无地自容，面对跟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姑姑”，她也根本无颜面对，只能伏在叶振廉肩头羞愤抽泣。
叶振廉叹口气，安慰似的摸摸陈若脑袋，随即转向张大丰正色道：
“这事儿，陈家一点都不知道？”
张大丰拍桌怒起。
“慧珍嫂在村里有大伙帮衬吃喝不愁，难道还要去借这家子畜生的权势不成？”
叶振廉心道也对，陈家老太太也不是个善茬。
而且这种陈年往事，一旦透了风声出去，陈川的官途基本上也完了。
按照陈家的尿性，到时候狗急跳墙起来，慧珍嫂好处捞不到不说，还凶多吉少。
现在这样，吃吃村里福利安享晚年，已经活的比大多数人舒服了。
叶振廉看眼陈若，又多问一嘴：“这事村里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几个快进棺材的，就我们几个村领导知道。”
“你们能保证不泄露吗？”
“村里老头老太太嘴巴严实，怕陈川找麻烦，为了子孙考虑也不可能说出去的。”
叶振廉点点头，代陈若表示感谢。
张大丰挺身站在桌边，咬着牙继续冷冷说来。
“现在你们觉得，陈家祖宅不让你们要回去，就这样留给慧珍嫂有错吗？”
“没错。”陈若哭的可怜兮兮，抬头抹了一把泪。
“那么，村集体不给你们家产业分红有错吗？”
“都是我家的错……”陈若被张大丰的红眼吓到了，骇的缩到叶振廉臂弯里去。
叶振廉泛起点点心疼，高傲如陈若，也能惊慌羞愧至此。
“阿若没事的，我在。”
“嗯。”
简单的安慰完，叶振廉把周身无力的陈若搂起来，淡淡的对张大丰和慧珍嫂说。
“那么今天这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大丰跟慧珍嫂做了一个短促的对视，然后点点头沉声道。
“只要陈家别再想着抢回祖宅就好……还是那句话，如果鱼死网破，陈川先掂量一下，他到底敢不敢认那个强奸犯父亲！”
“好，那我们先走了。”
叶振廉挽着怀里面无人色的陈若走出会议室。
慧珍嫂咬着下嘴唇，挪了小步望着二人的背影。
“要不去我家坐坐啊……”
年纪大了，看到有血缘关系的，没来由的就想亲近……再大的陈年幽怨也消散许多。
叶振廉回头微笑：“大婶，阿若现在状态不好……”
陈若抬起眼帘，红肿的双眼波涛如聚，高洁的气质惊起周身涟漪。
她侧着脸，依然不敢直视慧珍嫂。
“我、我下次偷偷来看您……姑、姑姑。”
“好……好啊。”
慧珍嫂泪流满面，她依稀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年纪差不多大的陈海，老爱欺负自己……
母亲哭着不让自己跟陈海玩，后来才知道，那是亲哥哥……
“你爸爸现在还好吧？”
“好，他提起过您的，说是……”
陈若胀红脸不说话了，叶振廉惊骇的张大嘴。
不会吧……
“这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
“不、不是啊，怎么可能！”
……
“他有女朋友的……”
——
帕拉梅拉宽阔的空间里，陈若坐在驾驶位上，失神的仰头瞭望远山。
“想什么呢？”叶振廉无奈问。
如果不是没有驾照，他早就把陈若赶到副驾驶，自己几脚油门回明州了。
“没什么……”陈若摸摸耳垂，掩藏那里的羞红。
叶振廉往陈家村前的公路尽头指指，然后没好气的说：
“沿这条路开二十分钟，就能上杭州湾跨海大桥，对岸就离沪海不远了……”
陈若笑笑：“要是我直接回沪海，你要怎么回明州？”
叶振廉撇撇嘴：“把我送到短途汽车站……我自己乘大巴回去。”
陈若鄙夷的呵呵一声。
“你当我跟你一样没情商？”
“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开车把老子送回明州！”
“切，这么低端的欲擒故纵套路……”
低端是低端啊，谁让我上套了呢。
陈若面色悄然黯淡。
系上安全带，准备倒车。
后视镜里开来一辆京城牌号帕萨特，极速的晃眼间，竟是直接停在了陈家村村委门前。
那里，还有慧珍嫂盈盈扶墙站立，只为多看一眼将要远去的血亲。
从帕萨特上下来中年一男一女，身姿笔挺，走路携风。
“京城牌照，那会是什么人？”
陈若好奇的问，她下意识的认为叶振廉会知道的……
“不知道。”
叶振廉眉头紧皱，抬手摸摸自己的下巴，继续观望和沉思。
只见村委会前，中年男女对村长张大丰出示了自己的职业证件，后者惊骇的一眼望来帕拉梅拉，然后低眉顺眼的把二人迎入里间。
不久，慧珍嫂也被带进去。
“风纪委员？”叶振廉微声嘀咕着。
“什么？”陈若没听清。
“我下车去看看。”叶振廉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一秒的停顿，回头对一脸茫然的陈若厉声说，“阿若你不许下车！”
陈若一怔，“哦哦。”
叶振廉小跑到村委会大门围墙边，谨慎的侧出脑袋朝里面望去。
目光所至，会议室内，中年男女背对自己正襟危坐，张大丰和慧珍嫂正噤若寒蝉的束手颤坐。
叶振廉鼓起勇气，悄声挪步而入，正移步到村委会内门边，只见慧珍嫂几步而出，正欲关上会议室的门。
二人的目光赫然正对。
慧珍嫂眼神怵然，随即急忙摆摆正剧烈颤抖的手，示意叶振廉赶紧离开。
“查陈川的？”叶振廉不慌不忙的比着口型。
得到的回复却是慧珍嫂重重的顿首。
叶振廉骇然，然后朝她微微躬身，抱了下拳以示感谢。
“李慧珍，怎么还不关门？”
“关、关的……”
调查陈川的风纪委员当前，就像叶振廉不让陈若下车一样，慧珍嫂也明白，没必要节外生枝。
既然约定好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那就是没发生过，要是泄露给风纪委员，至少……会平添许多麻烦。
——
回到帕拉梅拉。
陈若急促的问：“查我大伯的？”
她当然也嗅到了什么。
叶振廉露出一副从未有过的严肃面容。
虽然陈家的事与他无关，但当了一下午陈若“侄子”，难免还是会为她做一些考虑。
“你表姐在你公司的股份？”
“全被我爸收购了！”
陈若说完，自顾自松了一口气。
忽然，她又想起什么，却是满脸惊悚。
“那些股份，我姐前几天又不想卖了，是我爸特意高价收来的……”
“你爸很有政治嗅觉啊。”叶振廉玩味的笑笑，顿了顿，继续说，“所以你爸的公司，应该早就跟陈川父女一点瓜葛都没有了吧……”
“对！几年前就完全分割了！”
陈家大厦倾倒之际，大难临头总要各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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