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坚毅起来，一步步踏向剑梯。
“练剑首重天赋悟性，这一方面你是毫无疑问的天才，但是毅力同样重要，能不能把握，靠你自己了。”
天元剑尊的话在他耳边想起。
黎行俨开始拾级而上，踏上第一层阶梯，他的脚步一沉。
纷乱的记忆，扰乱他的思绪，玄奥的剑意在阻止他前进。
但仅仅这种程度，并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他缓慢而沉稳地前进着。
黎行俨十岁修炼，到如今练剑八年，直到几个月前悟性大增，踏入剑道。
与其他剑道强者红尘练剑数百载，以庞大的积累入道相比，缺了一分底蕴。
这让他很快感受到了压力。
两百级，黎行俨感觉自己的脚越发难以抬起。
一千年的记忆太繁杂了，他感觉自己仿佛化成了天元剑尊，日复一日练剑杀敌，他努力想要阻止这些记忆干扰自己，但越是这么做，恍若实质的剑意就越是要阻止他。
“赤胆剑心，给我开！”
黎行俨咬牙大喝。
仿佛领域一般，周身繁杂的一切都被他排开，脚步瞬间轻松。
天元漂浮在空中，见此微微摇头，也不言语，默默看着。
一步一步，转眼间走到三百级。
压力又大了起来，黎行俨的赤胆剑心渐渐抵挡不住剑意侵蚀。
“不行，这样下去，决计走不到顶层。”
他艰难抬头看向剑梯顶端。
“天元前辈剑道已是三境黄泉剑心，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黎行俨陡然撤掉一切防护。
“既然如此，那就融入！”
他不再抗拒，脚步停了下来，种种记忆纷至沓来。
一个恍惚，他化成了一个幼童，手持一把木剑，笨拙地练习者。
“若虚，你是我李氏当代最有天赋之人，希望你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
一个面容冷厉的中年在一旁指导着。
黎行俨经历着一切，但是无法操控身体，他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幼童长成了一个少年。
少年的天赋很好，二十五岁时已经达到了练气九层，手中一柄长剑，在家族同辈没有敌手。
他鲜衣怒马，仗剑江湖。
没有依靠家族的筑基丹，冒险直接突破成功。
他更加意气风发，结束历练，回归家族。
但是熟悉的家族早已化作废墟。
原来他的家族早在几年前就被妖族灭了，原因只是不愿意进贡凡人作为妖族血食。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仇恨深深埋在心里。
那一刻，他成了一个散修。
也从那一刻起，人妖边界线上，一个疯狂屠戮妖族的散修出现了。
厮杀、逃命、修炼。
他百年如一日，没有娶亲，孑然一身。
妖族惧他如惧神魔，将边界连退数郡。
人族修士视他为榜样，尊称他为，天元剑尊。
千年的记忆走马观花般从黎行俨脑中浮现而过，对于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我是谁？”
李若虚？黎行俨？
他眼中出现茫然的神色。
背后的泗水剑微微颤动起来，一股焦急的情绪传递过来。
黎家四代黎行俨！
黎行俨逐渐清明坚定。
他区区十八年的人生经历在天元剑尊千年过往面前不值一提，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迷失自己，不得不说，这也是他的一个弊端。
以往黎行俨的剑虽然锐利，却是少了一份沉淀，多几分浮躁。
但现在，他沉稳了不少。
人生阅历，也是一份极大的财富。
仅仅只凭这份收获，这次剑梯就算是收获颇丰。
黎行俨豁然开朗，他发现周围的剑意不再抵抗自己，而是带着欢愉，在他周身舞动。
莫名的压力仍在压迫他，却不再向之前一样难以克服。
他一边消化吸收着，一边缓慢而又坚定地往上走去。
“好小子，没让我失望。”
天元剑尊抚须笑道，就在刚才，他已经打算出手将黎行俨从他的回忆里救出，没想到黎行俨短短时间就自己脱离了出来。
黎行俨的剑道在飞速进步着，此刻的他心无旁骛，没有发现身后泗水剑的灵性逐渐变强，渐渐有超脱一阶法器的趋势。
五百级。
六百级。
七百级。
压力越来越大，身上的皮肤渗出鲜血。
“放弃吧黎家小子，后面的阶梯不是你这个修为可以踏上的了，这时候放弃，传承我照样会给你，再走下去，你的肉身支撑不了。”
天元剑尊的声音在黎行俨耳边想起。
“都到这里了，想让我放弃，怎么可能？”
黎行俨艰难地咧嘴笑道。
也许连他的父亲也不知道，他在骨子里是一个十分偏执地人，一但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便不计后果也要完成。
八百级。
“噗！”
一口鲜血浸染阶梯。
又是一百级，此刻黎行俨已经到了极限。
“可恶啊，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他的眼睛有些模糊，鲜血粘在眼皮上，让他难以看清前面地路。
天元剑尊摇头：“这小子，倒有几分倔强，是我看走眼了。”
说着他准备把黎行俨救下，再走下去，便要伤到根基了。
黎行俨意识有些模糊，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识海中地瓶子动了。
不知何时，瓶子中竟然积蓄了薄薄的一层七彩液体，大概不到瓶体容积的百分之一。
此刻瓶子微微晃动，液体从瓶口流出，浸润在黎行俨的身体之上。
黎行俨感到身上撕裂的痛楚一下子消失不见，身体所有伤势完全恢复，连带着体力灵力都进步了一大截，冲到了练气七层巅峰的地步，几乎省却了他一年的苦修。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身上还是光华流转，黎行俨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肉体强度在缓缓提升着。
尝试着踏出一步，竟然轻松无比。
遥不可及的最后一百九十九级台阶，变得轻而易举就可以跨越。
刚想出手制止的天元剑尊硬生生停了下来。
“好一个黎行俨，天赋、机缘、毅力，皆是上上之选，不愧是我天元看重之人。”
天元剑尊不用卜算也看出黎行俨有大机缘在身。
对此他没有丝毫嫉妒，他只是一缕残魂，此间事了，就要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