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姚风进屋,一番安抚,总算是让他渐渐镇定下来了。
司澄这才有机会细问:
“你见的如花,可真是春风楼那花魁?”
姚风猛一拍大腿:
“真是!先生你信我,手感大小都差不了!”
“哼嗯?!手感大小?”司澄一愣。
“对!当时我心有不甘,就大着胆子搂了一下...”
——
司澄思来想去,都觉得此事过于诡异。
槐精,可不就是【千面脸谱】里记录的那几个换脸改皮古法所需东西么。
如此说来,镇魔司灭杀妖邪一事,中途应是生了某些变卦。
几件事攒在一起,越来越复杂。
为了不再让事情继续闹下去,影响到验尸人死伤案件的查案进度,司澄决定上报给丁彦,让官府处置。
“姚公子,这样吧,你先回姚府待着,这两日就不要出门了。我去把这事告知丁捕头...”
不等司澄把话说完,姚风就摇着头打断道:
“不成不成!此事怎可让先生以身犯险!”
“不然你自己去?你不怕到时让你引路指认,引得那画皮尸鬼现原形?”
“呃...”
“我一介贱客而已,无妨。”
司澄摆摆手,就把事情定下。
你以为我爱多管闲事?
要不是为了在衙门那群官老爷面前刷脸,为日后的生意多埋点雷,牵连这么危险的事儿,谁爱干谁干。
以后只要成为宛城头牌验尸匠,不仅安全更有保障,“生意”想来也更充盈,冒险一回也值得。
送走姚风,司澄依照【千面脸谱】,一通熟练的操作,就把手中材料变成了皮肉面具。
这是依作失传古法制成的普通皮肉面具,粘于脸面上,就可以换一个面貌。
只要不是碰上修行到家,开了神识的修行者,面对一般人而言,完全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境界。
做出面具,司澄收好揣进怀里,心里多了点底气。
也不多作停歇,便径直前往了宛城中央街区的县衙。
...
县衙还是那个样。
门口两个看门的,看似威武的狴犴石像,看起来始终内里有些拉跨,气质不尽人意。
那个上书“衙门”二字的鎏金牌匾,在薄暮里显得有些失去光泽。
“来者何人?”
门口的守卫尽心尽责,拦住了踏上台阶的司澄。
司澄摆手一礼,认真道:
“在下司澄,有要事告于丁捕头,还望二位差爷通报。”
“等着!”
看门的俩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哒哒哒转身走进内堂。
不一会儿,司澄就得到了应允,可以进县衙。
当被守卫带至一处偏堂,丁彦正脸带笑意地坐在偏堂椅子看书喝茶:
“司澄,半日不见,你寻我何事?”
不在意丁彦嘴上善变的称呼,司澄扫了一眼屋内,见无其他人,而守卫也已离开,于是轻声道:
“丁捕头,在下发现春风楼那如花有诈。”
丁彦脸上笑容凝固:
“有诈?何解?”
司澄便把姚风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然后丁彦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眉头紧锁了起来:
“真假?”
丁彦到底还是不太相信,于是撂下一句“你在此等我”,就蹭蹭蹭出了门。
不多时,又回来了。
原来却是上姚府,找姚风亲自问话去了。
办案之时,捕头也是有很大权利的。况且在大衍,捕头也算是入了编制,所以姚家人也不敢妄言或阻止。
重新回到县衙,丁彦愁眉不展:
“此事甚为苦怪。本官和衙里知情的几位弟兄,早前查过案,还给仙司镇魔使引过路。若再上门探查,恐怕打草惊蛇...”
丁彦说着说着,小眼神倏忽一亮:
“不如这样,司兄弟,你去替我等打探消息...”
司澄闻言,面瘫脸色一滞。
我一三缺五弊的底层验尸匠,手无缚鸡之力,你这样真的好吗?
“只要你能寻得那‘如花’,见上一面,然后确认样貌即可。”
丁彦话落,又补充道:
“春风楼有一点朝廷教坊司背景,仙司使者为了不让妖邪一事影响太平,所以与衙门合计后,便未有向百姓道出案情,因而此事知晓的人不多,这便是如今的案结所在。而你不同,你先前验尸就早已知晓一些内情。只要你去,朝廷必定有重赏!”
重赏...又是重赏!
可我觉得还是小命重要点。
见司澄还是一脸不情愿,丁彦从怀里掏出了一小袋内里东西撞得咔咔直响的绣花袋:
“这里有三十两!”
“丁捕头你这...使不得使不得!”
“我能往上向朝廷报账!况且无这银钱敲门,恐怕你也难见那花魁。如何?”丁彦盯着司澄,很镇定。
众所周知,公家的钱,那能叫钱么?
“哎~罢了罢了。盛情难却,在下今夜就为民除害,往那春风楼一探究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拒绝吗?
再说了,反正都是为了刷官府好感,以后好承包验尸生意,就勉强走上一回吧。
嗯...看看就走,不干别的。
收了银钱,司澄气势汹汹地走出县衙,往北边杨柳街方向而去。
往厉害了说,这乃是奉朝廷之命进青楼,拦我者,以阻扰朝廷报案大罪论处!
绝不是我自身想一览红尘风情...
——
嗯,主要是在这种地方,衙门的官差,即使是捕头那也是一方大佬,不能轻易得罪。
恶了人家,回头被穿小鞋,甚至打断膝盖,可就得不偿失了。
......
一刻钟后。
司澄在路过一处阴暗角落时,就找机会利用手中皮肉面具,成功易容换脸。
所以此刻,他是打算以黄公子名义,登门“宛城双明珠”之一的大名鼎鼎的春风楼。
街上站定一观,檐牙高啄,楼台秀美,红灯明烛,辉煌之色言表。
抬脚迈进,内里别有乾坤。
水晶玉璧为灯盏,珍珠鲛绡为帘幕;范金作柱础,云顶檀木作梁。大堂环形抱四层,底下演艺池台,顶上镂空见月。
歌舞升平,香烟缭绕。
好一副“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的画中景。
老鸨子红姨热情得不得了,宫装衬素衣,丰腴肥美。
怀中硕果颠颠,风韵犹存,姿态挠人心魄;就是脸上白粉论斤算,有点膈应到司澄:
“哎呀!这位俊公子,妾身观你面生,第一次来?”
司澄后退半步,扇子一打装模作样道:
“鄙人确是初到宛城。闻人言,淯水怀明珠,春风渡秋水;不教红尘人间客,却揽玄清天上仙。于是便想着鉴赏一番,不枉空来宛城走一回。”
红姨一听,脸上颜色喜不胜收,捏着兰花指,手中轻罗纱扇往司澄胸口一拍,娇声道:
“哎哟!公子雅涵大量,选对地方咯!快快请移架上字雅间,琴棋书画诗酒花,妾身包公子如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