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宫。
乾元殿。
因为时近傍晚,正是隆启皇帝用膳之时,不召自来的林禹被侍卫带在偏殿等候。
不多时,内宫掌事太监常春就一路小跑着进来:“林大人,圣上召你进去。”
“有劳常公公了。”
常春凑到林禹耳边,一边翘起大拇指,一边轻道:“林大人客气,咱家得给你提个醒儿,因为你干的好事,娘娘又哭又闹折腾了一下午,圣上到现在都还没动箸,你现在来确实不是时候,进去可得悠着点。”
林禹点点头:“这个自然,我就是来向圣上请罪的。”
常春摇了摇头:“林大人,此事你可万不能请罪,否则圣上倒不好办了,你得拿祖制像头犟驴般犟着!”
林禹一愣,转而立马明白了常春的意思,很显然,这是隆启皇帝自己的意思。
是啊,要是自己请罪,岂不坐实自己悖规行法?皇帝该拿自己怎么办?
“谢谢常公公提醒!”
常春见他会过意,这才点点头把他带了进去。
一进去,一见端坐在御案后面的隆启皇帝,林禹立马跪拜下去:“微臣林禹参见陛下。”
“微臣?好个胆大包天的微臣,哼哼,你怎么不说罪臣呢?”隆启皇帝一脸恼怒地瞪着林禹。
“微臣自认无罪。”
“无罪?好你个林禹,就算国丈爷死不当赦,你不也该先通报给朕吗?焉能如此肆意妄为?真把朕也当成摆设了?”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奉大夏律法行事,国丈爷卖凶妄杀赵氏一门三十六口已是死罪,然而他勾结鬼帝谋朝篡位才是微臣当堂铡杀他的主因!”
此鬼帝非真正的鬼帝。
而是在旱情最严重的大夏陇南郡,新冒出一个叫鬼门的起义队伍,其首领自称鬼帝。
近来更是携不少心腹部下潜入京都,伺机兴风作浪。
但靖安卫连续搜查了多日也没有找到半个鬼门的人,反倒是一些流民灾民被抓了进去打得半死。
隆启皇帝对鬼门鬼帝之事自是知情,此番听到林禹之言,顿时惊得从御座上跳了起来:“什么?”
而林禹从国丈爷的记忆片段中窥探到的,让他毛骨悚然的事情,便真是国丈爷与鬼帝勾结之事。
他们不光图谋毒杀隆启皇帝,更是计划把整个刘氏皇室全部清洗干净,然后以黑河为界,平分大夏天下。
至于杀赵氏全家,却是与此事无关,纯粹只是因为赵老板有批好布没有先供给国丈府而让国丈爷感觉不爽所致。
仅仅是不爽,就诛杀人家全家,可见是多么的嚣张跋扈和不可理喻。
只是国丈爷到死也想不到,在他眼里如同碾死几只蚂蚁的小事居然就断送了他自己的所有。
果是报应不爽。
隆启皇帝听完林禹的奏报,沉默了许久,最终幽然长叹:“林爱卿,此事事关重大,在鬼帝未落网之前,此事万勿张扬,只可秘密调查,你知朕知就好……还没吃饭吧?来,陪朕一起吃!”
……
铡了国丈爷进宫面圣回家后,林禹高烧大病了一场,闭门谢客搁家躺了两天。
他倒不是装病避风头,而是真的病了。
因为前身猝死本就是因为身有旧疾,加上案情太重,无日无休连轴转,身子吃不消就彻底罢了工。
虽然林禹附体重生活了过来,但病情并不因他的到来而消泯。
前身并未成家,照顾他的是个跟随了多年的老仆人老宽。
这两日里,林禹一边养病,一边恶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这虽然是个和蓝星一样的世界,有日月变幻,有四季轮回,也有不少人类建立的王朝国度,但这个世界人类的生存环境远比蓝星要恶劣,除了自然条件不太友好外,更有妖孽恶煞之存在,肆虐无度,堪称为所欲为。
大夏王朝所在之地域算是这个世界相对平和之地,但也时常受到妖孽恶煞的侵扰,民众苦不堪言,再加上大夏王朝奸佞当道,朝纲糜烂,整个王朝更是一片乌烟瘴气,黎明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原来在很久以前,这还是个有着不少修真者的世界,但随着此间灵气的枯竭,修真之道亦渐荒芜,彻底沦为平凡之世。
而有关修真者之事,并非是此间人类杜撰出来的传说,而是真实记载于每个国家的历史典籍中的,甚至很多国家的皇室,其先祖就是修真者。
大夏王朝皇室便是如此,其开国之君神武圣祖就是一位飞升失败的修真者,在位三百二十三年才仙解归幽。
这让林禹隐隐觉得自己获得的洗冤录或许就是某位修真大能的遗留之物,巧不巧地正好被自己赶上了。
这天一早,老宽上街买菜,有所好转的林禹乔装一番带着两个护卫(皇帝安排的)也跟了出来。
想亲眼看看这个陌生世界的风土人情。
大夏京都有点类似中国古代皇朝的都城。
建筑物都不是很高,布局也稍显杂乱。
几条主要街道还是修得笔直平坦,压路的条石密实紧凑,辄痕累累。
这几天京都一直春雨绵绵,到处湿漉漉的,一太早街上还没什么行人。
连乞丐们都还卷缩在各处屋檐下蒙头大睡。
一些城外的菜农挑着担儿在各找地方开摊儿。
几个早点摊儿也刚摆出来,正呼呼生火,倒也让这清寂的早晨多了些人间烟火味。
老宽带着林禹来到一个刚支起的面摊儿。
“老爷,咱还没吃早饭,来碗卤肉面可好?”
林禹点点头,抬屁股就先坐下了:“这家面好吃吗?”
“味道很不错的,老爷胃口不好的话,正好尝尝鲜……老板,来四碗卤肉面!”
“得咧,客官稍候,马上就好!”
摆摊的是个中年男子,见有客人落座,自赶紧大声招呼,手上立马麻利地开锅下面。
四人正候着的时候,一队靖安卫从街头巡了过来。
只见他们非常凶狠地一一把那些屋檐下的乞丐踹起,并骂骂咧咧地一一搜身。
其中一个小乞丐似乎被踹痛了,哇哇大哭起来。
一个靖安卫甩手就是一巴掌:“给老子嚎什么丧?”
林禹皱了皱眉,起身走了过去:“这位官爷,何故如此大火气?”
那靖安卫瞅了瞅他,见他一副穷酸模样自懒得搭理他:“滚滚,老子正忙着呢!没功夫搭理你!”
林禹倒也不生气:“这不过是些可怜的人,官爷何必为难他们?”
“嗨!咋说话的?老子这是在执行公务,为难他们?老子闲得蛋痛?”
“哪不知官爷是执行什么公务呢?”
那靖安卫见他牛皮糖似的,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子需要告诉你吗?”
林禹见这家伙油盐不进,只得把自己司门郎中的腰牌亮了出来。
那靖安卫一见,立马吓得噗通就跪在地上,并叩起头来:“哎呀,原来是林大人,小的实属有眼无珠!”
开玩笑,司门郎中当堂铡了国丈爷,如此大魄力之奇人,谁见了不得敬畏十分?
“起来吧,别咋咋呼呼的,说,你们为何要搜他们的身?”
那靖安卫自赶紧说道:“回大人,昨晚睿王府失窃,被人盗走了王爷一枚重要的金印,有王府丫鬟昨晚看见两个小乞儿从狗洞中爬了出去,因此小的们按上头的意思,得把全城的小乞儿都找出来,不找回王爷金印,事情会很麻烦的。”
“睿王府?”
林禹一听,脑海里便涌出前身对睿王的印象。
睿王乃世袭王位,现任睿王乃大夏当今隆启皇帝的亲叔刘穆,时岁已六十有三。
在当今朝政格局下,睿王刘穆是为数不多的实干派。
身为王爷,本可寄情山水逍遥自在,可他却比宰相还更忙,而且完全不是为了自己私利。
是真正的为国为民。
譬如,大夏国每年必溃堤泛滥的黑河北江皆是他筹资并主持治理的,竣工之后,最近几年再也没造成动不动就波及数百万人口的大洪灾。
还有,他主持疏浚了壅塞多年的京桂运河,让这条连接大夏南北的大动脉再次勃然跳动起来,从此货通南北,极大带动了运河沿岸地区乃至整个大夏国的发展。
可以说若不是睿王刘穆的帮衬,大夏皇室早就关门歇业了。
实乃大夏国的中流砥柱,亲王楷模。
当然,人无完人,睿王刘穆虽然建有不世功绩,却有一癖好为人所诟病。
那便是他极其好色,犹喜人妇(和曹某人有得一拼)。
他贵为王爷,王府王妃已多达二十多位,犹嫌不足,每次外出公干,必遣心腹四处寻访妙龄少妇,中意后,好在也不强夺作恶,而是直接用银票砸,直砸到少妇的丈夫心花怒放为止。
有权有势更有钱,睿王的风流韵事自成了大夏一景。
好在他现在年事渐高,才有所收敛。
林禹想到这,不禁莞尔一笑:“这还真是个风流王爷!”
转而对那靖安卫道:“你们这样找应该是找不回金印的,还容易误伤无辜之人,不如带本官去睿王府瞧瞧现场,或许会找到更好的线索。”
王爷金印失窃,自是大案一桩,作为京都司门郎中,也是有侦缉之责的。
那靖安卫却面露难色:“林郎中,这恐怕不行,我们靖安卫已经承接了此案,大人要再插手的话,这不太合适……”
林禹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清吏司和靖安卫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单位,清吏司属于刑部主管,靖安卫乃兵部直属且受皇帝直接节制,全权负责京都的治安防务,论起来,靖安卫自然要比清吏司的权力更大些。
王府失窃自也属于治安事件,靖安卫是有管辖权的,但这也算是一桩案子,清吏司要介入也是完全可以的。
但诚如这个靖安卫所言,他们已经负责了此案,林禹要再插手进去,自然是不太合适的。
林禹点了点头:“唔,着实有点不太合适,但为了尽快破案,本官可以尽己所能帮你们一把,注意,我只是帮忙而已。”
那靖安卫也不是个混不吝,一听这个铡了国丈爷的奇人居然愿意伸手支援,自喜出望外:“这应该可以,我得找上头禀报一下先!大人,你且先吃你的面,我去去就来!”
就在林禹四人刚吃完卤肉面,那靖安卫便匆匆跑了回来:“林大人,我们卫长大人有请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