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再有一会就要轮到你登台献艺了，你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一名米黄色鹅裙的丫鬟正给坐在梳妆台前的玉露盘着秀发，只是铜镜里所倒映出的容颜却显得楚楚可怜，很令人心疼。
作为群芳阁十二金钗之一的玉露此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轻声一叹：“黄鹂，你说为什么有的人一生下来就能锦衣玉食，而有的人哪怕拼尽一辈子，也无法触摸到人家的绣鞋。”
“小姐，现在的日子不是很好嘛，衣食无忧，还受到那么多人的追捧。”
丫鬟眼中闪烁着迷茫之色回道。
她小小的脑袋里可不会想得那么远。对于像她这种贱籍的女子来说，能有一个容身之所已经谢天谢地了。
“那些人啊……在意的只是我这张脸和这副臭皮囊，又哪能看懂我的心。”
玉露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讽意。
“嘻嘻，小姐的身子若是臭皮囊，那别的女子还要不要活了。”丫鬟吐了吐舌头，眸中闪过一丝俏皮道，“不过小姐，听你的意思是知音难寻吗？”
玉露轻轻颔首，娇艳的脸庞上凝露出一丝对于爱情的渴望：“俗话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也不知我的知己在哪里。”
丫鬟瞥了一眼床榻上的蝇头小诗文，努嘴道：“喏，小姐的知己不就在那儿嘛。”
玉露翻了个白眼：“讨打！不过真不愧是状元郎啊，文采斐然，当朝无人能及。‘莫愁前路无知己，天涯谁人不识君’，可惜那是文曲星一样的人物，可不是咱们这些风尘女子可以惦记的。”
丫鬟则是不服气地撅嘴道：“那可说不准。俗话说的好，英雄难过美人关，小姐你之容貌冠绝天下，怕是状元郎见了也要茶饭不思。”
“真正胸有大志之人，又岂会因为一俱红粉骷髅而止步。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让我看看今日来客的文采与那状元郎到底相差几个张贺年。”
“嘻嘻，小姐你小声点，张贺年可是补位状元郎张贺丰之弟，今日好像也来了咱们雅厅。”
主仆两人在香闺房里嘻哈打闹，但出了闺房就立刻变得端庄稳重。
只是苦了张家这对难兄难弟，沦为李子安的背景板也就算了，还时不时就被拉出来鞭笞一番，怎一个惨字了得。
雅厅。
看着这些个貌美如花、能歌善舞的姑娘们上台表演，确实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情。
周正义看得直流口水，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待所有红倌人才艺表演都结束之后，身为十二金钗之一的雨露姑娘终于千唤万唤始出来。
当然，这也表示这将是雅厅里的最后一场表演。
完了之后，不管有没有人能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此间都要散去。
至于在座的各位，要么直接离席，赶在半个时辰后的宵禁打道回府，要么就去二楼雅间挑选第二档次的姑娘共度良宵。
当然，能来群芳阁消费的人，财力一般都不会太差，大多都会选择留下过夜。
言归正传。
当这位歌舞双绝的玉露花魁迈着莲步从幕后走到太前时，场上气氛立刻被推至了高潮。
她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雅厅内诸人的脆弱神经。
“玉露姑娘终于舍得现身了，可是让我们等的好苦哇！”
诸多的公子哥们皆是露出了一副猪哥相。
既然来逛青楼，自然是将白日里的正人君子做派丢到，再加上酒精的刺激，这压在内心深处的本能兽行自然是被激发出来。
玉露蒙着面纱，并未出声，给了角落里的乐师们一个眼神，便直接奏响了音乐。
咚、咚咚、咚咚……
踩着音符点，玉露于舞台上跳起了一支令人心跳加速的舞蹈，众人看得如痴如醉。
李霄看着这位玉露姑娘柔韧性极强的身子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也是有些瞠目结舌。
身为花魁，果然还是有两下子的，比先前跳舞的那个红倌人确实厉害了不止一筹。
这一两银子花得……咳咳，还是值的。
不过一想到这样的雅厅一共有十二个，而一个厅差不多可以容纳四十余人，那么一个晚上单单这项门票收入接近五百两纹银。
记得他六品翰林编撰的俸禄也才两百四十两……
啧啧，正好超过一倍。
若是再加上其它女票资……额，应该是过夜费，日进金斗绝不为过！
一舞终了。
众人还沉醉在玉露妙曼的舞姿里久久未能回神。
玉露对着众人盈盈一福，媚音十足道：“听闻三日后十九公主殿下将要举办一场诗会，并且广邀各大才子，届时定会考验诸才子的文采。不若今日咱就作诗，谁若能做出令奴家心动的诗文便可留下，诸位高才以为如何？”
“玉露姑娘，这是要替十九公主殿下把关考验我等吗？”
一位从江南游历而来的大才子拍手称奇。
“本公子倒是觉得玉露姑娘这个主意很妙。众人皆知公主举办诗文的真正目的是要挑选驸马，我等文采若是连玉露姑娘都看不上，又谈何能在三日后的诗文会上脱颖而出？”
“好，那就请雨露姑娘当回考官，出题吧。”
一名来自白云书院的年轻学子翩然起身，一副十拿九稳地模样说道。
李霄倒是认得这斯，文采倒也不错，而且实力也达到了八品唇枪舌剑。
好在来之前他也特地为自己乔装打扮过，只要不是太熟的人也不容易将他认出来。
张贺丰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他，是因为被他一首战诗打脸打得差点自闭，自然是刻骨铭心，哪怕李霄化成了灰，人家都会认得。
玉露眸光转向这位白云书院的才子，笑道：“陈公子这般自信，那奴家偏偏就不遂陈公子的意。嗯，就出一道难题！”
“哈哈，若是玉露姑娘能将在场所有人都难住那才叫厉害！不过玉露姑娘，若是本少作的诗趁你心意，你这次可就不能再推脱了哦。”
这位陈公子嘴角勾起一抹仿佛吃定了大花魁的笑容，得意的很。
玉露眉头微微一皱。
她走向窗台附近，缓缓推开窗户，夜间寒风卷入，倒也让在场众人清醒了一些。
玉露仰首凝望夜穹，心浮悲意。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刻牵动起了众人的心，恨不得将这个妙女子拥在怀里好好呵护。
雨露低声轻吟：“公主殿下举办文会是为了选驸马，可惜我等风尘女子身不由己。这样吧，今夜便以牛郎织女为题，诸位才子赋诗一首，以一柱香时间为限如何？”
女人嘛，尤其是红尘中的女人，自然离不开情情爱爱。
很明显。
玉露花魁这是羡慕公主殿下能够自由择婿呢。
她则流落风尘，身不由己。至于爱情，呵呵，牛郎织女每年还能一次鹊桥相会，以解相思，而她却只能沦为别人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