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桑家瓦子,陆安平走在街上,心中长叹了口气。
他一点都不想接受太子的邀请,去做那什么狗屁宾客。
做我无忧无虑的二世祖有什么不好了?
但祭礼大典案刚过去不久,自己的便宜老爹最近在朝堂中的日子并不好过,这时候若是自己再得罪太子……
唉,二世祖要存在下去,首先得保证官一代的安全啊。
无奈地摇着脑袋,陆安平觉得自己真是为这家操碎了心。
就这样家里姨娘还老嫌这嫌那,哼,迟早有一天让老爹休了她!
正当他心情不快地走在街上的时候,半日未见的衡文忽然出现。
“陆大人,可算找到你了!”满头大汗的衡文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怎么了?”陆安平有些奇怪,这小子一大早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害得我一下钻进太子布好的套里。
要是衡文在,太子肯定不会轻易自曝身份亲自和他说这些事情,顶多就是让世子出面,那样自己回旋的余地可就大得多了,找个理由拒绝也不是不可能。
衡文显然不会知道陆安平心里的想法,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说道:“陆大人,御河桥那边出了件案子,卢县尉让你过去看看。”
“御河桥?那不是我们的区域啊?”陆安平皱了皱眉。
衡文凑近了他耳边,小声说道:“确实不是,但卢县尉喊得急,咱还是过去看看吧?”
没办法,上级领导点名道姓要他过去,陆安平就算再想摸鱼,也只得先去现场看看。
行过两条街,穿过一条小巷,再往前走了不远,就是御河桥。
一到桥边,陆安平就知道卢县尉为什么这么着急了。
御河桥边不远处是一处装饰古朴的宅院,而宅院大门中间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
会同馆。
会同馆是大新朝接待外使宾客的地方,说句不好听的,这地方随便出点小差池,都能成为可大可小的外交事件。
难怪卢县尉如此焦急,一定要陆安平来看看。
看来上次他在勾栏里听心断案的本事,还是给卢县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走近会同馆,却发现周边无人,他跟着衡文进入旁边小巷,又绕了小半圈,才看到一众捕快聚集在这里。
看到陆安平到来,卢县尉走了过来:“安平啊,这事你怎么看?”
陆安平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那个没有?”卢县尉指着巷道一旁塌了一半的宅邸问道。
“嗯,房子塌了?”陆安平问道。
“昨日夜里这家发生火灾,梁柱烧断,屋顶塌落,掉了下来,所幸没人受伤。”卢县尉说道。
“那要我来做什么?”陆安平有些莫名其妙,这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意外,连案子都算不上,怎么会让他这个司法佐过来。
“听我说完!”卢县尉双眼一瞪,这小子好没耐心!
这时候,一旁有人过来说道:“县尉,那边会同馆的副使求见。”
卢县尉皱起眉头:“知道了。”
他也没耽搁,临走前让衡文带着陆安平先去查看现场。
衡文带着陆安平绕过那片瓦砾,走到房屋的另一边,“你看。”
看着眼前被砸穿了一个大口子的围墙,陆安平沉默了一阵,指着破烂围墙里面暴露无遗的宅邸问道:“这里面……是会同馆?”
“没错。”衡文点了点头,“塌落的屋顶砸穿了旁边会同馆的围墙。”
“出事了?”陆安平眯起双眼。
“就在今天清晨,会同馆一名副使到县衙报案,说是馆内丢了一幅画,而且昨晚到今晨,会同馆大门无任何人进出过。”
“所以贼人就是从这遛进去的?”陆安平低下身子,摸了摸塌落的墙沿。
“大家都觉得是这样,要不然,除非贼人会飞?”衡文摸着下巴嘟哝着。
“县尉怎么看?”陆安平看了一眼在一旁和人忽然争吵起来的卢县尉,问道。
“这案子牵扯到会同馆,卢县尉本来想干脆就把这栋房屋的主人抓了结案,结果调查半天才发现,这屋子已经空置好久了,房屋主人并不在京城。”衡文说道。
呵,我说呢,连个替罪羊都找不到,难怪又把我抓过来了。
陆安平冷哼了一声,问道:“会同馆里的人都查过没有?有没有监守自盗的可能性?”
“会同馆一般也就八个护卫,我们问了问,都没有什么结果。”衡文摇了摇头。
“这么大个会同馆,一共就八个护卫?我从这堵破墙看进去,里面闲逛的都不止八个!”陆安平吐槽道。
“小声点小声点。”衡文赶紧拉住了他,小声说道:“那些不是会同馆的护卫,是瀛洲使团的人。”
“瀛洲使团?”陆安平一愣。
“前几日瀛洲使团进京和谈,就下榻在这会同馆内,丢画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瀛洲大使。”衡文叹了口气。
“怎么还扯上使团了。”陆安平啧的一声。
会同馆虽然处于安西县衙的辖区,按理来说,辖区之内,安西县衙的捕快都可查处。
但使团却不在这范围之内。
而且还是瀛洲使团,这就更让县衙捕快们感到为难了。
前些日子,大新朝在东海和瀛洲打得火热,陆安平在勾栏里偶尔还听到说书人们把瀛洲战事拿出来编排一番。
这会儿人家使团进京,陆安平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来求和了。
虽说是来求和,但也是他国成员,依大新律法,县衙可没权利去搜使团宾客们的屋子。
这就导致捕快们在外面查不到半点线索,而会同馆里面又不让查。
尬住了。
不一会儿,那边和人吵了半天的卢县尉也黑着张脸走了回来。
众捕快一同朝他望了过去。
陆安平这时候已经从同僚们的口中知道,卢县尉刚刚在和副使争论,想要进瀛洲使团检查搜证。
但很显然,被拒绝了。
而且不止如此。
卢县尉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瀛洲使团觉得这面坍塌的围墙很不安全,要求增派人手日夜看守,鸿胪寺经过商议,把这事摊派到了我们县衙头上。”
陆安平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今日起,县衙必须每日派人在这里值守,直到瀛洲使团离开。”
卢县尉冷着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