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写什么呢?”
“看月亮,再怎么看也是窗前看,好像月亮没得写了。”
李承天一时又为难起来。
刚刚那一首他学的确实不错,写的也挺有味道。
看月,见月光照明整个城市,城市里的花草树木,千家万户,都承受着月光。
把这样的月,比作李白,自己比作愿意接受李白这个月亮照耀的花草树木。
能让人从诗中见到他看到的一切,也能让人从诗中感受到,他当时的感受及情绪。
虽然韵同押一个光,有些不同寻常,但其实这也是允许的。
比如梁鸿(滕王阁序:窜梁鸿于海曲,即此梁鸿)的五噫歌:
陟彼北芒兮,噫。
顾览帝京兮,噫。
宫室崔嵬兮,噫。
人之劬劳兮,噫。
辽辽未央兮,噫。
这诗可以说押邙京央,也可以说押五个噫。
当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多数情况下,还是要分押。
分押显得错落有致,更加精妙。
押韵问题是小问题,不押韵也不影响诗是诗。
比如有名的江南可采莲: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这首就没押韵。
有个说法是押的鱼戏莲叶四个字,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沧浪之水可以说一句一押,清缨押,浊足押,和江南可采莲有些不一样。
不过,两者句式结构很相像,都是前面重复,后面一个两个字改变。
这其中有通押韵脚不同的妙感。
总而言之,诗不是靠押韵判定的,而是要看诗的成品,抛开形式,是不是有诗的味道。
李承天这诗抛开形式,内容上就非常有诗的味道。
前两句写所见,后二句写所感,以月光喻志,非常有诗意。
而前见后感,这是很经典的诗文结构。
用文章里就是上文写景,下文写感想。
词里就是上片写景,下片言情。
他如果知道这些,这会儿就不会犯难。
可惜刚刚,他只是临摹,照着静夜思有模有样的写而已,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所以现在再想写一首,就又要重头开始。
这就是没有意识,或者说没注意到诗的写作方法的缘故。
如果他注意到了,即便是上面所讲的简单前景后情的写法,他也能用这个办法,马上再写一首。
没注意到,那就只能继续以样学样,照葫芦画瓢。
他想了一下,觉得月亮已经写完了,暂时不知道再怎么写月亮了,不如把月亮换成别的。
换什么呢?
他看到了街道上的灯。
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月亮有光,灯也有光,用灯代替月亮,应该也可以写。”
想着,马上开始动手。
先是看灯,观察灯光,灯前景象,然后仔细想自己看到这些,心里在想什么。
最后反复捏合,让所见所想,变成五个字一句,又连贯,又押韵的诗。
好一会儿过后,他终于搞定:
“街上明灯光,地上灯影长。临窗看明灯,只影不成双。”
这首比之前那首差了不少,有些生凑,一副硬要把灯影写出点意思的样子。
为赋新词强说愁,就这情况。
不过也算有点意思,以影联系孤独,勉强也还行。
叮!
“你创作出一首诗,境界提升。”
系统也给出了肯定。
不过没有直接突破境界,也说明这首水平不怎么样。
他也不气馁,知道诗不好写,行境不好提升,听完提示,就又开始想写出第三首。
这一次,他回身到桌前,对着桌子上的灯看了起来。
他打算用桌上的灯,写首诗。
依旧用前面的办法,好好看,好好想。
好一会儿后,第三首诗出炉:
桌上明灯光,屋里亮堂堂。明月照天下,明灯照一方。
实在没什么想法,又把月亮拿过来用了。
不过也还能看。
用灯和月亮对比,虽然比的很僵硬,但也不算太空洞。
系统也适时的鼓励了一下。
依旧是境界提升,但并不破境。
“今晚就这样吧,好像没什么发光的了,现在灵感枯竭,再想也写不出什么了。”
“安心睡觉,明天看看有什么灵感没。”
又四下看了下,发现没什么好写的了,他便志得意满的躺回到了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白也者便将他唤醒。
说是一日之计在于晨,要早起早读晨练。
这话说的李承天没法反驳,虽不大情愿,但还是跟着出去了。
一路由白也者带着,飞到城外一片山林中,落地后,白也者便让李承天用树枝在地上默写静夜思。
这很简单。
李承天飞快写好。
白也者看了一下,见没有错误,便让李承天跟他一起,在树林里站桩。
这倒是李承天没想到的。
也是他之前没做过的。
试了下,站一会儿,就感觉全身僵硬,但见白也者纹丝不动,神色安然,不好偷懒,便强忍着,坚持到了脚麻背热。
最后,不知道是白也者感受到了李承天的极限,还是时间到了,终于收了桩。
“站桩要若无我身,让精神与天地往来,这样就会忘记身上的痛苦,同时身体也会自己调节,让精气归元,血脉通畅。”
“好,下次我注意。”
收了桩才把诀窍说出来,这多少有点坑。
李承天心里也是很无语,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天才人设,对这些事情,应该有天才的表现,不能表现太蠢了,便就没说什么,点头应下了。
其实这是正确的教授方法。
先让学生自己尝试,无论对错,学生都会记忆犹新,之后再给学生讲解,学生也就加深理解,熟练掌握了。
可惜,李承天到底不是天才,也没把心思太放在这些上面,只想着浑身难受,注意力被这些负面情绪,完全吸引了,所以就无法看出白也者的天才用意。
“今天是双日,这一天我们都会在山林里过,没有别的要求,你只要在这山林里,好好观察聆听感受便好。”
“好。”
李承天本来想问一下,有什么诀窍,但动了动舌头,最后又放弃了。
自己是天才,要有天才的样子,干什么事,都要问一句,那就太笨了。
所以依旧没说话,表现的像没有什么疑问一样。
一天就在这观天看地,浏览风景中过去。
白也者也没多说什么,真理卫也没再找来,似乎那些人真就被白也者的影界给摆平了。
到了晚上,李承天又试着写了几首诗,依旧是不入流的涂鸦之作,虽然有所提升,但没有实质性的提高。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大早,白也者又早早的把李承天叫醒,然后领到了书馆。
这一次要教新内容——还是一首古诗。
《春晓》。
这也是一首李承天非常熟悉的诗。
和静夜思一样精致,一样经典。
不过李承天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很熟悉这首诗恶样子,反而在看了一遍之后,和白也者说他已经背会了。
毕竟他是过目不忘的天才,白也者也是知道的。
白也者没说什么,只是让李承天拿着笔,慢慢临摹。
临摹比站桩舒服一些,起码可以坐着。
虽然久了也会累,但李承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将天才人设,贯穿到底了。
所以他硬生生的忍到了中午,才开始休息。
出去吃饭的时候,书馆门口遇到一个小乞丐。
是一个小姑娘,蓬头垢面,扎着辫子,衣衫偻烂,身形瘦弱。
但她却并不是要钱的,而是希望书馆里的人,可以把练字练废的纸给她,她想学习写字。
这很让李承天惊讶。
他觉得人到了乞丐的地步,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吃饱肚子,这小姑娘不讨钱讨饭,却讨纸张学字,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李承天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看了几眼,便就跟着白也者离开书馆,去吃饭去了。
还是那家客栈,那家的番茄鸡蛋面。
吃饭回来,那小姑娘还在书馆门口没走。
她还没讨到纸张。
大玄朝纸笔管制严格,并没有人愿意将废纸给她。
这小姑娘应该也知道,但她却并不放弃。
李承天有些不忍,刚要想一会儿进了书馆,就把他用过的纸张拿出来给她,一个比他大一些的小孩子,就从书馆里出来,对她大嚷了起来。
“你这个灾星,要什么纸,学什么字?诗文也是你这等人,可以学的?只是来恶心你小爷的吧!”
“你马上给我滚开,小爷我看见你就犯恶心,要不是你在这影响小爷我,小爷我会一上午默不熟一篇滕王阁序?”
“你要不走,那就别怪小爷我不客气了,小爷我马上就让人把你手给你打断,看你怎么写字!”
小姑娘听完,吓得慌忙道歉,转身赶紧逃走。
李承天看的直皱眉。
这是典型的拉不出来屎怪茅坑。
于是走过那人身边的时候,特意说了一句,“一上午连一篇滕王阁序都默不熟,天底下还有这么废物的人吗?今天大开眼界了。”
“小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人立马恼怒起来。
“信不信小爷我打断你的腿,撕烂你的嘴!”
李承天的话太明显,不是傻子,都能挺出他话里的意思。
“我说,一上午连一篇滕王阁序都默写不出来,这种笨贼,为什么不死了算了。”
李承天微微一笑,完全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