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刚才是亲王私兵,现在来得,该是太医院的人了。
徐明麻利的翻身起来,开了门,两个差役正站在外边,胸口处一个斗大的“殡”字。
“两位官爷,可是又有尸体了?”
徐明拱拱手,行了手礼,和颜悦色。
“十三号铺,徐明对吧?”
“是的!”
“这有具尸体,本是四号铺的,现在归你埋了。”
差役倒也没看徐明忽变的脸色,将交接凭证签了字,塞进徐明怀里,又道:
“尽快入土,不可拖延!”
“马上,马上!”
徐明看了眼差役带来的尸体,只见脖子处有一条细细的血痕,上面可以看到密集的针脚痕迹。
这缝尸人的针法不错啊!
徐明赞了一声,地上这尸体,已经有个六十岁上下了。
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到这般年纪,居然还要杀头。
用草席把尸体裹了,趁着天还未黑,日光昏黄之际,出了东门,直奔乱葬岗。
诸如太医院送来的死囚尸体,基本都是葬在乱葬岗上。
家属想要要回尸体,安葬在另外的地方。
得花钱!
往日里身份越高,花的钱就越多。
像张氏这般身份,想要要回尸体,那得上千两。
若是个乞丐混混,那最多也就值个五六两银子。
眼下这具尸体,既然已经送到了徐明这,那就是不愿意花钱了。
到了乱葬岗,坑坑洼洼的山头满是泥土翻新的痕迹。
不用想,里面绝对是埋了人。
正赶上秋后,死囚犯杀了一批又一批,跟噶韭菜一样。
太医院正忙得不可开交,杀人缝尸埋人,一条龙服务到家。
照惯例,徐明找了块向阳的地。
都说人老如黄昏,这块地,正好是黄昏时分的阳光照耀之地,正是应景。
铁铲翻飞,挖坑埋人!
七枚铜钱照旧排列,过了一刻钟,无事发生。
徐明熟练地埋人,填土,夯实,完事还用铁铲拍了拍新翻的土面。
眼前迷雾再起,一条虚幻人影冲了出来。
死者本是天合县张氏老太公,年逾六十,已是耳顺之年,为人好仁义,有侠客之风。
早年曾上过战场,一身武艺颇为不凡,在十里八乡,都是广为称赞的仁义侠客。
正所谓路见不平事,当拔刀相助,曾有土匪雄踞天合县外,截杀商旅行队,乱世之中人命卑贱,何况土匪势大,就是县衙官府,也不敢插手。
若是寻常人家,自然是各扫门前雪,不管瓦上霜,然而张太公老当益壮,舍了大把的钱粮,召集乡勇,亲自操练,三月有余,便出城平定了这一窝土匪。
张太公为此,身上还折了一伤,险些丧命。
但俗话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张太公平生最见不得不平之事,遇见了非得解决不可,一动手,就是刀兵相见。
那一日风和日丽,张太公舍了几个仆从,一个人正在郊外踏青。
忽然间有一人从路旁冲了出来,一把跪在张太公身前,痛哭流涕。
张太公见此情形,心里一激灵,急忙问那人事情原委。
原是那人家中房屋土地为恶人所占,自家媳妇为了钱财,竟里应外合,与恶贼同流合污,卷走了他所有钱财。
这人说的气愤,面上表情也不似作伪,张太公本就是行伍之人,性格脾气尤其火爆,听了这事情,心中怒火燃起,提了钢刀,便要这人头前引路。
“你且先行,老夫今日定为你斩了这两个奸贼!”
说完,便随着这人,一路往前走,等到一户人家,果然见一男一女正在那里耳鬓厮磨,不正是这人口中的恶贼!
一时间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张太公呵骂一句:“你二人奸夫,恶夺钱地,当真是罪不容诛!”
说完,两步走上前去,咔咔两声,两颗大好头颅落地,血水如泉,浇了一脸。
张太公一颗侠义之心得以释放,再回头去看那带路之人,一惊。
那人已经溜得没影了!
张太公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一抹脸上的血,扔了钢刀,慌忙回了府邸。
战战兢兢过了一夜,果然有三班衙役来人,锁了张太公,拿至县衙,衙门上县太爷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张太公这才恍然。
原来那带路之人,才是其中真正的恶主,垂涎这家夫人美貌,求而不得,故此心生毒计,利用张太公一颗侠义之心,杀死夫妇二人,他卷了钱财,连夜就跑了。
张太公得知真相,心中暗恨,但事已至此,杀人之罪不可轻饶,故收监狱中,秋后问斩。
……
眼前幻象逐渐消失,徐明唏嘘不已。
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张老太公一生磊落光明,行的是仁义之事,受八方称赞。
不曾想耳顺之年,受小人蛊惑,以至于犯下如此大罪。
不仅连累两条无辜人命,更是陷落自身,毁去一世英名。
徐明叹息一声,而张太公所化光粒,也渐趋融合。
【侠胆】
一股奇异的能量融入身体,徐明感觉到身体里,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像是一种大无畏的勇气,悲天悯人的侠义关怀。
“原想着是什么武功秘籍,没想到是一颗侠胆!”
徐明并没有感觉到身体变强,反而是精神层面,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一种很玄乎的感觉,在心头涌动。
朝张太公坟茔拜了一拜,这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即便犯了错误,但也无法抹杀他一生的功绩。
回去的路上,徐明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同。
往日里行走夜路,周边一片漆黑,自己总是带着几分惧怕。
今日里,无光的夜晚,徐明竟感觉不到半点惧意。
身边的黑暗,远处的黑暗,似乎都成了纸老虎。
“这就是侠胆的作用吗?”
此时,徐明这才知晓。
有的人,是真的以恐惧为资粮。
回了修陵铺子,关好门窗,徐明躺在了冷榻上。
晚上一般不会来活,这埋人的事情已经足够阴间,大晚上的,更是渗人。
徐明那一晚,纯粹是倒霉催的。
正琢磨着,窗外忽然传来凄厉的讣告声:
“四号修陵铺子修陵人空缺,四号修陵铺子修陵人空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