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街道上飘着薄雾。
王老爷带着家丁来到了吴届家门口,在十米外停下了。
看到房门紧闭,王老爷喊道:“道长!在吗?”
没有回应。
家丁说道:“是不是已经死啦……”
王老爷又喊了一声:“道长!”
还是没人应。
王老爷对家丁说:“你去里面看看。”
“老、老爷……”家丁又被吓出了假音。
“快去!不然给老子收拾包袱滚蛋!”
家丁苦着脸,慢慢来到了吴届的房门前,轻轻推开门。
“吱呀~”
屋里的景象展现在他眼前。
家丁喊道:“老爷,里面没人!”
“没人?难道死别处去啦?”
王老爷也进了房间,只见屋子里极为空荡、阴暗又简陋,简直不像人住的地方。
“这道士住的这么惨,肯定没什么真材实料……”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在他们身后。
“你们干什么?”
王老爷和家丁吓了一跳,转身看去,看到了满手是泥,拎着一把发霉的桃木剑的吴届。
“道长,你没死!?”
“我为什么会死?”
吴届来到了河边,把手上的泥洗净,还把胡桃木剑放入水中搓了搓,看能不能把上面的霉点洗掉。
王老爷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问:“道长,您刚刚干什么去啦?”
“去拜祭我师傅。”
刚才,吴届是去城郊,把老道士的尸体给埋了,还以徒弟的名义立了一块简单的木牌。
没办法,他身无分文,不然就能给老道士立一块正式的墓碑了。
王老爷又问道:“道长,昨晚……发生了什么没?”
吴届把胡桃木剑举出了水面,可惜,洗不干净。
他从容地说:“昨晚有三只邪灵想杀我。”
“什么?三只?”王老爷惊骇地喊道,他本来以为一只邪灵已经很吓人了,却没想到有这么多!
“后来呢?”
“后来都被我斩杀了。”
王老爷一愣:“啊?”
吴届拎起桃木剑,说:“不信?带我去那个宅子。”
吴届极度自信的样子让王老爷将信将疑,带着吴届和家丁来到了那座宅子前。
之前,这座宅子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光线却比周围要暗了许多,像笼罩在一团看不见的阴云下。
可是现在,阴云仿佛没了,在上午的阳光下,这座宅子看起来亮堂堂的,跟周围其他的房子没有任何区别。
吴届让王老爷打开了院门,然后大踏步走了进去。
站在院子中央看去,原本那些黑洞洞的房子此时全都变得亮堂堂的,阳光毫无阻碍地照了进去。
吴届回头,看到王老爷和家丁还站在门槛外边,喊道:“进来吧,已经没事啦!”
王老爷和家丁没有进去,他们还是不放心。
吴届走回到他们面前说道:“你们不敢进来,怎么证明邪灵已经没了?”
王老爷犹豫了一会儿,对家丁说:“你进去,今晚你就留在这过夜。”
“妈呀不要!”家丁差点哭啦,“老爷,我家里还有生病的老母呢!”
“不进去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老爷,我为你当牛做马十几年啦,求您给我一条生路吧!”
王老爷抓着他的肩膀,说:“这样,明天早上,我给你十两银子,当是今晚的奖励……”
“我人都死了还要奖励干嘛~”
王老爷怒道:“那你现在就给我滚!看你上哪弄钱给你娘治病去!”
“老爷……”
家丁还想求王老爷,吴届却突然拽住了他。
家丁脚步不稳,直接被拽进了门槛。
“妈呀!”家丁直接吓哭啦,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吴届安抚道:“放心,今晚我也住在这里,包你绝对没事,白赚十两银子。”
然后对王老爷说:“我今天不走啦,弄些上好的酒菜来。”
王老爷乐呵呵地说:“好。”
夜幕降临,吴届再一次坐在了院子中间的四方桌前,狼吞虎咽。
家丁坐在他对面,边喝酒边哭着说:“王老爷太没良心啦,这次要是能活下去,我绝对走人,再也不给他干啦……”
哭着哭着,他就睡着了。
吴届没有睡,他握着桃木剑,还是有些紧张地看着四周的房间。
还好,一夜过去,没有任何事发生。
第二天大早,王老爷来开门,把十两碎银子递给了家丁,说:“今天放你一天假,回去吧。”
家丁双眼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像拿安家费一样,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拿过这十两银子,晃晃悠悠地离去。
王老爷看着他的背影,对吴届说:“他要是活过了今天……不,还有明天,我就相信你把邪灵给除了。”
吴届点头。
第二天,家丁没死,照常来王府上工,但却向王老爷提出了辞职,要带着病母回老家种地。
王老爷答应了他,但要求他再在觅城待一日。
第三天,家丁还是没死,见过王老爷后,就带着他母亲离开了
“哈哈!”王老爷高兴得原地翻了两个跟头又跳起了肚皮舞。
“我那值几万两的宅子终于能住啦!”
又饿了两天肚子的吴届来到他府上,讨要酬劳。
王老爷高兴地给了他五十两银子。
吴届一愣,问:“不是一百两吗?”
“一百两是给你和张屠夫分的,你只能拿五十两。”
“那你把剩下五十两给张屠夫的家人。”
“他被邪灵弄死了,就表示他没完成任务呀,我干嘛给他酬劳?”
“他和我一起进入宅院那天晚上就跟邪灵战斗过,他也有功劳。”
“我哪知道?你让他过来跟我证明。”
“你……”吴届怒了。
王老爷悠然说道:“道长,消消气,别为了个死人跟我发脾气,我可认识觅城里好多富人,说不定以后我还能有活儿介绍给你呢。”
“呸!我才不会再帮你呢!”
吴届斥道:“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宅子,就你家的宅子闹凶灵吗?”
王老爷一愣,问:“为什么?”
“因为那宅子有你这个利欲熏心,良心坏透的主人,那些凶灵,最喜欢就找你这种人!”
吴届说完,拿上那五十两银子,气呼呼地出了王老爷的府邸。
他拿出二十五两银子,给了张屠夫的家人。
剩下的银子,他用来吃了饭,又买了身便宜干净的粗布衣服,换下了自己那套明黄色道袍。
接着,吴届在城西批发市集买了一袋小孩儿爱玩儿的玩具,又在街边租了个摊位,当起了小贩。
这是吴届等王老爷验收宅子时,在街上到处晃悠,想到的活计。
驱邪道士这活儿太危险啦,虽然他能够使用妹妹的力量,但他真的不想给妹妹添麻烦。
当小贩挺好,虽然赚不到什么大钱,但维持生活够啦。
几个月后的一天。
吴届蹲在街边,和旁边一个卖豆腐的小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时,一只抬着棺材的队伍从他面前经过。
吴届看着那镶金边的实木棺材,随口说道:“死了个有钱人呀。”
卖豆腐的小贩说:“这不是王老爷嘛。”
吴届一愣,问道:“哪个王老爷?”
“咱觅城不就一个有钱的王老爷。”
“他怎么死的?”
“你不知道吗?”
卖豆腐的小贩露出奇怪的神色,凑到吴届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几个月前,他搬进了祖宅住,那宅子……闹凶灵,他家里的好多家丁都看到了,是个穿红色绣花鞋的凶灵,把王老爷给弄死了。”
“轰!”
吴届的脑子一震,那宅子里还有凶灵?
穿红色绣花鞋?
是他第一次和张屠夫在宅院里过夜时看到的那个?
他原本以为,那个穿红色嫁衣,皮肤惨白的女凶灵就是她,原来不是……
卖豆腐的小贩叹道:“唉,王老爷死了以后,他的家人就从宅院里搬了出来,可惜了,那么大一个宅子,里面就住着一个凶灵……”
吴届低下头,迟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