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弓弦撕裂空气的震动声中,弩箭如雨,几乎遮蔽了虚空。
廉颇为什么要提前一天出来迎战,就是为了布置这些弩车,提前演练军阵,拖拽弩车而行,为的是能在时间上做到更精准的配合,让匈奴人无法规避。
这是一个有经验的老将,力求稳妥的布局。
当匈奴骑兵和秦军以骑兵对冲,到了百丈距离,忽然军阵侧分,露出床弩。
一轮弩射出去,前排纵马疾驰的匈奴兵,顿时成排栽倒,队形混乱。
除了床弩,前排的秦军亦在弯弓搭箭,袭射匈奴骑兵。
秦时的弓弩,弓背弯曲长度近五尺,弓弦长度则在四尺上下,弓弦的直径近半指粗,表面光滑圆润,非编织物,而是兽筋。
其中的床弩则是青铜所制。
后世曾做过研究,得出的结论让人匪夷所思,床弩的射程,居然能媲美现代步枪。
这么远的射程,可见其初速度有多快,爆发的威力足以穿透钢板。
而眼下这方世界存在仙魔之力,兵甲器械等物,威力更是激增数倍。
数轮箭矢射出,匈奴骑兵前排阵列,在急速驰骋的情况下,接连被射杀超过千人。
兵车上,一员秦军副将,名叫肖巍,瞩目战场,不禁道“老将军盛名不负,虎威不减当年。”
廉颇轻哼了一声,他对这个老将军这个称谓,其实非常不喜欢。
能再次领兵上战场,他体内,血液沸腾,激荡的情绪几乎无法控制
他死盯着匈奴人的阵列“匈奴骑兵并非易于之辈,这支两万多人的前锋军不会如此轻易败阵”
廉颇话音未落,便见匈奴人的军阵中,赫连勃多啐了一口吐沫,满脸凶戾,暴喝道“蓄力,破穿南人的军阵。”
变化突起。
匈奴骑兵体内,各自爆发出一股气机,身上有种族异力涌现。
霎时间,匈奴人的力量溢出体外,地面上,竟然幻化出一头头巨狼的虚影。
匈奴兵虽被弩箭射杀了不少,但生性悍勇,气势并未受到影响。
当弓弩再次射来,那些巨狼口中纷纷吐出一缕缕妖气,和破空而来的弩箭对撞,将其扫落在地。
还有的妖气汇聚,结成盾牌般的壁垒,护在匈奴人身前,抵挡箭矢。
军阵后方,廉颇讶然道“这些匈奴蛮子从哪学来的演化妖狼之气的术法,如此精妙”
副将在一旁道“大王和大将军等人商议,说这可能是妖族躲在背后搞的鬼,帮助匈奴提升力量,来乱我中土。
将军,匈奴人抵住了弩箭阵,我等可要出动兵车,以冲击其骑兵阵列”
“不急”
廉颇道“吾早看出这些蛮子敢来寻衅,必有所持,提前已有准备。来啊,击鼓,换箭”
鼓声传讯。
顿时间,床弩旁负责换箭的士兵,迅速打开每架床弩旁,只配一箱的秘文箭矢。
嗡嗡嗡
秘文箭上弦后,整个床弩上祭刻的无数纹路明灭。
此刻的床弩,才是真正全力施展。
弩弦震颤,一支支秘文箭射出。
砰的一声
已经冲到五十丈内的匈奴骑军前方,妖狼之气聚集的护壁,砰然炸裂。
一支秘文箭从匈奴骑兵胯下的马匹颈部射入,而后透颈穿出,带起一篷鲜血,灌入马背上的匈奴战士胸口。
一支秘文箭,连续射杀数人,势头才有所减弱。
从空中俯瞰,两方军队就像是两道洪流对冲。
而短短的百余丈冲锋,匈奴骑兵折损近四千人,整个匈奴先锋队伍两万余众,减员近六分之一。
一股寒气,从赫连勃多心里不可抑制的窜升出来。
但他仍存有希望,希望能依靠匈奴骑兵的精锐骑术和战斗力,在近距离接战后,反败为胜。
“随我冲。”赫连勃多气势汹汹,亲身上阵。
双方距离已不足三十丈,廉颇亦是一挥手“停止射袭,以兵车冲阵,破匈奴轻骑”
用双马拉乘的兵车,兀然冲出。
兵车笨重,不利于转向,战国末期,在越来越讲究效率的战争中,已经逐渐被各国所淘汰。
但这种连马匹也披甲的铜疙瘩,在平原战却是无敌的利器,横冲直撞,所向睥睨。
轰
两方兵马终于对冲到一起,兵锋瞬间炸裂。
厮杀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铿锵震耳
接战后,四十辆兵车,宛若镰刀切割麦穗,冲进了匈奴骑兵之中,目的是破坏匈奴人的军阵,以分其势。
而在兵车出动后,秦军所属位置,露出来的是位于整个阵列最后方的秦军步兵。
万余秦军,宛若一个个豆腐块般呈方形队列,披甲执锐,整齐划一。
“大秦锵大秦锵锵”
步兵阵列往前平推,兵戈在前,口中则叱咤有声,步履按照口号的节奏来推进,故而分毫不乱,节节往前。
此时,开战前便侧分往两翼绕开的骑军,亦从侧翼收拢,杀了回来,和步兵相互配合。
距离迅速接近,展开近战。
步兵阵列配合兵车,战戈收刺之间,主要攻击的不是匈奴兵,而是绞断刺袭战马。
当匈奴战马惨嘶倒地,匈奴人也开始改变应对方式。
他们化成一小股一小股骑兵,施展最擅长的袭猎之术,犹如狼群,想利用骑军的灵活,应对秦军。
交锋至此,秦军虽然占据碾压性优势。
但匈奴人向来彪悍,战斗意志并未崩溃,仍有厮杀搏命,企图扭转颓势的打算。
兵车上,秦军副将站在廉颇身后,蹙眉道“寻常交锋,死伤近半便足以击溃敌军士气,让对方出现溃逃迹象。
这些匈奴人却是丝毫不见乱象。”
廉颇冷喝道“那就再来,击鼓,出第二轮伏兵”
战鼓忽然变得激荡起来,咚咚咚
每一声鼓点都沉闷如雷,声音传出,极具穿透力。
匈奴人并不知道,在开战之初。
除了廉颇所在中军,左右坠后数里开外,蒙恬,王贲各率一支骑兵,在廉颇与匈奴中军接战的同时,两人便开始加速,往战场方向逼来。
当此刻鼓点变化,王贲和蒙恬耳朵耸动,便知已经到了他们出动的时候。
不片刻间,便见战场左右稍远处,各出现五千轻骑。
王贲和蒙恬两人一马当先,手执长戈,呼啸而至。
两队骑兵,呈锥形,以凿穿之势杀进了战场。
这两支骑兵和步兵方块阵配合,正是兵家以正合以奇辅的用兵套路。
寻常统帅,在数万人的大型交锋中,能变化一两次阵列,便可占据上风,奠定胜利基础,能用出三板斧的便能称为名将。
廉颇在开战后却是连番变化,且每次变阵,都能压制匈奴人的战术。
他连番操作,所求不仅是要胜过匈奴人,且务必要做到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回去好打蒙骜的脸。
连续变阵,处处压制匈奴人的结果,是秦军的损伤非常低,匈奴骑兵却是不断遭受重创。
蒙恬和王贲率领骑兵冲上来,和步兵加上兵车配合,当即将匈奴人冲击切割成了一处处散兵,破坏了彼此的配合联系,开始逐步蚕食匈奴人。
到此时,赫连勃多纵观战场,心里已被不可抑制的寒意填满。
初战大溃,且是近乎全军覆没的溃败。
惨烈如斯
看战场趋势,最终能有两千匈奴骑兵幸存,可能都是奢望。
秦军最后冲出来的两列骑军,从外围包夹,几乎每一个匈奴兵,都被秦军咬住,想抽身撤走难上加难。
赫连勃多自诩当世勇将,然而现在,全身的力气仿佛褪尽了般,眼前一阵阵发黑。
比败仗更可怕的,是他的心态也被打崩了。
兵车上,眼见大局已定,接下来已经不需要再指挥军阵变化。
廉颇撸了撸袖子,大喝道“众将勇,随我杀呀”
他亲自拿了一把长矛,副将一把没拽住,廉颇已经冲进了战场,从统帅变成老兵,专门下黑手,挑匈奴将领下手。
呼呼敌将的热血溅在脸上,廉颇兴奋的全身颤栗。
痛快
他等这一刻等了多少年,带兵征战沙场,吾所愿也。
人生当如是,壮哉
“杀”廉颇反手刺死一个匈奴将领,目光隔空锁定了壮硕如山的赫连勃多。
“那匈奴蛮将,咱让你看看兵道圣人的厉害。”
廉颇仿佛刚想起自己是一位兵圣,突然腾空,来到距离地面丈许的高度,弓腰狂奔,倒拖长矛,发狂般冲向赫连勃多。
白狼城。
自从纳夏姒为妃,挛鞮曼接触的中土文化逐渐增多,学会了下棋。
此刻他正和大萨满分执黑白,各自落子。
“秦人势强,此次扰秦之举,大王究竟作何打算”大萨满放下一颗白字,问道。
挛鞮曼“我匈奴此前和赵人多有对弈,对赵人的兵锋颇多了解,秦能灭赵,本王自然不会轻视。”
“此番扰袭秦军,纵然落败,也不出本王所料。”
挛鞮曼从容道“本王有一份大礼,要送给那秦王。”
大萨满挑了挑眉峰“大王除了派出一明一暗两支骑兵,还藏着其他布置”
挛鞮曼笑了笑,手指棋盘“下棋,等棋子落下去,才能见到胜负。”
挛鞮曼虽然对秦军的强势,提前便有了预判和准备,但当前线先锋军惨败的消息传来,挛鞮曼仍是脸色阴沉,低头注视战报,长达一刻钟都没说话。
战报上的内容,让近年来带领匈奴战无不胜,习惯听到获胜消息的挛鞮曼异常惊怒。
“我族先锋军,汇集各部,共两万两千骑,在代郡百里外遭秦将廉颇阻击,全军覆没,战后幸存者不足一千六百人余众全战死当场。
先锋统帅赫连勃多被廉颇击杀。
共四十一名各部将领,只鬼方部牟联文都,一人幸存逃脱。
与我部交锋的秦军,死伤约两千至三千人间,具体数字无法确定,为斥候远处观战估算所得”
匈奴两万先锋,幸存者不足一千六百人,可见战斗之惨烈。
从中也能看出匈奴骑兵并未溃败,军心未散,方能厮杀到最后,造成如此惨烈的伤亡数字。
这让挛鞮曼愈加愤怒。
斗志不散,还输了,说明匈奴人的实力处在下风,是被生生打死了两万人。
而对方战损却不足三千,差不多是十分之一的战损比例。
开战前,挛鞮曼就做了诸多准备,甚至在心里预估到可能会败。
而他此次南侵的重心也不在代城,攻代城只是个幌子,所以派过去的并非最精锐的本部匈奴兵。
可纵然如此,他仍没想到会败的这么惨,和他心里预估的形势,落差极大。
“传令南下的主力,回撤百里,不要继续往前推进了,等待下一步命令。立即传信,要快”
挛鞮曼连续下达命令,而后问“暗中推进的那路兵马,到哪了”
“按时间推算,应是已接近秦境,甚至可能和秦人发生了交锋。”一名匈奴近侍应道。
挛鞮曼如鹰般的双眼,亮起逼人的光芒,表情森然,微微点头。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