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背上乘了两人,奔跑不快,后面五个强盗追得更加近了,只听得飕飕几声,三枚羽箭接连从身旁掠过。那些强盗想擒活口,并不想用箭射死她,这几箭只是威吓,要她停马。
刘秀儿心想:“横竖我已决心和这五个恶贼同归於尽,就让这位伯伯独自逃生吧!”当即跃下地来,在马臀一拍,叫道:“白马,白马!快带了伯伯先逃!”老人一怔,没料到她心地如此仁善,竟会叫自己独自逃开,稍一犹豫,低声道:“接住我手里的针,小心别碰着针尖。”
刘秀儿低头一看,只见他右手两根手指间挟着一枚细针,当下伸手指拿住了,却不明其意。老人道:“这针尖上喂有剧毒,那些强盗若是捉住你,只要轻轻一下刺在他们身上,强盗就死了。”
刘秀儿吃了一惊,适才早见到他手中持针,当时也没在意,看来这一番对答若是不满他意,他已用毒针刺在自己身上了。那老人当下催马便行。
五乘马驰近身来,团团将刘秀儿围在垓心。五个强人见到了这般年轻貌美的姑娘,谁也没想到去追那老头儿。
五个强盗纷纷跳下马来,脸上都是狞笑。刘秀儿心中怦怦乱跳暗想那老伯伯虽说这毒针能致人死命,但这样小小一枚针儿,如何挡得住眼前这五个凶横可怖的大汉,便算真能刺的死一人,却尚有四个。还是一针刺死了自己吧,也免得遭强人的凌辱。只听得一人叫道:“好漂亮的妞儿!”便有两人向她扑了过来。
左首一个汉子砰的一拳,将另一个汉子打翻在地,厉声道:“你跟我争么?”跟着便抱住了刘秀儿的腰。刘秀儿慌乱之中,将针在他右臂一刺,大叫:“恶强盗,放开我。”那大汉呆呆的瞪着她,突然不动。摔在地下的汉子伸出双手,抱住刘秀儿的小腿,使劲一拖,将她拉倒在地。刘秀儿左手撑拒,右手向前一伸,一针刺入他的胸膛。那大汉正在哈哈大笑,忽然间笑声中绝,张大了口,也是身形僵住,一动也不动了。
刘秀儿爬起身来,抢着跃上一匹马的马背,纵马向山中逃去。馀下三个强盗见那二人突然僵住,宛似中刘秀儿爬起身来,抢着跃上一匹马的马背,纵马向山中逃去。馀下三个强盗见那二人突然僵住,宛似中邪,都道被刘秀儿点中了穴道,心想这少女武功奇高,不敢追赶。他三个人都不会点穴解穴,只有带两个同伴去见首领,岂知一摸二人的身子,竟是渐渐冰冷,再一探鼻息,已是气绝身死。
三人大惊之下,半晌说不出话来。一个姓宋的较有见识,解开两人的衣服一看,只见一人手臂上有一块钱大黑印,黑印之中,有个细小的针孔,另一人却是胸口有个黑印。他登时省悟:“这妞儿用针刺人,针上喂有剧毒。”一个姓全的道:“那就不怕!咱们远远的用暗器打,不让这小贱人近身便是。”
另一个强人姓云,说道:“知道了她的手法,便不怕再着她的道儿!”话是这么说,三人终究不敢急追,一面商量,一面提心吊胆的追进山谷。
刘秀儿两针奏功,不禁又惊又喜,但也知其馀三人必会发觉,只要有了防备,决不容自己再施毒针。纵马正逃之间,忽听得左首有人叫道:“到这儿来!”正是那老人的声音。
刘秀儿急忙下马,听那声音从一个山洞中传出,当即奔进。那老人站在洞口,问:“怎么样?”刘秀儿道:“我……我刺中了两个……两个强盗,逃了出来。”老人道:“很好,咱们进去。”进洞后只见山洞很深,刘秀儿跟随在老人之后,那山洞越行越是狭窄。
行了数十丈,山洞豁然开朗,竟可容得一二百人。老人道:“咱们守住狭窄的入口之处,那三个强人便不敢进来。这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刘秀儿愁道:“可是咱们也走不出去的。这山洞里面另有通道么?”老人道:“通道是有的,不过终是通不到山外去。”刘秀儿想起适才之事,犹是心有馀悸,问道:“伯伯,那两个强盗给我一刺,忽然一动也不动了,难道当真死了么?”
老人傲然道:“在我毒针之下,岂有活口留下?”刘秀儿伸过手去,将毒针递给他。老人伸手欲接,突然又缩回了手,道:“放在地下。”刘秀儿依言放下。老人道:“你退开三步。”刘秀儿觉得奇怪,便退了三步。那老人这才俯身拾起毒针,放入一个针筒之中。刘秀儿这才明白,原来他疑心很重,防备自己突然用毒针害他。
那老人道:“我跟你素不相识,为甚么刚才你让马给我,要我独自逃命?”刘秀儿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见你身上有病,怕强盗害你。”那老人身子幌了幌,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身上有……”说到这里,突然间满脸肌肉抽动,神情痛苦不堪,额头不住渗出黄豆般大的汗珠来,又过一会,忽然大叫一声,在地下滚来滚去,高声呻吟。
刘秀儿只吓得手足无措,但见他身子弯成了弓形,手足痉挛,柔声道:“是背上痛得厉害么?”伸手替他轻轻敲击背心,又在他臂弯膝弯关节处推拿揉拍。老人痛楚渐减,点头示谢,过了一炷香时分,这才疼痛消失,站了起来,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刘秀儿道:“不知道。”
老人道:“我是东域人,名叫金凌。”
刘秀儿道:“嗯,是金老伯伯。”金凌道:“你没听见过我的名头么?”
刘秀儿道:“我爹爹娘一定知道你的名字。”
金凌道:“未必,未必。你……”一句话没说完,忽听洞外山道中有人说道:“定是躲在这儿,小心她的毒针!”跟着脚步声响,三个人一步一停的进来。
金凌忙取出毒针,将针尾插入木杖的杖头,交了给她,指着进口之处,低声道:“等人进来后刺他背心,千万不可性急而刺他前胸。”刘秀儿心想:“这进口处如此狭窄,乘他进来时刺他前胸,不是易中得多么?”金凌见她脸有迟疑之色,说道:“生死存亡,在此一刻,你敢不听我话么?”说话声音虽轻,语气却是十分严峻。便在此时,只见进口处一柄明晃晃的长刀伸了进来,急速挥动,护住了面门前胸,以防敌人偷袭,跟着便有一个黑影慢慢爬进,却是那姓云的强盗。
刘秀儿记着金凌的话,缩在一旁,丝毫不敢动弹。金凌冷冷道:“你看我手中是甚么东西?”伸手虚扬。那姓云的一闪身,横刀身前,凝神瞧着他,防他发射暗器。金凌喝道:“刺他!”刘秀儿手起杖落,杖头在他背心上一点,毒针已入肌肤。那姓云的只觉背上微微一痛,似乎被蜜蜂刺了一下,大叫一声,就此僵毙。那姓全的紧随在后,见他又中毒针而死,只道是金凌手发毒针,只吓得魂飞天外,不及转身逃命,倒退着手脚齐爬的爬了出去。
金凌叹道:“倘若我武功不失,区区五个毛贼,何足道哉!”
“华伯伯,你因为生病,所以武功施展不出,是么?”
金凌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我立过重誓,倘若不到生死关头,决不轻易施展武功。”
刘秀儿“嗯”的一声,觉得他言不由衷,刚才明明说“武功已失”,却又支吾掩饰,但他既不肯说,也就不便追问。
金凌也察觉自己言语中有了破绽,当即差开话头,说道:“我叫你刺他后心,你明白其中道理么?他攻进洞来,全神防备的是前面敌人,你不会甚么武功,袭击他正面是不能得手的。我引得他凝神提防我,你在他背心一刺,自是应手而中。”
刘秀儿点头道:“伯伯的计策很好。”须知金凌的江湖阅历何等丰富,要摆布这样一个小毛贼,自是游刃有余。
金凌从怀中取出一大块蜜瓜,递给刘秀儿,道:“先吃一些。那两个毛贼再也不敢进来了,可是咱们也不能出去。待我想个沙较,须得一举将两人杀了。要是只杀一人,余下那人必定逃去报讯,大队人马跟着赶来,可就棘手得很。”刘秀儿见他思虑周详,智谋丰富,反正自己决沙想不出比他更高明的法子,那也不用多伤脑筋了,於是饱餐了一顿甜瓜,靠在石壁上养神。
突然间金凌“啊”的一声叫,摔倒在地,又是全身抽动起来。但这时比上次似乎更加痛楚,手足狂舞,竟是不可抑制。刘秀儿心中惊慌,忙又走进去给他推拿揉拍。金凌痛楚稍减,喘息道:“姑……姑娘,这一次我只怕是好不了啦。”刘秀儿安慰道:“快别这般想,今日遇到强人,不免劳神,休息一会便好了。”
突然之间只听两声惨叫,一道身影闪入,刘秀儿用针去刺,一道白光闪过,再看银针已经被斩断。
“秀儿,这毒针可不适合你玩。”
“常大哥?!”刘秀儿激动得差点哭了出来。
“这位是?”常旭指了指瘫在地上的金凌。
“这位是金凌前辈。这银针便是他给我的。”
“金凌?”常旭大惊,伸手掀开老人胸前的衣服,只见他胸前文着古体的鬼字。
此人正是刀鬼金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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