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七零自由恋爱 > 第54章 过年
    大年三十是个阴天,  空气里像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沈乔推开门看不免有些失落,想着叹口气又憋回去,寻思本来该是个好日子,  怎么偏偏天公不作美呢。

    郑重看她的样子说“待会说不定会出太阳。”

    沈乔也只能这么想着,  重新绽放起笑容说“没事,不影响我们的好心情。”

    她今天的兴奋可不止是一点点,除非是天崩地裂才会消散。

    早上第一顿,就是熬了一夜的鸡汤煮的米线。

    鸡肉和骨头一碰就散,整锅看上去其实卖相不佳,不过味道是极好的。

    郑重一连吃三碗,  这才搁下筷子说“我去挑水。”

    老话有云,  年三十,样样足。

    有的人家为制造丰衣足食的假象,  甚至会借东西来家里摆着,  在这一天,不能说的词就是“没有”,  因此水缸满满、柴火高高是基本,即便是在只空了十分之一的情况下,  也得及时添上。

    沈乔道“一起,  我去摘菜。”

    夫妻俩一块出门,其实同行不了几步路就得分开。

    沈乔提着个小篮子,到自留地把最嫩的青菜连根拔起,  还带了几根葱和辣椒,这才原路返回。

    两个人脚跟脚地进门,沈乔道“你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郑重不挑食,  说“你看着来。”

    不过心里觉得她应该早就计划好。

    沈乔确实已经想好,  说“那你等着吃吧。”

    她撸起袖子,  进厨房就是丁零当啷响。

    郑重探头看一眼,说“要帮忙吗”

    沈乔胸有成竹道“你洗个菜就好。”

    郑重抱着竹簸箕出去,边洗边把菜叶子摘下来。

    他把不好看的部分放在另一边,准备待会喂鸡鸭。

    赶在年前,家里两头猪卖了以后,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少很多。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六十块钱和二十几斤肉,其中肉一半灌香肠一半风干,在天气大热前能保证有肉吃。

    沈乔在厨房里忙着做蛋饺,隐约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在家的样子。

    当时她还在灶台前等着出一个吃一个,一眨眼就到自己当家作主的时候。

    时间挺快的,她不由自主又想起沪市的一切,然后甩甩头惨叫一声。

    郑重还以为她是怎么了,火急火燎跑进来。

    沈乔因为走神,蛋皮都烧糊了,脸上就写着懊恼两个字。

    她道“又失败一个。”

    郑重一颗心放下来,有几分无奈道“吓死我了。”

    沈乔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太大惊小怪,吐吐舌头说“不好意思啊。”

    郑重不需要她把抱歉,只要人好好的就行,他甩甩手说“我吃掉就没了。”

    没有成品,就不能算失败。

    沈乔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扑哧笑出声说“行,那你消灭证据吧。”

    郑重吃着是有股味,不过还是点头说“很好吃。”

    沈乔故意说“这个就很好吃,我倒要看看你待会怎么往下夸。”

    郑重一时词穷,缩缩脖子索性往外走。

    沈乔看着他的背影笑,透过窗户看说“出太阳了。”

    一切都是喜气洋洋的征兆,此时此刻非常好。

    郑重也觉得今天的阳光很善解人意,晒得人正正好。

    夫妻俩吃过午饭各搬着一把椅子在院里头嗑瓜子,半导体咿咿呀呀唱着样板戏。

    黑尾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门,嘴里喊着说“沈姨姨,沈姨姨。”

    光听声就知道是谁,正中拉开门说“吃饭了吗”

    黑尾眼看又要长大一岁,个头却没怎么长,不过眼睛滴溜溜转,透着几分机灵劲,道“吃了。”

    又展示自己手上的碗,说“我妈做了糕。”

    要换以前的规矩,家家都要做甜糕拜祖宗的,不过现在连宗祠都拆干净,谁还顾得上这些,也只有上年纪的妇女会这一手,起码沈乔是还不会的。

    她惊喜道“你妈可真客气。”

    黑尾也听不懂大人话,执行倒是挺透彻的,说“我妈说给你们吃。”

    沈乔也不跟个孩子推,给他口袋里放把糖说“玩去吧。”

    黑尾乐颠颠回家,给妈妈看自己“收获”。

    刘巧妹前后半生,几乎都寄托在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疼惜地摸摸他的头说“那你有说谢谢吗”

    黑尾点点头,又急着去跟小伙伴们扔鞭炮,一溜烟跑没影。

    对孩子们来说,过年是最快乐的时候。

    沈乔都听见他们绕着自家院墙转来转去跑,好像都不知道累这个字要怎么写。

    她不由自主嘴角上扬,手搁在自己的肚子上。

    按照前几天去复诊时空空叔的说法,生孩子这件事是不急于一时的,长辈虽然说得像不是件大事,但对多数人来讲恐怕是个打击。

    沈乔看得出来,郑重心里是渴望有个孩子,他希望这个家更热闹一些,只是嘴上不提而已。

    她自己也期待过,尤其是最近有不少风言风语。

    对大多数人来说,结婚要是三个月以内没动静,妇女们的眼睛就会一个劲盯着肚子瞧。

    大家本来就觉得沈乔看着不好生养的样子,现在几乎是笃定。

    毕竟鼻子灵的人从门口路过都能闻见药味,寻思世上果然是没有样样好。

    沈乔其实是不介意这些的,她前几年没学会别的,脸皮倒是厚不少。

    但从世情上出发,她多少有点担心,毕竟于男人而言传宗接代是大事。

    想起来,好像在这个日子里平添三分愁绪。

    郑重注意到她眉头微蹙,说“怎么了”

    沈乔自己也不大想提起来,觉得这样就能当没有这回事。

    她秀气地摇摇头,表示没有。

    郑重想起来她最常说的那句话,道“要诚实。”

    他也想知道她最真实的想法。

    沈乔一时尴尬,肩膀往下耷拉说“你会很想要个孩子吗”

    她心里其实知道郑重的回答,可越是这样越要问,好像能减轻自己的不安。

    果然,郑重握住她的手说“不急的。”

    又道“养好身体要紧。”

    哪怕不是因为孩子,她也需要让自己健健康康的才行。

    沈乔嗯一声,表情却不见喜悦,只有一种勉强想让人放松的笑容。

    郑重其实在结婚之前就设想过一切,当时空空叔也劝他要慎重,儿女上不是小事。

    当时他在长辈面前掷地有声的那句,现在也可以再说出来,道“我只想和你一起。”

    生儿育女都是最次要的事情,要紧的是和她共度人生。

    沈乔一时失神,怔愣看着他说“如果永远没有孩子呢”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郑重毫不犹豫道“你不嫌我闷就行。”

    他到这个年纪几乎是已经定型,想变得活泼开朗的话希望不大,两个人的性子又有些不相似,他就未免显得几分沉默。

    沈乔轻轻地在他脸上戳一下说“我很喜欢。”

    哪怕她十六七岁的时候幻想过的人跟他其实全然不相似,今时今日她最喜欢的还是这个人。

    郑重揪住她乱动的小手,忍不住在圆润的指尖上亲一口说“我也是。”

    两个人就着鞭炮互诉衷情,外头的吵闹好像都跟他们无关。

    沈乔晃着椅子,看时间差不多说“做晚饭吧。”

    郑重跟在她身后搭把手,忽然觉得这份热闹已经很好。

    他心灵上得到那种玄之又玄的满足,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

    一种温馨的气氛在厨房里蔓延开来,奠定这一天的基调,或者说是整个正月的。

    郑重很久没有过过这样的年,好像回到小时候一样,领着沈乔到处玩,一直到正月初九。

    初九在本地是个大日子,换以前的话庆祝活动会很多,但现在也就是放两场露天电影,地点就在隔壁大队的戏台上。

    家家都是吃过午饭带着长条凳出门,很多孩子甚至是早上就开始占位置,看样子别提多积极。

    沈乔他们去得晚,只能坐在很靠后的位置,不过伸长脖子还是能看到的。

    放映员正在调试装备,好多孩子围着他一个劲绕圈子。

    同样被孩子们团团包围的还有爆米花的摊子,几乎是每一次开炉都能引起他们的大呼小叫。

    沈乔闻见味,撒娇地勾勾郑重的小拇指,他就很知情知趣站起来,还顺便带回来一串糖葫芦。

    嘴馋的大人不是没有,不过大家多半会忍着,觉得都这个年纪还买东西吃有些说不过去。

    但他们俩都不是在乎这些的人。

    沈乔其实能注意到有人正在悄悄打量他们两口子,不过人家越是这样她吃得更做作,生怕人家看不出她的幸福似的。

    郑重倒是只盯着幕布看,说“不知道今天放什么。”

    他们昨天才去公社看过电影,希望不要重复才好。

    沈乔也拿不准,举起自己两只手说“我最少看过十次王老虎抢亲。”

    连下一秒会出现什么剧情都一清二楚。

    郑重以前其实也很少来看露天电影,他不太喜欢往人堆里扎,总觉得连扫过的目光都像是在讨论着发生过在他身上的事。

    他不喜欢那种瞩目,叫他觉得坏事好像从没有离他而去过。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因为有更好的人生在环绕着。

    他道“希望不是第十一次。”

    这点微小的愿望得到成全,今天放映第一部居然是新片子,叫长空雄鹰。

    沈乔第一次看,看得越发入迷,连爆米花都忘记吃,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因为剧情的变化而生动。

    郑重也不遑多让。

    他们这代人的娱乐太少,露天电影几乎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放映员下乡一趟不容易,不管到哪都是从白天放到黑夜。

    一直到深夜,电影才散场。

    夜里胡咕隆咚的没有灯,郑重一手凳子一手牵着人,夫妻俩借着沈乔手里的灯光慢慢走。

    这回路上也不光他们,还有不少人,左右都是认识的乡亲们。

    其中一位正好是郑重的亲姑姑,过来搭话说“你们也去看电影啊。”

    沈乔结婚前都已经尽量努力把这些亲戚关系弄清楚,这会客气道“是啊,您也去看”

    伸手不打笑脸人,非要说的话大家也没什么大过节,只是不来往而已。

    郑姑姑手里头牵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说“是啊,牛牛快叫叔叔和婶婶。”

    夜色不分明,沈乔眼瞅着是个光头孩子,从口袋里掏出颗糖说“给孩子甜甜嘴。”

    她本来是带着不少的,可惜都给吃完了。

    郑姑姑心里撇撇嘴,寻思这都好意思给,道“他这还是第一次见你们呢。”

    沈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觉得这位长辈在“第一次”三个字上咬重音,下意识道“我之前见过的。”

    毕竟一个大队住着,见面都是三分熟人。

    郑姑姑越发觉得他们不懂礼数,表情未免不好看,但她把话都说到这步,颇有些意兴阑珊说“下次家里坐啊。”

    以前也不见来往,沈乔看他们祖孙走远,有些奇怪耸耸肩道“怎么好端端来搭话。”

    倒是郑重是土生土长的大队人,说“她想要红包。”

    什么红包呢按照规矩来说,新人进门的头一年总要给小辈们过年的。

    沈乔哪里知道这些,呸一声说“不要脸。”

    郑重其实一开始就反应过来,说“她爱占小便宜。”

    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只是不好意思说得直接而已。

    沈乔撇撇嘴说“嘴巴还大。”

    她绝对相信,明天就有很多人传她连小辈的红包都舍不得给。

    因为是自家亲戚,郑重或多或少还是觉得给她添麻烦了,说“我道歉。”

    可结婚本来就是把两家人牵扯在一起,沈乔给他一肘子说“不许替她,我们才是一家的。”

    郑重本意也不是替人道歉,是为由自己而来的困扰愧疚。

    他前十年偶尔闪过的念头再次出现,觉得要是能离开这里就好了。

    但这并不是件容易事,现在户口管得很严,即使要搬到隔壁大队都是个难题。

    不同姓氏的人之间像是有条线,搬走未必会让生活更好,因此他仍旧选择在自己出生的地方,或者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叹息,说“以后这种事还会有。”

    沈乔早有预料说“没关系的,在哪都是一样。”

    如果是在沪市,她恐怕也没多少清静,只会比现在更烦闷,因为那些是她血脉相连的人,一点点举动就能挑起她更大的痛苦。

    她小声说“只要你跟我一条心就行。”

    那样即使是再多的讨人厌的事情,都有可以不放在心上的勇气。

    郑重忙不迭点头说“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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