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某处的树叶小屋。
空空如也的小屋只剩下屋主曾经居住过留下的痕迹,却不见屋主其人。
此时夜幕低沉,往常这个点祁焕早就回到小屋了。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派派慌张问道。
律远洲摇头,几乎是下意识地用神识覆盖了眼前这一小片地方。
他其实并不清楚该怎么运用这份超常的力量,可当需要的时候本能就会促使他使用神力。
律远洲的记忆被封印,本能却依旧残存。
神识在律远洲的意志之下开始溯源。
溯源开始
日暮将至之际,祁焕抱着一堆果子回到树叶小屋。
他刚放下果子,只见一个全身包裹着斗篷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
祁焕察觉到动静迅速回头。
男子并没有要攻击他的意图,而是透过面具直勾勾地盯着他。
祁焕脸色一变,可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迟迟迈不开步子。
那男子似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喑哑的声音说道“走吧。”
祁焕看了几眼树叶小屋,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后还是顺从地跟上了斗篷男子。
再然后就是律远洲看见的场景了。
溯源结束
洲洲洲洲,怎么办呀,祁、祁他被抓走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是被抓走的。”
律远洲并不像派派一样焦急。
事实上,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可能。
一定会有人来接祁焕的,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
年仅六岁的孩童,若是正常长大根本不可能具有在野外活下去的可能。
而祁焕做到了。
律远洲的帮助看似不可或缺,但更加至关重要的是祁焕自己。
不管是树叶小屋的搭建,还是寻找野果子食物器物等,他从始至终都是有条不紊的。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有人刻意训练过祁焕。
所以他才能在茂密的森林中辨别方向与时间,才会熟悉众多的动植物,即使认识的字还不多却拥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标记符号。
那我们要去找他吗
“当然。”
他说了要来找祁焕的。
律远洲的目光望向某个方向。
祁焕跟在黑袍蒙面男人身后一言不发。
男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难辨道“这才十几天,人都不会叫了”
祁焕垂着头,道“师父。”
男人这才满意地摸了摸祁焕的头,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可以做到的。明天我带你去取面具,以后你也拥有名字了。”
尤崇皇室的黑面骑大多是从小开始培养。被当做黑面骑培养长大的孩子通过野外试炼决定未来的命运,优者为骑兵,劣者为仆役。
这样的命运生来就被注定好了。
夜半。
祁焕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蜷缩成一团窝在床上。
律远洲解开隐身轻轻敲了一下他的窗。
也不知道祁焕是觉轻还是压根没睡着,律远洲一敲窗他就弹了起来。
见来人是律远洲,祁焕显得有些惊喜。
律远洲笑着冲他摊开了手。
手掌上有两块被布垫着的麦芽糖。
祁焕小心翼翼地接过糖,问“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见祁焕没有想吃的意思,律远洲又问道,“不尝尝么”
祁焕犹豫开口“我可以留到明天吃吗”
“可以啊。”
闻言,祁焕三两下将糖块重新叠好,仔细藏了起来。
律远洲全程安静地看着他。
等到祁焕重新站到他面前,律远洲才微微笑了一下,道“好好休息。”
祁焕重重点了点头,顺从地躺回床上闭起眼。
律远洲感受不到困意,但还是躺在树上睡了一宿。
虽然明知道他现在是神体,并不会感到疲惫或是不适。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醒来后律远洲总觉得自己腰酸背痛的。
“这哪里是全自由副本,分明是全不管副本”
或许真正合格的神明知道该如何度过漫长的无意义的时间。
而他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神明。
律远洲默默摸了一下肚子。
不饿,但是想吃。
“这个副本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反正他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赶紧放他回去拯救世界
不知道。派派老老实实回答,按照以往副本的惯性,可能要到那位成神为止
“那我要这种状态待上几十年吗”
律远洲绝望了。
以往的副本撑死十天半个月,短的几天就结束了
阿言的那个特殊副本虽然耗时长,但彼时的他压根没有记忆。
不像现在,律远洲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一切都是虚拟的投影。
律远洲木着脸看着祁焕被带走,木着脸默默走到枝繁叶茂的大树边蹲下。
派派不明所以地问道洲洲,你在干什么呀
“不要讲话,我现在是一朵蘑菇。”
他需要好好静静,好好想想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
这一想就又是一上午。
中午祁焕没有回来。
下午祁焕也没有回来。
等到傍晚天色渐渐低垂时,祁焕才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这个狭小的住所。
经过了一天的组织的训练和洗脑,祁焕现在可谓是身心俱疲。
黑面骑的训练强度远超常人所能想象。哪怕祁焕尚且年幼,也得不到半分优待。
祁焕抿着嘴,熟练地脱下脸上的面具,撸起袖子给自己上药。
他的手臂上盘桓着数道深浅不一的红痕,红痕之外还有或青或紫的淤伤。
祁焕有条不紊地上着药,或许是痛感过于强烈,他微微皱了皱眉。
他眉头皱着,手下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半分减缓。
几分钟后,祁焕迅速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
然后他就躺在床上目光放空着,好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爬了起来。
祁焕翻出糖块,比划半天才吝啬地掰了块小小的糖含到嘴里。
充盈着口腔的甜味让他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似乎一整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今晚会有梦吗
祁焕不知道,但是他希望有。
几天后。
黑面骑替补的相互切磋如期而至。
这种互殴明面上美其名曰“切磋”,可实际不过是另一种淘汰黑面骑替补的试炼。
与其他的试炼不同的是,这种“切磋”会长期且频繁地举行,一直到黑面骑替补正式去掉“替补”的后缀那日为止。
这次切磋是本批黑面骑替补经历的第一次切磋。
为了拿到一个尽可能好的初始排名,每个人都会竭尽全力攻击当场的对手。
祁焕亦不例外。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但这场切磋并没有停止。
在血与雨的交织见证下,祁焕一路胜到终场。
最后一场角斗上。
两位尚且稚嫩可天真稚气全无的身影对立而站着。
“我是场,已经期待与你交手的这一天很久了。”
场比祁焕的身高略微高出一点,看向祁焕的目光炙热。
见祁焕毫无波澜的样子,场又开口道“你之前的场次都没有报过自己的姓名。
“我理解你觉得他们不配知道你的名字的心情。可是我不一样,我有资格知道你的名字。
“我们是一样的。”
祁焕对这样的说法不置可否,只道“直接开始”
场被他的态度激怒,瞬间冲到祁焕面前率先展开攻击。
祁焕反手接住他的攻击。
两人开始激战。
他们打了很久,直到雨停歇,直到两人身上都沾满热血才堪堪分出胜负。
祁焕险胜,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同样带着面具的正式骑兵在空地之上的木板上写下大大的“壹”,壹后面紧跟着写下祁焕的名字。
患。
场下开始小声喧哗起来。
黑面骑候补的名字大多是没有偏向的中性词。
但祁焕的名字显然不是这样。
“患”,是祸害,灾难的意思。
为什么向来中性词义的黑面骑会给他这样一个充满恶意的名字
场下不少敏锐的候补或多或少品味出了点什么。
他是壹,但他是患。
是不被看好,不被祝福的“患”。
祁焕冷漠地站在木板旁。
害怕、猜疑、怜悯、自以为是各种各样的复杂目光投向他,他全然不为所动。
他的指尖流淌着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上。
不知何时场下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竟变成了一片寂静。
实力为尊,强者为尊。
不管“患”的名字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辛秘,这一刻祁焕都是他们中最强的那个。
祁焕在大片沉默中走下高台,头也不回地赶向自己的小屋。
太苦了。
他的口腔里都是血的铁锈味。
太苦了。
他急切地需要一点别的什么来润润他的只剩下铁锈味的口腔。
被布包裹着的糖块依旧完好无损,除了他几天前吝啬掰出的小缺口。
祁焕如法炮制地又掰了一小块麦芽糖含到嘴里。
可他口腔中的血腥味太浓了。
浓到这样小的一块糖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祁焕抖着手将被他掰下两个小角的糖块整个塞到嘴里。
终于他口腔的腥味连着脑海中的眩晕都被止住了。
可他现在也只剩下一块糖了。
祁焕垂眸,长且密的睫毛盖住了他全部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去医院检查重新开了点药
没有存稿就是不方便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