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茶在众目睽睽之下离了场, 尧国使团面面相觑,慕一颜侧身看向郁思燕,用眼神询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接下来怎么办
郁思燕抬手, 让她稍安勿躁。
宓茶手里的手机闪烁着红色的呼吸灯,看见这个信号,郁思燕便明白了她为何突然离席。
走出会场,宓茶将手机打开, 迎面弹出的就是沈芙嘉的两条消息。
“夏国北军在飞行演练时和我边境发生了冲突, 严煦正在处理。”
“宋国以故意杀人罪扣压了柳凌荫、童泠泠,宋政府要求我们递交两亿赎金。”
宓茶余光瞥向了会场。
没有人会因为那四分钟的小短剧就给尧国定罪, 姬方缙安排了这一出荒诞戏目的用意在于给大家开开胃。
他用这四分钟的小小前菜,告诉宓茶、告诉世界
禹国秣马厉兵二十年, 现在万事俱备,他就是要灭她尧国,不需要理由, 谁敢阻拦
离开会场的时间不能太长, 宓茶回复了沈芙嘉后,便回到了场内, 继续参会。
她从常任国面前的过道上离席,又从常任国面前回来。
宓茶回来之后,会议一切照常, 宋国那悲戚锐利的演说好像没有出现过,没有任何人对此提出动议。
花百音盯着宓茶, 她相信宓茶离席的这段时间已经知道了尧国发生了什么, 可自始至终宓茶都无甚异常,似乎她真的只是去上个厕所一样。
这幅置身事外的样子让花百音极其恼火,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这样。
小时候她有整个百里族的宠爱,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有她们削尖了脑袋才能得到的东西,于百里觅茶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当她终于被孽力反噬、受到惩罚后,又被凌玉以命相救。
凌玉为她而死,这个女人却连一滴眼泪都不曾为凌玉流。
凌玉头七那天,也是百里觅茶回帝都的日子,那一天,她饱受爱戴,整个尧国都为她喝彩;
凌玉葬礼那天,是百里觅茶和尧国诸将的庆功宴,那一天,尧国帝都内外载歌载舞,欢庆凯旋。
好一个尧国女王她真是威风凛凛,高尚仁爱。
花百音只要一想到这些,她的心脏便一阵锐疼。
凌玉为什么凌玉会栽在这种伪善的女人身上,她怎配得到凌玉百般付出怎配得到那些不属于她的鲜花掌声梦回夜半,她可曾因为凌玉的死而感到半分愧疚
花百音扯了扯嘴角,没关系,这只是开始,明天还有一份惊喜等着百里觅茶。
那些不属于百里觅茶的东西,她势必要让她一一归还。
会议在中午暂停,午餐是自助的形式。
各国元首们端着托盘排队夹菜的模样煞是有趣,惹得内部记者们的一阵狂拍。
舜总统端着青蛙绿的托盘落到了宓茶身边,和她打了声招呼,关心道,“殿下,上午禹国和宋国的事情”
宓茶正端着鸭黄色的盘子站在烤炙区前,对着厨师手中滋滋冒油的小羊排翘首以盼。
听到这话,她侧过身,对舜总统的关心表达了感谢,“我想应该没什么要紧的。据我的经历来看,真正的大事只在法院和战场上谈,拿到其他地方讲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舜总统忍不住笑了,“您真是位乐观的女士。”
尧国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舜国前期的帮扶,虽然他们每年也从尧国身上取得了巨大的利益就是了。
这两年尧国势头很盛,但在其他国家眼中,尧国依旧是舜国的跟班,无非是从小跟班变成了大跟班而已。
国际关系上,尧国比舜国矮了一头,得喊一声大哥;
但在前任舜总统退休后,新任总统的年纪比宓茶小了整整一轮,得称她一声姐姐。
厨师煎好了羊排,目光在舜总统和尧女王身上转了一圈,迟疑地询问,“两位谁需要”
舜总统微微抬起下巴,越过料理台去看那块羊排,“看起来很香。”
“是的。”宓茶举起了手中的托盘,让厨师把羊排放进她的盘子里,“是我的。”
舜总统愣了愣,“您不准备跟我,嗯客气一下什么的吗”
宓茶睁大了眼睛,“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十分钟了,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拿到了小羊排,端着托盘从舜总统身边越过,当真不留一点客气。
她离开后,厨师看向了留在原地的舜总统,“呃所以您还需要吗”
“嗯对”舜总统缓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给我一块。”
这一边,各国代表们享受着午餐,而另一边的尧国,副首相的办公室里正人来人往忙作一团。
不论是南部边境遭到了夏国战斗机的投弹,还是他们的将军被拘留在宋国这哪一件都不是小事,哪一件都是他们二十多年来没有遇见过的事。
沈芙嘉手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签完秘书手中的文件,拿起手机一看。
宓茶给予了她回复,上面只有五个字
“你全权处理”
沈芙嘉握着手机,眸中闪过沉沉的思绪。
片刻,她从座位上起身,对着办公室内的秘书及其他助理道,“准备一下,今晚去宋国。”
宓茶很少会赋予她和郁思燕全权处理的权限,一般收到这个权限的都是严煦。
虽然宓茶没有对这两件事做出任何评价、指导,但当她把权力下发给沈芙嘉而不是严煦时,宓茶的态度便跃然纸上
解决这两件事,或者,解决这两个国家。
凝希结婚之后,尧国各方面都趋于世界前列,各部门也相对成熟,宓茶在公务上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少,不再像建国初期那般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三天也未必能合一次眼。
现在纵使有事情需要她亲自处理,她也往往只是给出一个态度,或是安排主事人员,并将相当一部分内容都转交给了沈芙嘉。
有了权限,又得知了宓茶的态度,沈芙嘉在当晚十点便抵达了宋国首都。
距离万纪山去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他死后没过多久平秋壑便下了台,由新任总理把持国务。
新总理和依靠姑父上台的平秋壑不同,极具野心和主见。
他在平秋壑执政期间将自己的家族运营成为了宋国第一大族,万纪山一死,他便立即上台,赶走了平秋壑。
没有了万纪山这条线,宋国的领导班子变更后,和尧国之间的矛盾彻底暴露了出来,两国关系日益紧张,并对蓝石海岛的分配问题产生了诸多争执。
沈芙嘉出了传送站,两排黑色的防护车连同卫星车停在了总理院前。
留守在国内的两位副总理匆匆赶来,一出门就看见了门口那两列锃光发亮的车队。
在他们茫然错愕的目光下,车队中央的车门向两侧分开,一身藏青色紧腰长裙的沈芙嘉自车中踏下。
出了车门,她立定在总理院前,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庭院,以及庭院上空巡回的无人机。
稍作打量后,沈芙嘉提步,如入自家一般,带着人往院里迈去。
两排卫星车中,她带来的警卫人员迅速持械下车,训练有素地分布在了车队和总理院大门前,守着这里。
秘书团紧跟沈芙嘉身后,尧国一行来势汹汹,然而前门处的宋国警卫竟无一人上前阻拦。
不止没人阻拦,那些紧握着武器的警卫们浑身僵硬,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沈芙嘉的脚尖落在地上,所过之处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暖香,四级诅咒臣服自她为中心向外铺开。
领域之内,一级以下者,无人能在她面前放肆。
这次访宋,尧国没有提前和宋国沟通,沈芙嘉来就来了,一路上有的是人帮她禀报宋国中央。
“沈芙嘉”两名副总理震怒地望着她,“你这是干什么”
沈芙嘉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向前走着。越过庭门,她每走一步都令两名副总理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楼里、后院冲出了近百名安保人员,和沈芙嘉身后的几名秘书相比,阵势着实浩大。
沈芙嘉的脚步不停,此强彼弱,她的气势分毫不减,宋国众人便不由得心惊胆战。
警卫们围挤在三面,戒备地握着武器,谁也没敢直接对着沈芙嘉开枪,两名副总理藏在警卫组成的人墙后面,看着突然赤手空拳闯进总理院的女人,心中没由得一阵惊悚。
见过用炮火轰进它国首都的,还从来没见到自己大大方方闯进它国元首院的。
沈芙嘉越是淡然,两名总理越是惶恐,总觉得她能有这般底气,必然是带了天地仁王过来。
当两名副总理退到台阶上时,沈芙嘉已走过了半个前庭,立在了中央的喷泉旁。
总理院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螺旋桨的声音划破夜空,两架直升机从总理院的天台升起,停在了沈芙嘉和其秘书团头上。
红色的瞄准点贴上了沈芙嘉右太阳穴,几名秘书一惊,刚要上前,沈芙嘉便微微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动作。
她的目光穿过层层警卫,落在了两位副总理身上,当她望过来时,两名副总理立刻移开了视线,不敢对上巫师的眼睛。
三组安保小队的队长站在最前面,他们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沈芙嘉只有一级,他们一起上,压制住她不成问题,但尧国高手如云,她敢如此轻率地夜闯总理院,谁知道身边有没有带着其他高级能力者。
等等她该没有把决缡带来吧
这一触即发的气氛下,没有一个人冒然开口,沈芙嘉静默了半分钟,片刻轻笑一声,做了打破僵局的那个好人。
“好了二位,都是老邻居了,见个面还需要端着枪么”
人墙后面的副总理立即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沈芙嘉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我的老朋友啊,你猜猜我是来干什么的”她抚上胸口,微微倾身,“我是来给你邀请我跳舞的机会的。”
说完,她自己都没有忍住,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副总理深吸一口气,“沈芙嘉,总理不在国内,不管你有什么事都等他回来再说,我们没有决定权。”
“哦”沈芙嘉挑眉,“那可真是怪事了,是谁在总理离国后做了逮捕我们两位将军的决定的”
“这是总理的命令。”隔着警卫,两名副总理怒目圆睁道,“总理已经给你们发了明确的通知,要么递交保释金,要么上报国际法庭。沈芙嘉,你身为尧国的副首相,深夜带着军队冲入我国总理院,未免太过无礼这件事宋国一定会追究责任,你尧国这么做,难道是想和我们开战么”
“未尝不可呀”
沈芙嘉紧接其后,回答得没有半分停顿间隙,她眼角含笑,不见半分怯意。
两名副总理一噎,“你”
沈芙嘉侧身,于枪口之下在庭中踱步,一边迈步一边扳着手指算道,“今年一月二十八日,我蓝石省抓获了一起特大贩毒案件,经查,以杜某为首的该毒贩组织共计十二人,全系宋国国籍。
二月六日,我贝岭港口查获一艘军火走私货船,经查,该船系宋籍梁某所有。
二月八日,接民众举报,我茵城发现拐卖案件,以林某为首的该人口拐卖组织已成立十八年,每年都从世界各地拐卖超过五十人次的妇女送往宋国的“渝光”拍卖场。
二月十一日、二月十九日、二月二十日”
她停了下来,把手一松,“哎呀算了,光是今年我就数不过来了。”
沈芙嘉抬眸,望向了脸色极其难看的两名副总理,“五月二十一日,从我陆军总司第一次来宋国和你方交涉,至今一共访宋五次,在宋遇袭八次。”
“现在你们把人扣了,说我们故意伤人、滥杀无辜。”沈芙嘉双手交握于腹前,“好,好,这日子太平了,宋国不乐意,想找点刺激,那感情好我们正面临人均土地面积不足的问题。”
那双妖冶的桃花眼眼尾一挑,余光朝两人望去,“若是说定了,我这就联系国防部。烦请二位给我备个房间,我在这儿住上十天半个月的,签了战后条约再回去,免得来回折腾麻烦。”
这话十足嚣张,“沈芙嘉你也太”一人话未说完,便被另一位副总理叫停,“等一下”
另一位副总理猛地拨开身前的安保,往前迈了两步。
比起后面那些狂言妄语,他更重视的是沈芙嘉前面那句开战宣言。开战没关系,可现在还不行,再怎么说也得等总理回来。
“沈芙嘉,你们的女王和首相都在燕国,就为了这么点事,你一个副相要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么”
他冷笑一声,“我怎么听说,你们现在和夏国也有点摩擦啊。”
宋国当然知道自己理亏,但尧国实在是挡了他们太多生意。
宋国想要通过陆路的方式进入东大陆,就必然经过尧国。
旧尧国千疮百孔,跟个筛子没什么两样,而现在尧国的海关无比严格,成了宋国商人们的头号敌人。
宋国就是靠这些产业吃饭的,尧国严严实实地堵在了他们进入东大陆的道上,无异于是将他们活活闷死。
当然,仅凭宋国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和尧国硬碰硬的,不说别的,单就扣压两名王级这件事,宋国的实力环境都不允许,除非他们获得了外力的支持。
半年前,禹国找上了他们还有夏国,三国暗中签订了盟约。
姬方缙策划了一场全面的对尧战争,他选择的两个盟国都在其中扮演了必要角色。
尧禹之间不接壤,如果要对尧国出兵,就必须借道夏国,夏国必须和他们站在同一立场上。
解决了行军路线,姬方缙还需要找一个挑起战争的理由。
他看中了尧宋两国的矛盾,将宋国拉入了联盟,承诺战后把尧国分割出一部分,给宋国一个进入东大陆的通道。
和禹夏联盟后,宋国便不懈余力地向尧国找茬,只要尧国一有动作,他们就可以借题发挥,上升到战争手段。
宋国扣压柳凌荫和童泠泠有两个目的。
一是让尧国尤其是百里觅茶乱了阵脚;
其二,原计划中,今天晚上柳凌荫和童泠泠就会被转移去禹国。
两个王级对战争的影响不可忽视,禹国要求宋国先以常规手段将柳凌荫和童泠泠拘捕。
考虑到国际影响,一开始,两人必不会武力反抗。
在对其注射能力锁后,禹国会派王级来解决掉二人,为后面的大战取得有利优势。
宋国总理赞成姬方缙的提议,但不同意在宋国的地界上杀死柳凌荫和童泠泠。
这一招太狠,宋国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他最多将两人拘捕、转交给禹国,其他的就和宋国无关了。
三国约定联合国大会结束后一齐发兵,但谁也没有想到,尧国竟如此神速,柳凌荫和童泠泠前脚被捕,沈芙嘉后脚就找上了门,还是以如此暴力的方式,根本没有洽谈的打算。
距离联合国大会结束还有多日,沈芙嘉要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和他们较真,那会议的这几天的时间,足以让尧国对他们构成重创。
这实在是不正常,百里觅茶还没回国,一个副首相就敢夜闯总理院,直接撂下开战宣言,她哪来的底气说这话就算是百里觅茶,要发动一场战争也得先和群臣诸族好好商量。
沈芙嘉弯眸一笑,“怎么,您是觉得我在吓唬您”
“可不,就这么点儿事,来来回回花费了那么多时间,我要是再办不好,女王就该生我的气了。”
她抬腕看了眼手表,“到零点还有一个半钟头,今天我把人接走了,这事儿咱们往后再慢慢谈;今天我人接不走零点一过,您就知道我在尧国有没有这个权力了。”
这话不似假装,两位副总统心跳骤停,他们快速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人复杂万分地看着沈芙嘉,“沈芙嘉,你可想好了,你和尧国当真要这么做”
沈芙嘉抚了抚耳垂上的银丝耳坠,环绕四周,无端来了句感叹道,“这座总理府跟我四十多年前第一次来时相比,似乎是小了一些是徐总后来改过了么。”
尧国早已不是当年的尧国,四十多年前,她要绞尽脑汁、费劲口舌、送出巨额的财礼才能换得宋国依旧不平等的一点点减税。
那时的沈芙嘉再是年轻靓丽、再是衣着奢华,她来到这座总理院,都无法将头抬起。
给弱国谋外交实在是件苦差事,世界诸国不论大小,每一个她都得温声细语着、讨好赔笑着。
今夕何夕这世道早就变了。
这句讽刺惹得两位副总理怒火中烧,但现在总理不在国内,夏国禹国那里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排。
只宋国一国面对尧国,是决计撑不过去的。
他们立即转身,进入室内,紧急联系总理商量对策。
秘书从储物器里给沈芙嘉取了顶小沙发,她就坐靠在宋国总理院的前庭里,听着一旁哗哗作响的喷泉,取了本外文小说一页页地翻读,任由上方的直升机将瞄准点落在自己头上,毫不在乎。
凉风习习,一个小时过去,其中一位副总理走了出来,问沈芙嘉能不能多给他们一天的时间稍作考虑。
沈芙嘉抬腕看了眼表,安慰道,“还有个半个小时呢,慢慢来,不着急。”
“”这轻飘飘的语气让副总理的脸色铁青,他大步转身回去,继续商量对策。
期间,秘书接了一通电话,她低声告诉沈芙嘉,墨听醒了,发现她不在,哭得止不住,保姆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墨听实在是尊琉璃娃娃,长得易碎,性格也脆弱。两天没有见到奶奶,晚上又看不见沈芙嘉,伤心得好像世界都塌了。
沈芙嘉有时候不禁发愁,这孩子长大了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怎么就那么爱哭呢,可别到时候和女朋友吵架了还要哭着跑回来找奶奶那就真成废物了。
她摆了摆手,“把梦黎抱到他的房间去。”
梦黎则和他完全相反,自她一岁来到尧国,沈芙嘉就从来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
梦黎两岁的时候和王宫工作人员们的小孩子一起玩,被几个男孩推到了,爬起来,卯着头,像一头小牛犊似地往人家胸腹顶。
她冲得太猛,头撞得太狠,把人家顶倒了,自己也晕乎乎地蒙圈了,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忘记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人又为什么会在地上躺着骂她。
梦黎的性格倒不火爆,一笑起来也是甜甜软软的模样,眼睛里也是天真无邪的神情,她不凶悍,只是单纯的乐观坚强。
秘书将沈芙嘉的话转达给了保姆,电话挂断,屋里的两名副总理也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指令。
他们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像是被乌云蒙了一层,稍有点阴。
“久等了沈副相。”一开口,沈芙嘉就变成了沈副相。
“我们重新核查了一下,这其中可能有一点误会,”两人道,“刚刚已经通知手下官员,去释放两位将军了,马上就送到您的车上。”
柳凌荫和童泠泠还没转交给禹国,沈芙嘉就带着宣战书来了,尧国如此强硬的态度加上紧迫的时间,令宋国一时有些犹豫。
宋总理连夜和姬方缙联系,姬方缙认为,既然尧国已经有所行动,那再对柳凌荫和童泠泠进行长途转移,一定会被尧国半道劫狱。
保险起见,他要就地处理掉柳凌荫和童泠泠。
就地处理掉柳凌荫和童泠泠这话说得容易。
宋总理很清楚柳凌荫和童泠泠在尧国是什么地位。
二十一年前,两人攻打北清,尧国第二大宗红氏宗族里小少爷也去北清领兵。
他手下的士兵们多倒了一点剩饭剩菜,让柳凌荫不喜。
就因为这么一点芝麻大小的事,宓茶立刻撤回了那名少爷,之后那人便消失在了帝都,发配去了最远的边境。
尧女王对柳童二人极其宠信,而尧国的士兵们也对二人崇敬有加。
禹国的确实力不俗,但他们就一定能打倒尧国么
尧女王有一个特别的称号,“凛冬的牧师”。
她的一念之间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也可以伏尸百万遍地缟素。
二十年前的那场禹尧之战,十万枯骨都填不满百里觅茶的杀戮之念。
有她在,宋总理对覆灭尧国不抱希望,他只期盼此战能重创尧国的经济,好让他有机可乘,和尧国签订相应条款。
天下诸国打打闹闹实属常态,算不得什么,当年那些灭了百里谷的国家,现在不也照样和尧国合作外交么
但要是对柳凌荫和童泠泠下了手,那就是彻底和百里女王翻脸,宋国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发怵的。
权衡再三,总理还是选择了放人。
三国盟约中,宋国的主要责任是挑起矛盾、打开战局,为三国发兵制造合理正当的理由。
沈芙嘉夜闯总理院,这项罪名足够支持他们日后对尧国发起战争了,他们的任务基本完。现在夏国禹国都还没有动作,不能让他们宋国一个人冲在前面。
尧国十二位天地仁王,多两个不多,少两个不少,就先依了沈芙嘉罢。
得到了这个答复,沈芙嘉合上书,无奈地冲两人一笑,“二位都是明事理的人,早这么做多好何苦折腾呢。”
她收了书,从沙发上起身,“好了,时候不早,我不便打扰,后续的事宜我们改日再谈,今天就先回去了。两位,不必送。”
按理,她该追究宋国这次的责任,但事急从权,小小的宋国不足为惧,他们真正的敌人还在后头。
二十年备战的不止是禹国,从姬凌玉死在尧国开始,百里政府和姬方缙政府之间就注定了不死不休。
姬方缙时日无多,这极有可能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战争。
沈芙嘉接了柳凌荫和童泠泠回国,从扣压到释放,中间不过十个小时,沈芙嘉在解决这件事时前后也就谈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的背后,是尧国近半个世纪的血泪史,是上亿人日复一日的不懈奋斗。
禹国磨好了刀枪,尧国亦枕戈待旦着。
她们都清楚,尧禹之间,到了做最后清算的时候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