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锦衣杀 > 正文 第130章 救兵
    傅霆州从应天府衙出来, 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绛纱红袍,长身玉立, 他背对着府门而立,折扇轻轻敲击手指。来往的人都在偷偷看他, 好一副郎独绝艳、清丽风流之姿。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也足够傅霆州认出来,这是陆珩。

    果真是他。

    傅霆州脸上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

    傅霆州停在最后一级台阶,没有上前, 没好气问“怎么是你”

    陆珩听到声音回头, 并不在意傅霆州站的比他高,彬彬有礼笑道“我娶卿卿,勉强也算你的妹夫。镇远侯, 别来无恙啊。”

    傅霆州只是冷嗤一声, 抵着牙尖道“滚。”

    “二舅兄如此不通情面,真是让人伤心。”陆珩折扇在掌心敲了敲, 遗憾道, “可惜了,我还想难得在此处遇到,我与卿卿要不要做个东家,请镇远侯补上我们的喜酒。”

    傅霆州看着陆珩那副虚伪做作的笑就犯恶心, 连表层的体面也维持不住了。他沉下脸, 冷冷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我说了。”陆珩唇边含笑, 眼中幽如深海, “来请镇远侯喝顿酒。”

    傅霆州走入酒楼, 推开包厢的门, 里面空无一人。他不知道是早有预料还是失望, 说“只有你”

    陆珩跟在后面进门,悠然道“我一个人难道不足以代表我们夫妻吗”

    陆珩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傅霆州忍无可忍,寒着脸道“你适可为止,我如今没时间陪你消遣。”

    陆珩走到桌边,从容地拉开座椅坐下,挑了个茶盏,用热水涮杯“你放心,如果可以,我也一眼都不想见你。傅总督,来南直隶这十天,感觉如何”

    陆珩对他的称谓又换成了傅总督,里面讽刺意味昭然。傅霆州很想转头就走,但他知道,陆珩突然出现在此处,必有要事。

    如今大战在即,朝中却各怀异心,这种情况下开战,耽误的是数万人的性命。傅霆州分得清轻重,国难当前,哪还能计较私人恩怨,等对付完外敌,他和陆珩再慢慢清算。

    傅霆州忍住心中的不快,也从对面拉了张椅子坐下“你想问什么”

    “你无须试探我,我此行奉了皇帝的密令,名正言顺的很。”陆珩烫了杯子后,从茶壶中倒了盏茶,缓缓推到傅霆州面前,“傅总督只需要告诉我,这一仗,你想不想打赢。”

    “这是废话,哪一个主帅是冲着打输来的”

    “那可未必。”陆珩笑道,“有敌人,才会有将军。倭寇一直不灭,军费、军权才会源源不断涌向沿海,抗倭总督才能大权在握。”

    傅霆州轻嗤,不屑一顾道“你放心,镇远侯府的根基在西北,旁人都想来江南捞一笔,我可不稀罕。”

    对于文官,调往江南赴任绝对是个肥差,但对武将来说,一直是重北轻南,真正有前途的去处都在北方。傅霆州需要打赢倭寇为自己铺路,但并不想长久留在沿海。

    “镇远侯爽快。”陆珩轻轻抚掌,说,“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如此,我不妨和镇远侯直说了吧。朝廷中有内贼,不想让朝廷剿灭倭寇。”

    “我知道。”傅霆州这十天奔波各大卫所,早已发现这件事,“这些士兵都是从南方征调的,他们有些是靠祖上荫蔽,有些是家里塞钱进来,和本地官场关系匪浅。倭寇烧杀劫掠,欺压百姓,但确实带来了巨额财富。说不定这些士兵家里就是和倭寇做生意的,怎么能指望他们上战场打倭寇呢”

    和海外通商,富裕的不会是真正的平民百姓,但因为倭寇带来的治安危机,却全由沿海百姓承担了。陆珩挑挑眉,语气中毫不意外“连军队也不能用吗那这一仗还真有些麻烦。”

    傅霆州却摇头,说“兵源不成问题,从外地调,花钱雇佣,重新训练,有的是办法。只要稳定军心,不要时时刻刻有人在背后放冷箭,明着暗着拖延战机,打倭寇并不难。”

    说着,傅霆州不屑嗤了声“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东瀛幕府征战,天皇名存实亡,那些浪人活不下去了,才弃岛逃到大明。他们各个号称王室正统,实际上连个旁支都算不上,但凡血统纯净点的,早就被幕府杀了。东瀛正经军队都从未打赢过中原,何况他们这群逃出来的浪人”

    这点陆珩同意,他说“这场倭寇之祸中只有两成是真正的倭人,其余都是汉人。倭人人数少又不济事,不足为患,但许多大明人也弃土地逃到海上,以海运谋生。这群人三教九流都有,其中不乏学过兵法的读书人。他们有船,有岛,又有从西洋换来的武器,这群人呢”

    傅霆州依然摇头“他们是为了钱才聚集起来,靠利益维系的团伙,不足为惧。”

    陆珩缓缓颔首,目光中若有所思。傅霆州想到局势心情复杂,慨叹道“只要真的想打,倭寇也好,海盗也罢,根本不是大明军队对手。但怕的是内部人使绊子,不想让你打赢啊。”

    陆珩却突然接话,说“如果你有把握打赢,我可以解决这些绊脚石。”

    傅霆州惊讶,他眯起眼,怀疑又戒备地打量陆珩“你怎么知道哪些人是绊脚石”

    陆珩敲着扇子,对傅霆州笑了笑,眼睛像夕阳下的湖水,碎光粼粼,却看不清深浅“这就不劳镇远侯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傅霆州对陆珩的“办法”并不敢兴趣,他说了许久话,口有点渴,随手拿起茶盏后才意识到这是陆珩给他沏的“真是难得,竟然能喝到你的茶。”

    “二舅兄客气。”陆珩笑道,“我怕有毒,所以让你先喝。”

    傅霆州刚好抿了一口,他一听脸色黑了,用力掷下茶盏,溅出一线水珠。

    傅霆州冷着脸推开座椅,起身说“都督比我年长,不敢当你这声兄长。告辞。”

    陆珩这才给自己倒了茶,慢悠悠吹热气。他轻轻呷了一口,压根不回头看傅霆州在不在,开口道“明日辰时正,以你的名义召集应天府所有官员。”

    身后没有动静,不知道傅霆州听到没。陆珩也不在意,继续低头啜茶。

    果然,还是别人试过的水喝起来更甘甜。

    第二日,应天府衙,同知走入厅堂,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他心生奇怪,刚才他听到官差传令,说总督有要事相商,命他赶紧到议事厅。他们并不把这位新来的总督放在心上,镇远侯又怎么样,没有经过他们认可的总督,就只是个摆设。

    但傅霆州和朱纨不同,他出身勋贵,不久前还和武定侯结了姻亲,背后势力十分深厚,哪怕南京众官员不服他,也不能不给傅霆州颜面。

    所以,同知放下手头事情,如约前往议事厅。他原以为总督只叫了他,现在看来,所有人都被召集过来了。

    众人交头接耳,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同知看到应天府尹也在,他走到府尹身边,拱手道“参见府尹大人。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镇远侯怎么把所有人都召过来了应天府一天要处理多少事,根本离不得人,镇远侯此举,怕是不妥吧。”

    应天府尹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淡淡说“镇远侯的事,本官怎么知道等着吧,大清早就兴师动众,说不定镇远侯有什么袖中神算呢。”

    皇帝的调令已经下达一个月了,但众人依然称呼傅霆州为镇远侯,不叫他总督。在他们心里,傅霆州就是一个暂时代班的外人,说话压根不作数。

    议事厅里坐满了人,所有人一头雾水,谁都不知道傅霆州葫芦里卖什么药。距离辰时正已经过去了一炷香,傅霆州还没有出现,同知坐不住了,扬声说道“镇远侯急急忙忙拉我们过来,自己却不出现。我们又不是闲人,每个人手里都耽搁着公务呢,镇远侯这是什么意思”

    同知这话一出,好些人应和,议事厅内一时群情激奋。应天府尹垂眸喝了口茶,神情从容又得意。

    在南京地界,没有他们同意,便是条龙也要盘着。他倒要看看,这位据说身份尊贵的镇远侯,能折腾出什么水花。

    “诸位稍安勿躁。”

    后堂突然传来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他嗓音里像是含着三月春风、十里烟波,天生蕴藏笑意。应天府尹喝茶的手顿了下,眉头微皱,这似乎不是傅霆州的声音

    众人惊哗,齐齐往身后看去,果然一柄折扇勾住帷幔,一转身从后闪出一个绛红色人影来。

    应天府尹不觉放下茶盏,拧眉注视着来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而同知已经充当应天府尹的嘴,及时将上司心里话问了出来“你是何人,谁让你进来的官府重地,岂容尔等无关之人亵渎”

    “林同知不必急着发落我。”来人依然站在堂前,迤迤然对着他们笑了笑,说,“我受傅总督之邀,前来应天府商讨征伐倭寇之大计。有幸和各位同居一堂,幸会。”

    傅霆州从后面跟出来,这厮真是会给自己贴金,怎么成了他邀请的傅霆州没搭理陆珩,淡淡对着堂下众人说道“这位诸位应该认识,他是京城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珩,奉圣上之名,前来协助治理倭寇。”

    众官员听到陆珩的名字,霎间大哗,彼此交头接耳,目光中都充满了震惊忌惮。

    陆珩怎么来了,他来做什么

    众官惊惶不安,有几人脸色隐晦地变了。陆珩对自己的知名度很满意,他依然笑着说道“各位不用紧张,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查办什么人,而是想听听,诸位对倭寇有什么看法”

    议事厅中许久没人说话,陆珩不慌不忙走到主位,掀衣坐下。他仔细清理完衣服上的褶子,抬眸,对着众人轻缓一笑“怎么,还没想好”

    “不知陆都督大驾,未能远迎,是下官的过错。”应天府尹操着官腔,慢悠悠开口道,“倭寇横行掠道,我等日夜不能安眠,恨不得即刻将他们赶出大明。但倭寇中藏龙卧虎,许多东瀛忍者身怀奇门盾术,能以一当十,点石成金,普通士兵不过血肉之躯,实在挡不住他们。”

    陆珩哦了一声,虚心问“那依府尹之见,应当如何”

    “张进大人在江浙多年,熟知倭寇套路,对付东瀛忍者有奇效。张大人本来已经大败倭寇,可惜被奸人嫉恨,搬弄谗言,害的张大人撤职。这实在是武穆之恨,若想抵抗倭寇,最好的办法就是释放张大人,让张大人官复原职。”

    陆珩点点头,感叹道“都这种时候了,你们还惦记着张进。他日张进在诏狱里掉脑袋,肯定会感谢你们这一臂之力的。”

    应天府尹脸色阴沉“陆都督这是拿诏狱威吓我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没有任何罪名,陆都督凭什么逮捕我们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应天府尹话音刚毕,外面忽然闯入一群锦衣卫,他们腰上配着刀,顷刻将议事厅围了个水泄不通。官员们大惊失色,应天府尹站起来,怒斥道“陆珩,我们是朝廷命官,你这样做可有圣旨你私自扣押朝廷官员,莫非想要造反吗”

    “锦衣卫做事,什么时候需要理由呢”陆珩含笑看着堂下这群无头苍蝇一样的官员,悠然说,“诸位若是想给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庞云起通信,那就尽可省省力气了。昨夜,庞云起已被我击杀于家中,现在庞家床上,还留着他死不瞑目的尸体呢。”

    应天府尹听到庞云起死了,心中大惊“你你有什么凭证,胆敢残害同僚”

    “就凭他里通外敌,安插内应,意图谋害上官。”陆珩抬抬手指,旁边的锦衣卫立即上前,双手奉上一本账册。陆珩翻开看了看,道“嘉靖十二年十月,游商进献黄金百两,珍珠一百五十六枚,珊瑚四座,西洋金餐具十件。陈大人,这是什么游商啊,这么有钱”

    应天府尹脸如阴云,拉着脸不说话。陆珩又翻了几页,悠悠然合上,说“庞云起虽然是叛徒,但锦衣卫的本职工作做得不错,枕头下藏了好几个账本,每一笔都是大额的金银往来。这本是陈府尹的,诸位猜猜,其他几本是谁的”

    议事厅中落针可闻,空气沉重,应天府尹额头不知不觉渗出汗,厉声嚷嚷道“你血口喷人我乃二甲进士,朝廷命官,只听皇上调令。你用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账本诬陷我,待来日面圣,我必亲口向圣上呈明你的恶行”

    陆珩看着他笑了笑,深以为然道“那我可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众人还没明白陆珩的意思,忽然见应天府尹背后的锦衣卫上前,一刀刺穿应天府尹后心。应天府尹捂着胸口的血,不可置信地指着陆珩。他下巴张合,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被血堵满了喉咙,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众官员惊恐地后退,就站在应天府尹身边的官员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陆珩终于笑够了,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站起来“我奉皇命调查倭寇一事,特许先斩后奏。你们做了什么,我都知道,我敢杀庞云起和陈铭,就敢杀你们。倭寇在沿海横行不法,掠夺民生,有多少村庄和州县遭了他们毒手。而你们身为地方父母官,一个个却毫不作为,甚至为了几个银钱就把尊严卖给外人,由着他们糟践大明百姓。你们能站在这里,每一个都是饱读诗书,进士及第,一路享着神童名声闯出来的。莫非孔孟之书里,就教了你们为虎作伥,残子民而媚外人”

    陆珩目光湛湛,脊背笔直,眼神扫过来时仿佛雷霆天威,让人不敢直视。众多官员都被陆珩说的低下了头,陆珩拍手,一行锦衣卫抱着一叠账本和一个铜盆跑进来,放到陆珩面前,随即有序退下。他们全程井井有条,没有一个多余动作。

    陆珩随便拿起一本账册,在堂前缓慢踱步,对着下方人道“看看你们做下的这些事,还有什么脸面戴这顶乌纱帽多少百姓因为你们妻离子散,他们的女儿被人欺辱,孩子被人掳走,而你们做了什么在这本账册上又进账一笔天文数字,你们的夫人母亲又购置了一条名贵衣裙。论语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今日你们对别人的妻女视而不见,等来日,受屠戮的就是你们的妻女。”

    议事厅里落针可闻,陆珩说完,突然将手中账本掷到铜盆里,亲自点燃了火折子,扔到书面上。

    烈火舔到纸张,哄得燃烧起来,将整个铜盆包裹。陆珩将剩下几个账本全部扔到火里,冷眼说“我恨不得将你们一个个手刃,但倭寇还在沿海肆虐,无数百姓还等着朝廷解救。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是环境如此,不得不削足适履,但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苦衷,平定倭患,势在必行。你们若是能迷途知返,将功折罪,打赢倭寇之战后,之前的事既往不咎。若这一战败了,你们就进诏狱里反省吧。”

    老旧的纸张在火舌的侵蚀下,飞快变黑、卷边,变成一阵飞旋的灰烬。议事厅中响起啜泣声,陆陆续续有人对陆珩下拜“谢都督。”

    他们有的庆幸,有的暗松一口气,但脸色都是刷白的,没人敢再动歪心思。应天府尹的尸体还在前面躺着,陆珩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他不是只会动笔杆子的文人,他是真的敢杀他们。血的教训在前,谁还敢明知故犯

    钱再好,终究不如命重要。何况这么多年,他们该捞的也捞够了,要是真过了界,让倭寇闹大,那鸡飞蛋打,谁都讨不了好。

    议事厅的人陆陆续续散了。等士人们都走空后,傅霆州握着刀鞘,从火盆中挑出一本没烧尽的残边。他翻着看了看,轻嗤道“我还真以为你找到了账册,原来是空的。”

    陆珩说了许多话,他本想润嗓,但想到这里的水傅霆州还没试过,他终究还是放下了“庞云起又不傻,怎么会留这种把柄。现在,你可以调兵遣将了。”

    陆珩昨夜潜入南京,和傅霆州商谈好后,就去暗杀南京锦衣卫高层。所有道理讲到最后都要靠拳头,他只有掌握了应天府军权,今日才能敲山震虎。

    虽然没找到账册,但哪些人和倭寇勾结,陆珩心里都有数。曾经支持过倭寇武装的,他会让他们意外死掉,其他只是收了钱的,陆珩就当做不知道,敲打一番轻轻放过。

    杀人是最容易的事情,但他要做的是解决问题,收拢人心。如果一味屠杀,浙闽人心惶惶,这些官员只会更加倒向倭寇。

    他的目的是打赢倭寇战役,而不是杀几个贪官泄愤。

    陆珩遗憾地放弃喝水的念头,站起身道“我的事情已经完成,剩下就归你了。如果这样你还服不了众,那你就别回去了,跳海自尽吧。”

    傅霆州冷笑“我自然有章程,不用你操心。”

    傅霆州说完就打算去兵营点将,陆珩叫住他,说“别的我不管,但现下,你必须先打一个地方。”

    “哪里”

    “金台岛。”

    傅霆州紧急整顿兵力后,第一个战场就是金台岛。陆珩将锦衣卫拼死送回来的金台岛部署交给傅霆州,作为回报,陆珩要求这次行动锦衣卫随行。

    他带来的两千锦衣卫看起来多,但放在动辄以万记数的大军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傅霆州不在乎这几个人,便拨了一条船给锦衣卫。

    陆珩派两百锦衣卫随军,锦衣卫讲究的是单兵作战,在正面战场上没多大用,尤其水上作战要靠火炮,根本没有肉搏的机会。锦衣卫像一船摆设一样,目睹水上火光轰鸣,海浪滔天,而他们躲在后方,毫无动静。

    傅霆州在排兵布阵方面确实很有天分,他战队分配得好,何时进攻、何时开火也指挥得井井有条。金台岛虽然自恃有坚船利炮,可是他们没有受过兵法训练,又不及朝廷水师人多,很快就不敌朝廷军,船只狼狈逃回港口。

    傅霆州乘胜追击,下令开足火力前进,压得倭寇抬不起头来。在火力掩护下,朝廷船只顺利靠岸,蔫了一路的锦衣卫霎间像猫见到了耗子,嗖嗖跳下船,眨眼就没影了。

    副将和傅霆州禀报“总督,锦衣卫那些人一登岛就自己行动了,跑的特别快,拦都拦不住。”

    傅霆州听到,轻嗤一声,说“抄家是他们老本行,不用理会他们,反正死了也不归我管。传令下去,远定、远济号保持原位不动,伏波号守着西南,南瑞号在远洋支援,草船填补福船空隙,死死围住金台岛,不能放任何船只出去。各船留一哨人警戒,其余人随我下船,分三路围攻金台岛。”

    “是。”

    双屿港筑塞之后,金台岛成了新的交易港口,金台岛当家手下有五六百随从,再加上岛上居民、往来船只、驻岛倭人,金台岛足有好几千人。放在往常这绝对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但现在朝廷军心今非昔比,在绝对的数量优势之下,金台岛的海盗节节败退,一哄而散,朝廷军登岛,发挥他们真正擅长的陆战,结阵剿杀逃窜的倭寇。

    论起巷战,锦衣卫最拿手,他们五人组队,灵活机动又能相互支援。遇到单个倭寇那就五个人一起上,遇到一伙倭寇那就叫来其他队伍,大家一起围攻,战场上能以多胜少,为什么要一对一呢

    他们在相互配合下,最快杀入金台岛大本营。其他官兵忙着寻找大当家,而锦衣卫则相反,他们分了两队去寻找暗号,接应埋伏的三个内应,其他人全部赶往库房。

    这才是他们此行真正的任务,寻找佛郎机人和倭寇交易的库房,带走所有鸟铳。

    有人发现伍胜的踪迹,所有士兵满岛围堵大当家时,锦衣卫却忙着扛箱子,搬运回船。最后,正规军活捉大当家,锦衣卫缴获许多鸟铳,双方皆大欢喜。

    傅霆州将伍胜带回城审问。金台岛是双屿港后新的交易枢纽,伍胜肯定知道其他倭寇的藏身地点,如果能从伍胜嘴里撬出其他人的消息,对接下来的战局大有裨益。

    然而,伍胜却是个硬骨头,无论怎么都不肯松口。他知道伍章多半已经遭遇不测,他们既然杀了伍章,那肯定不会放过他,伍胜无论说不说,最后都难逃一死。在海上讨命的人都信神,伍胜怎么能做背信弃义之事

    伍胜是傅霆州的军队抓到的,自然归傅霆州看押。傅霆州十分重视伍胜,派了好几拨人审问,都毫无成果。傅霆州在颜面和情报之间摇摆片刻,最终大局为重,跑去请陆珩“帮忙”。

    论起审问,没有人比锦衣卫更对口了吧。

    大战当天,锦衣卫登陆后忙着搬鸟铳,并没有参与围捕伍胜,把现成的战功放跑了。但陆珩却不慌不忙,果然,没等两天,傅霆州主动求上门来了。

    陆珩大发慈悲地施以援手,说“让我帮忙可以,但是,如何审问由我说了算,你不能插手。”

    傅霆州听着窝火,他抓到的人,凭什么陆珩说了算但谁叫他们审不出结果,傅霆州只能咬着牙,答应了陆珩的无理要求。

    但傅霆州也留了心眼,在审问当天,他也悄悄去了。

    伍胜在傅霆州的地盘上,陆珩总不能拦着他。然而傅霆州去后,却看到陆珩带着一个戴幕篱的女子出现在地牢。

    女子的面容、身形都隐藏在长长的白纱下,但傅霆州仍然立刻认出来这是谁。傅霆州狠狠怔了下,旋即大怒。

    陆珩在做什么怎么能带她来这种地方

    傅霆州顾不得隐蔽,立刻冷着脸出去阻止。陆珩看到傅霆州一点都不意外,气定神闲道“镇远侯,你失败了五六次还不死心,今日又过来了”

    陆珩这句话实在是贱,看似寒暄,其实在揭傅霆州的短。而且,他哪有失败五六次

    傅霆州怒火中烧,扫到幕篱后的人时,硬生生忍住,秉着严肃公道的形象,提醒道“陆珩,这里是牢房,你带锦衣卫过来审问就算了,带女眷来做什么”

    陆珩似乎就等着这句话呢,立刻笑着接道“镇远侯误会了,她就是我请来的救兵。”

    王言卿站在陆珩身边,全程微垂视线,一眼都没往前面看。听到陆珩的话,她才双手交叠,在幕篱下微微福身“镇远侯。”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