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兽教过予白,它不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喊。
在邬元的提醒下,予白只好闭了嘴,摇着尾巴望向前方的两只兽族。
都是它刚来穹擎岗那天见过的,那只拥有一对尖牙的大黑豹,和邬元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邬元是缩小版,并且还没有长出裂齿豹标志性的尖牙。
予白这时候才懵懵懂懂地意识到邬元和大黑豹的关系。
它们长得很像,是同族,也是家人。
予白再看向周围,整个前厅加上外面的院子,都没有见到第二只与它毛色相同的兽族。
但也不一定非要长得像吧,梨青也是邬元的同族,她就对自己很好,给它做舒适的小窝,送好吃的食物。
予白的口误及时停下,没有将“父亲”两个字跟着念出来,裂齿豹的目光在它瘦弱的身躯上扫一眼,没什么反应。
这只幼崽去幼兽园也有几天了,邬石叮嘱过梨青,让它和其他幼崽一起学习和训练,不许因为它是狮王留下的就特殊对待。
现在一看,予白还是那么瘦瘦小小,精神倒是不错,似乎还挺适应的。
这倒让邬石有些惊讶,他原以为予白在幼兽园坚持不了两天,就会因为受伤或者生病等各种原因被送出来。
裂齿豹微微颔首,正打算让邬元退下,自己回房间去,再让梨青把予白带走。
看也看过了,知道情况就行。
狮王却在此时开口,话里带着明显的笑意“邬首领,看来这只幼崽对你很是亲近。”
它指的是予白刚才差点喊出“父亲”两个字,邬石眼皮一跳,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狮王抬起宽厚的前爪,朝两只幼崽招了招“到我这里来。”
邬元起身上前,予白慢半拍,快步跟在后面。
一黑一白两只毛团子并排蹲在狮王面前,一只大一只小。
予白仰起脑袋,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
狮王先询问了邬元“最近的学习和训练如何”
邬元略带羞愧地低下头“回首领,我正在努力”
这就是还没有打过格因的意思,狮王关注所有部落,自然也知道格因和邬元这两只裂齿豹幼崽的情况。
“不错,努力就好,”狮王随后将视线转向予白,目光不由得更加柔和一些,“叫什么名字”
予白“嗷呜”一声,把下巴抬的老高,露出脖颈上挂的小牌子,用爪子扒拉几下,想凑近给狮王看。
梨青正要回话,邬元按住予白,抢先一步“首领,它叫予白。”
狮王点头“这名字倒是合适。”
予白重新蹲好,注意力渐渐落在狮王的鬃毛上。
又长又密的一圈鬃毛围成一圈,看起来既威风又软和。
予白上次就没能碰到,这一次又开始蠢蠢欲动。
而狮王这时说道“明日幼兽园放假,不如就让它留在你这里,也能和邬元做个伴。”
实际自从予白进了幼兽园,狮王问过一次它的情况,知道它跟邬元的关系还不错,两只幼崽算是朋友,这么安排也并非临时起意。
“这”邬石语气犹豫,难不成以后无家可归的幼崽都要放在他家里他实在不懂狮王为什么对这只弱小的幼崽另眼相看。
予白身边的邬元愣住了,它以为予白只是进来一趟,一会儿就要和梨青一起回去,怎么突然间就要留下来了
“你既然答应收下,就该好好照顾,”狮王不容他拒绝,“若有其他的打算,也等两个月后再商议。“
几位首领那天达成了共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也都同意了要分别接手予白一段时间。
这也是四个部落头一回做一件同样的事情,在将予白送去下一个部落之前,都不应该对它敷衍了事。
若狮王不主动提起,邬石大概会直接将予白留在空荡荡的幼兽园里,。
邬石只好应下“好,多谢狮王提醒。”
底下的小黑豹听着两位首领的对话,终于发觉了不对劲之处。
它回忆起上次在医疗室外面听见的,结合予白进幼兽园的时间,还有狮王刚才说的
邬元目光呆愣,脱口而出“予白就是父亲的干儿子”
这几天和它经常在一起,瘦瘦小小每次抢饭都很卖力,跑圈的时候明明累得快趴下还要坚持跑完的予白
难怪予白来的第一天,幼崽之间就在传它是梨青老师的亲戚,待遇和别的幼崽不一样。
当时邬元嗤之以鼻,就算予白和梨青老师有关系,也不可能在幼兽园搞特殊,它邬元还是首领的儿子呢。
现在看来梨青对予白的照顾,的确是因为它的身份,但它们都搞错了对象。
一时间,厅内所有的视线都投向邬元,包括予白和一旁的梨青。
“嗷呜”予白疑惑不解,干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裂齿豹漆黑的眉间不易察觉地往下压,对邬元不合时宜的胡言乱语有些不悦。
狮王倒是不在意,温和道“这就要问你父亲的意思了。”
它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还真像有那么回事。
邬元既震惊又委屈,其实其实它也挺喜欢予白的,可它没想过予白就是父亲的新儿子。
而且回来之前的那两天,它也曾在予白和小狼崽面前提过几句,还问过予白的家在哪里,予白都没有任何表示。
小黑豹心里的委屈正是因为这个,它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欺骗和隐瞒。
邬元的状态明显不对劲,最先发觉的是蹲在它身边的予白。
予白歪着头凑近,抽动鼻尖,从小黑豹的眼睛里嗅到一丝水汽。
“你们先下去吧,”成年裂齿豹及时开口,抬眸,“梨青。”
梨青立即上前“是。”
她半蹲下来,轻声喊道“邬元,予白”
小黑豹闷声道“父亲,穹首领,我先回房了。”
它先一步扭头跑走,予白说不了和它一样长的句子,“呜呜”两声也跟着跑了。
梨青跟在两只幼崽后面,出了前厅顺手将门带上。
邬元头也不回,穿过走廊往自己的房间去,身后的脚步声紧跟着自己。
它知道是予白,故意加快速度奔跑起来。
予白在后面奋力追赶,每天下午绕着院子跑的五圈在这时候起了作用,它追不上邬元,也没有被它甩开。
前方的小黑豹猛然间停了下来,予白措不及防,一头撞过去。
邬元差点和扑过来的白团子一起栽倒,它稳住身型,往后退一步“你跟着我干什么”
小黑豹这话恶狠狠的,语气却并没有那么强硬,反而带着一点颤音。
予白摇着尾巴,担忧地望着它“呜”
它一眼看出邬元不开心,像每次和格因打架没赢过对方的时候一样。
梨青不知何时变回了兽态,成年裂齿豹迈着步子靠近“邬元”
她也发现了邬元的情绪不对,是因为不喜欢予白到这里来两只幼崽在幼兽园里时明明关系不错的。
还是邬元问的那一句“干儿子”
它大概不知在哪里听到些传言,才误解了邬首领与予白的关系。
这段时间里不止幼兽园,部落别的地方也总有兽人谈论起首领带了另一只幼崽回来的事,猜测究竟是为什么。
可哪怕是邬首领自己,也不清楚狮王要将予白留下的原因。
“予白也要留在这里,”梨青柔声道,“这是狮王的意思,它来和你做个伴,后天再一起回园里上课好不好”
她照顾着邬元的情绪,没有提邬首领,只说是狮王开口让予白留下。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除了这两只幼崽,谁都看得出来邬首领不太喜欢予白。
若不是狮王的命令,她便会将予白带回自家去。
小黑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予白凑过去蹭了蹭它的颈侧“元元元,不哭”
它竟能说出“不哭”两个字了,邬元浑身一僵,推开它又羞又恼“我没哭”
予白点着脑袋,顺着它的话“嗯”
梨青还在一旁,邬元有些尴尬,被这么一打岔,刚才那点不开心和委屈也卡了回去。
它抬起爪子轻轻推了推予白“赶紧跟我走”
小黑豹继续快步走在前面,予白紧随其后,两只幼崽之间的氛围明显缓和不少,梨青也松了口气。
送它们回到房间,梨青就离开了。
临走前,她叮嘱予白“乖乖听首领的话,后天回园时我来接你们。”
在予白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成年裂齿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邬元领着予白来的是自己的房间,这里除了它自己和负责清扫的兽人,几乎没有别的兽来过,包括它的父母。
屋里还算干净整洁,应该有人定时清扫,邬元去幼兽园几天没回来,家具和地上也没有落灰。
小黑豹关上门,快速打量一遍周围,把床边散落的几个棉布玩具叼去放好。它还小,虽不需要干扫地之类的活,房间里的东西却一直是自己整理的,这也是邬石的要求,安排过来打扰的兽人从不会动邬元的物品,就算拿起来也会按照原样放回去。
房间里的家具不多,一张又厚又大的软垫,一小框玩具,窗边靠墙还有一个高高的爬架。
邬元蹲在软垫前,语气复杂又冷淡“你就先待在这里,一会儿”
家里平时不会有谁来住,回来之前它特意看了看其他的空屋子,要么上了锁要么堆放着杂物。
应该是没有给予白另外安排房间的,邬元心想。
它的房间够大,软垫睡两三只幼崽都绰绰有余,接下来的时间予白多半都会和它待在一起。
邬元还没有适应自己多出了一个弟弟,而且这个弟弟还是予白,回来路上压下去的失落感又再次浮上来。
它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见予白正盯着地上的一小框玩具两眼放光。
邬元的情绪又诡异地停住了,迟疑道“你你想玩吗”
予白摇着尾巴,拼命点头。
小黑豹走上前,把里面的玩具叼出来,挨个摆在地上。
见予白兴奋的模样,邬元隐约猜到“你以前没玩过这些”
予白低头闻一闻这个,再看一看哪个,简直移不开视线。
它摇头“呜”
何止没玩过,它见都没见过这些东西。
邬元很惊讶,和同龄的幼崽比起来,它的这些玩具算少了,而且都是最常见的一些。
兽人一族早慧,幼崽几乎是一生下来,父母就会准备好玩具等一系列物品,予白好歹也是能进幼兽园的年纪了,却没玩过玩具。
小黑豹叼起一只棉布做的小鸟,向上抛甩出去。
棉布小鸟在半空中转了一圈,予白湛蓝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不由自主地跟着小鸟掉落的方向奔过去。
它试图跳起来接没接住,棉布里塞的是棉花,软软地砸在它脸上。
予白更加兴奋,叼起掉到地上的棉布小鸟回到邬元身边。
“不错,”邬元夸赞道,“差一点点就咬住了。”
它后退几步,示意这一次予白来扔,它来接“你来。”
予白学着邬元的动作,奋力将棉布小鸟扔起来,可惜它经验不足,力气也不够,刚刚甩出去就砸回了脸上。
它并不气馁,捡起来又试了好几次,直到成功丢到远处。
小黑豹找准时机,一个干净利落的飞扑,成功在棉布小鸟落下前咬住。
这是幼崽之间最简单的游戏,一黑一白两只毛团子玩得乐此不疲,从房间这一头跑到那一头。
其他几个玩具,邬元也一并陪着予白玩了一会儿,最后两只幼崽一起爬上爬架,趴在最上方的小平台上休息。
予白下巴靠着软垫,露出舌尖散热,玩了这么久,简直比围着院子跑了五圈还累。
但它十分开心,身体的疲累掩盖不住眼里的兴奋,过了一会儿又坐起来用爬架上的麻绳磨爪子。
邬元也很累,它自从进了幼兽园,就再也没玩过这些,怕父亲看见了会不高兴。
今天和予白一起疯了一阵,是它这段时间以来最放松最高兴的时候。
多一个弟弟好像也不错。
小黑豹翻身爬起来,开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予白。
太瘦了,后腿一看就没有力量,怕是和小狼崽打架都打不赢。
一身又长又软的白毛,缺乏攻击力的肉垫和爪子,尾巴总是热情地摇着,浑身上下都写着“弱小兽族”四个字。
邬元年纪虽小,也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予白身上的每一处,都不讨邬石的喜欢。
或者说,就不是穹擎岗会有的兽族。
邬元这时候开始觉得奇怪起来,予白明明不是父亲心目中最完美的幼崽,甚至差得很远,为什么还要收它做干儿子
不对,按照狮王的意思,应该还没有正式收,还得看父亲最终的意愿,目前只是将予白暂时留了下来。
小黑豹跳到予白所在的台子上,围着它打转。
予白不明所以,蹲下来“嗷呜”
邬元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你的家人呢不在穹擎岗吗”
予白眨了下眼,慢吞吞地开口“没没有,家。”
它没有家人,大概和小狼崽一样,都是被遗弃的。
邬元一愣“你”
所以今天放学时,予白才想回去找小狼崽,如果不是梨青来接它,予白现在会和小狼崽待在幼兽园里。
看着予白照样摇晃着尾巴,丝毫没有因此而情绪低落的样子,邬元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先前那点关于“干儿子”的别扭感彻底消失了。
它继续围着予白转圈,又蹲坐下来看了予白半晌,像下定了决心一般。
“你想住在这里吗”小黑豹的尾巴尖悄悄翘起来,抬起头尽量用最冷淡的语气说,“我可以当你的哥哥。”
它看似平静,实际心里却十分忐忑,予白应该不会拒绝它吧。
至于父亲那里以后再说,它先把这个弟弟给认了。
予白眼神清澈懵懂,跟着喊了一声“哥哥”
它比叫元元的时候还咬字清晰,邬元就当它同意了,矜持道“嗯。”
“以后在幼兽园,谁敢欺负你,我就揍它,”邬元心里默念,格因也不例外,“你还可以住我的房间,我的玩具就是你的玩具。”
予白的双眼逐渐亮起,原来哥哥是这个意思。
“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邬元继续道,“就是刚才你见过的邬首领。”
那只大黑豹予白开始兴奋,结结巴巴道“家、回回家。”
是不是以后每次幼兽园放假,它都可以跟着邬元回来,这里就是它新的家。
邬元能听懂予白的意思,点头“对。”
予白开心的不得了,凑过去蹭着小黑豹“元元哥哥。”
邬元耐心纠正“叫哥哥就行了,不要叫元元哥哥。”
不然听着怪怪的不够符合哥哥这个身份。
予白乖巧道“哥哥。”
邬元终于满意了,领着予白跳下爬架,一起趴在软垫上。
它们回来之前已经在幼兽园的食堂吃过了晚饭,一会儿自己熄灯睡觉就行。
只要别玩得太晚,父亲一般不会过来提醒它,邬元都习惯了。
新有了一个弟弟,邬元决定把身上的担子分一点过去,让予白和自己一起努力。
“父亲不喜欢没用的兽族,”邬元语气严肃,“我们要好好学习和训练,不惹父亲生气。”
予白似懂非懂,点头“嗯”
天色渐渐暗下,外面院子和走廊的灯已经熄灭。
时候不早了,予白却睡不着,还处于兴奋和开心的状态。
它和邬元挨在一起,和独自睡在小窝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然而予白在这时又想起了小狼崽。
“哥哥”予白翻了个身,肉垫从侧面按在小黑豹身上,“短短”
邬元也没睡着,它睁开眼“短尾”
这个时间,小狼崽大概独自睡在空旷的宿舍里,等明天天一亮,还不知道有没有兽族给它送食物。
从前邬元和小狼崽不熟,不怎么关注它的情况。
现在有了予白这个弟弟,并且予白和小狼崽的身世相似,都极有可能是被遗弃的。
邬元心疼予白,自然也会心疼小狼崽。
小黑豹侧过身,爪子在予白身上轻轻拍了拍“我明天让一个兽族给它送点吃的过去。”
身为首领的儿子,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呜”予白含糊地应了声,困意汹涌来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它翻身动了动,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予白准时被喊起来吃早饭。
邬石经常不在家,家里有专门负责给邬元做饭的兽族,得知予白的到来,准备了两份食物。
予白跟着邬元去饭厅,直到吃完了有陌生兽人过来收走食碗,它都没有再见到邬元的父亲。
邬元对此习以为常,领着予白在家里各处逛了一圈,想带它熟悉熟悉环境。
予白记性还不错,走一遍就基本认得路,知道邬元的房间在哪里。
中午,又是同一个兽人为它们端来饭菜。
吃饭前,邬元在门口和一个兽人交谈几句,走进来“看来母亲今天也不会回来了。”
它有些失落,好不容易等到放假,却连面都见不上。
予白歪着头重复“母亲”
自邬元记事起,母亲比它当首领的父亲还要忙,一旦回家,还总是和父亲吵架。
小黑豹默默叹息,看了看予白“不过如果母亲在的话,它一定会很喜欢你。”
吃完午饭,两只幼崽一起睡午觉,下午起来接着玩玩具和爬架。
快到天黑时,邬石才回到家。
邬元和予白刚刚吃完晚饭,两只幼崽一起蹲在门口。
“父亲。”邬元喊道。
体型庞大的裂齿豹来到面前,予白也跟着喊“父、父亲”
这一声父亲响亮又清晰,裂齿豹脚步停住,视线居高临下地投来。
邬元没能拦住予白,暗道不妙。
它还没找到机会告诉予白,父亲可能还没有认它这个干儿子
果然,裂齿豹冷声道“我不是你的父亲。”
换做前一天的邬元,它心里肯定高兴死了,然而现在它却在为予白担心。
“父亲,”邬元不知道该怎么说,磕磕绊绊出声,“小白它只是”
予白察觉到了面前这只成年裂齿豹的拒绝,摇摇尾巴“父亲”
这回的声音要小一点,语气怯怯的。
裂齿豹懒得再出声,直接越过两只幼崽进了厅内,有兽人赶紧过来收走予白和邬元的碗,换上为首领准备的食物。
邬元垂头丧气,打算等下一次再另找机会和邬石说予白的事情。
就算不收予白为干儿子,让它继续留在家里也行。
它正想转身回房间,身旁的予白却朝成年裂齿豹的方向追了过去。
“予白”邬元震惊不已,赶紧上前试图拦住予白,怕它惹裂齿豹生气。
两只幼崽一前一后,待裂齿豹在软垫上坐下,才发现它们跟着自己身后。
白团子跑得最快,停下来时被裂齿豹粗壮的尾巴一扫,差点没稳住身体。
予白蹲在软垫旁边,任凭邬元怎么小声喊它都不走,仰起头打量着眼前的成年裂齿豹。
它看起来略显疲惫,鼻尖呼出的气息沉重滚烫,大概因为在外面忙碌了一整天,这时候才终于得空休息。
予白跟着过来,原本是因为裂齿豹没有回应自己,它有些失落。
但它从来不会轻易放弃,就算初次见面时裂齿豹将它推开那么多次,它也依旧想要接近对方。
白团子安静趴了下来,像一只乖巧的小玩偶,也不再出声了。
邬元见将它拉不走,也只好跟着留下来,一边小心翼翼打量着成年裂齿豹的反应。
两名兽人将热好的饭菜和水端上来,大部分兽族平日里更喜欢使用兽态,若非必须不会变成兽人,所以食物都做成了兽态方便取用的样式,直接放在矮桌上。
裂齿豹低头喝水,而后才将视线转向身边的两只幼崽。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安静乖巧地待在身边,看着竟然有些顺眼。
邬石本想让它们离开,自己回房间待着去,话到嘴边换了一句“在幼兽园的训练如何”
邬元往前挪一点,低着头答道“回父亲,一切照旧。”
都挺好的,除了没能打赢格因,两次偷偷掉眼泪都被予白撞见这件事。
裂齿豹淡淡“嗯”了声,低头咬住面前摆放的肉块,撕扯下一截。
这时另一个稚嫩的声音说“哥哥”
是予白,它像刚刚才开始学说话的幼崽,努力组织语言“很厉害”
邬元被它夸得不好意思,抖了抖耳尖“咳,小白它叫我哥哥。”
小黑豹语气里透着丝丝无奈,仿佛在说予白非要这么喊它,然而身后翘起来的尾巴却暴露了真实念头。
自己的儿子,看一眼就知道在想什么,裂齿豹眼眸微挑“哥哥”
它反问,话里的意味不明。
邬元琢磨了一会儿,感觉父亲不像在生气的样子。
予白顺着裂齿豹的话点头,又喊了一声“哥哥元元哥哥。”
它悄悄往前蹭,伸出爪子想碰一碰裂齿豹垂在身侧的尾巴,还没碰到时又缩了回来。
予白小声道“父亲。”
它很执着,似乎认定了眼前的裂齿豹就是它的父亲。
裂齿豹没有再反驳,而是目光瞥向一旁小黑豹“你教的”
邬元浑身一僵,埋着头支支吾吾“我、我”
裂齿豹没有生气,它倒是很好奇,明明昨天邬元还在狮王面前做出那副样子,说什么予白是不是它的干儿子。
今天一见,它又和这只弱小的幼崽关系好得很,连哥哥都叫出来了。
裂齿豹继续进食,一旁的水碗容量不够大,很快见了底。
几个兽人都守在门口,没有及时补充。
予白第一时间看见,起身绕到另一边。
它在幼兽园就无师自通学会了给邬元打水,让它打完架回来喝,这时候又咬住眼前的水碗,想自己叼到外面去装水。
然而成年裂齿豹的水碗,装下一个予白都正合适,根本叼不起来。
于是予白改变了方式,直接咬住碗边往外拖。
一大一小两只裂齿豹都默默看着它的动作,邬石扫了一眼予白瘦小的四肢“还算机灵。”
它话锋一转,瞥向邬元“还不去帮忙”
邬元如梦初醒般,去和予白一起将水碗移到门口,外面的兽人见状赶紧接过来,装满水重新送进厅内。
随后,两只幼崽就这么陪着裂齿豹吃完晚饭。
邬元感觉很微妙,它从前害怕被责骂,也不敢在无事的时候打扰,自它进了幼兽园起,就没再和父亲像这样一起待过。
今天还是因为予白的缘故,它胆子大几乎什么也不怕,若不是予白先留下来,邬元早就回了房间。
碗具有兽人负责收拾,裂齿豹走出饭厅,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它低头看向后方紧跟上来的两只幼崽“明日要回幼兽园,早点睡觉,不可迟到。”
邬元应下,随口问“是梨青老师来接我们吗”
别的幼崽都是父母接送,但首领事务繁忙,经常交由别的兽族代劳,邬元也早就习惯了。
裂齿豹一时沉默,它白天太忙,忘了让下属通知梨青。
它正打算重新安排别的兽族,另一个声音在这时候喊它“父亲。”
予白喊得越来越顺口,它仰头眼巴巴望着裂齿豹“父亲送吗”
听见予白的话,邬元双眼发亮,随后又逐渐黯淡。
它也想让自己父亲接送,可是它总是很忙。
裂齿豹将两只幼崽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沉默片刻。
它放弃了安排其他下属的念头,并忽略了予白的称呼,说道“我明早的确有空。”
小黑豹骤然抬头,非常惊喜“真的”
裂齿豹微微颔首,邬元激动之余不忘带上予白“那那明天予白也一起的吧”
不管父亲认不认,予白喊的几声哥哥它是答应了的。
裂齿豹也应道“自然。”
夜里临睡前,邬元还在和予白说话“其实,我觉得父亲也挺喜欢你的。”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也不回应予白喊的“父亲”。
邬元说不说来更具体的,只是一种直觉。
而且有予白在,它都觉得父亲没有以前那么严厉了。
原来有个弟弟这么好,明天还能一起去上学,邬元心里满足。
第二天一早,两只幼崽按时起床,洗漱完毕吃了点早饭准备出发。
部分幼崽昨天晚上就会回幼兽园,它们今早去,得赶在早上集合之前到达。
邬元打着哈欠,予白在一旁也跟着打了一个,两只幼崽泪眼朦胧。
不多时,裂齿豹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它迈步靠近,多看了予白两眼。
予白身上背着一个灰色的小挎包,是以前邬元用过的,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以前邬元也总喜欢带着这个小挎包出去玩,后来便不怎么喜欢了。
裂齿豹没有多言,转身“走吧。”
它来到大门,低头让两只幼崽坐上来。
这回邬元让予白先上,在下方帮忙推了一把,予白才成功爬上去。
待两只幼崽都坐好,裂齿豹朝着幼兽园的方向出发。
一路上,不少兽族都看见了裂齿豹。
它身型比部落中所有的兽都要大一圈,脖子上戴着象征身份的尖牙吊坠与图腾,背上背着两只幼崽。
一只是邬元,那另一只是
沿途的兽族纷纷停下来行礼,向予白投来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予白趴在厚实的毛发上,眯着眼睛望向前方。
来到幼兽园,门口的兽人见首领亲自过来,赶紧迎上前。
裂齿豹停下脚步,背上的两只幼崽依次跳下来。
还有几只幼崽也跟它们一样,早上才被送来,在门内还没进去,此时惊讶又好奇地望着予白和邬元。
没看错吧,那只白色的幼崽也坐在首领的身上
顺利将邬元和予白送到,裂齿豹就要离开了,邬元向它道别“父亲,我先进去了。”
予白也跟着喊“父亲,我呜呜呜呜”
后半句它说不出来,胡乱念了点什么,扭头跟着小黑豹跑走。
不远处的几只幼崽听见,如遭雷击。
作者有话要说予白强扭的瓜,贼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