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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加西亚对布莱克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完全不觉得这只是布莱克的无意之举。
特别是布莱克目光从他身上滑过,又重新回到了费雯丽身上。
“我需要用什么和你交换”费雯丽问道。
这次布莱克倒是不怎么迟疑,很快说道
“你能帮我们调查一件灯道路的遗物吗它现在属于格温内特, 不过看起来好像缺了点什么。”
灯道路的高阶遗物在辉光教会内部的确可能找到相关信息费雯丽点了点头,问
“它是什么样的”
限于条件,布莱克只能给费雯丽描述了提灯的外观, 遗憾的是,虽然他们描述得很清晰, 费雯丽看起来依旧有些困惑。
加西亚在旁边听了会, 冷不丁插话
“给我纸笔的话,我可以帮你们画张草图, 需要吗”
这样做是很方便的, 毕竟布莱克在海洋,常规手段都行不通,为这种小事请求天地之灯帮助也太没事找事了点。
两人狗互相看看, 最后是布莱克带着笑容点头
“可以”
纸笔是费雯丽随身携带的, 拿到纸笔, 加西亚和布莱克到一旁画画去了, 留下费雯丽, 注意到了始终像是在走神的奥格。
“你在第一史遇到什么事了吗”
她问第二遍时,奥格像是终于回过神,他有些迟钝地抬起头,幽蓝色眼眸里残留着梦一般的恍惚。
他应该是听见了声音, 从刚才开始, 附近似乎就有模糊的交谈声,但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雾,听起来含糊而陌生, 当他的思绪离开身体,在茫茫的空虚中漫游时,它们便悄然融化在了背景里,被他忽略了过去。
直到现在,他的目光终于聚焦在面前的人影身上,试图分辨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于是一抹明艳的红色直直撞入了他的视野。
他应该知道她的名字,一个熟悉的名字。
芙拉芙拉维亚,奥卢斯的姐姐。
所以这里是梦吗
伴随着这个念头,声音和视野忽然间清晰起来,紧接着一股刺痛像蛇一样钻入了奥格的眼眶,钻入了他的耳朵,钻入了他的膝盖,他仿佛忽然间坠入火海,火焰贪婪地蚕食他的身体,从他身体内部,一直烧灼到他的感知器末梢,拼命往外钻动,想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砰”
温热的液体从他的眼眶中喷了出来,火焰终于找到了出口,欢呼着冲过去,沿途血肉纷纷被烧得焦黑,留下一路灼痛,和远远不断涌出的黄色脓液。
“哈哈哈”奥格突兀地笑出了声。
意识被疼痛撕裂成一条条,拼凑不出完整的念头,奥格想要尖叫,又想要大笑,身体越是疼痛,他越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他早就习惯的痛苦,它不会让他进一步崩溃,但和熟悉的感觉一起回归的,是熟悉的饥渴和不满足。
在痛苦被他习惯后,童年的记忆也逐渐模糊,很多时候,奥格根本想不起来他过去住在哪里,他是什么样的,他是不是一个人,那里只剩下了一片若隐若现的空白。
但似乎又有画面从那片模糊的光影里浮现了出来,他被囚禁的地方难道不是一座有花园的维拉吗守在房间外的守卫难道不是穿着链甲和凉鞋吗停在窗外树枝上的鸟,最后难道不是被一支箭洞穿的吗
到处都是血
奥格忽然看不到血了,他看到了弥漫着苍茫气息的圣所,除了他之外,桌边还有许多人。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对面的卡特。
面对奥格看向他的视线,卡特笑了下。
“我确实很愿意多做一点,可惜关闭他的恐怕是我们尊敬的天地之灯。在不破坏锁前提下,把他脑海里的疯狂念头偷走,这会是一项非常精巧的工作。”他说,“相比之下,改变和模糊认知会更简单一点,比如说,让他以为这里是真实。”
“这里难道不就是现实吗”费雯丽疑惑地问。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刚才奥格在他们面前疯狂发作了。
卡特看向了奥格
“谁能这么肯定呢但既然他现在比刚才正常,那么我恐怕他的认知和你不太一样。”
得益于卡特在场,看起来奥格的疯狂症状暂时得到了控制,但叶槭流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没有多少轻松的感觉。
拆解掉的疯狂症状居然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看来疯狂对奥格的纠缠程度比加西亚更深因为奥格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太好吗
癫狂的色彩渐渐从奥格的眼睛里消散,他低下头,手指微微颤抖着,慢慢打开掌心,看到了掌心被利刃割开的伤口。
这是芙拉维亚和他一起握住刀刃留下的伤口他没想起来让这道伤口消失,于是它一直还留着。
掌心的伤口开始抖动,奥格注视着它,喃喃道
“我在圣所里”
“是,你也希望这是真实的,不是吗”卡特注视着他,语气里多了一丝真假莫辨的温柔和怜悯。
“你晋升第五等阶了”加西亚已经画完了草图,也注意到了奥格的异常。
奥格抬起头,看向周围的一张张面孔。
他认识这里的所有人,费雯丽,怀特克朗,加西亚略萨他们都在他的记忆里留有深深的印象。
他们没有一个像是梦中人。
而且,还有先生他们都是先生的信徒,先生当然是真实的当然是。
这个想法安抚了奥格的心绪,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回答道
“是的。”
“你可以说说看你的经历。”叶槭流开口说道。
他还没有来得及听奥格讲述他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突然晋升了第五等阶,而且是在梦中,在赤杯的见证下,完成了晋升。等到聚会结束,再用天地之灯的身份询问奥格,当然也没问题,但他刚才的状态,让叶槭流觉得不能继续等了。
再说,他也不清楚奥格到底遇到了什么,或许卡特和老爹会知道更多,他正好听听他们的想法。
奥格没有立刻回答。
他注视了叶槭流很久,像是在注视着一个奇怪而恐怖的东西。
在叶槭流以为他会拒绝时,他终于开了口。
“我做了一个梦,”奥格慢慢讲述起了他的经历,“不管我有没有睡着,它都会突然出现,我会出现在那里。我成为了另一个人,我在那里我是他是前任罗马皇帝的儿子,他叫奥卢斯,有个姐姐,她有一头红发她叫芙拉维亚,是维斯塔贞女,她来找我”
从奥格混乱的描述里,所有人完全能够听出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有多差,用桌游的说法,他的san值恐怕已经极低了,还在不断下降。
这时,费雯丽迟疑着开口道
“我知道这两个名字。
“罗马地下的晨星仪式遗迹里,有一处镜像空间,里面有一只鼠王,它说它是被芙拉维亚杀死的,她把它的尸体推进了下水道,让老鼠把它啃噬干净,然后它才变成那样的。
“然后我查了它说的名字,有一个芙拉维亚能和它的说法对上。西罗马最后的皇帝奥卢斯弗拉维乌斯克劳狄乌斯奥古斯都的姐姐,芙拉维亚弗拉维乌斯克劳狄乌斯。
“在罗马传说里,她是侍奉圣火的神灵,象征着纯洁、治疗和救赎。当毒害大地的灾厄降临时,是她站了出来,率领军队,迎击肆虐的恶神,拯救了地海的人民。最终她在杀死恶神的战争中殉难,人民为了纪念她,称呼她为地海的女儿,圣洁的神谕祭司,于战争中殉难之神。”
自从听乔娅拉讲述了芙拉维亚的事迹,费雯丽便很难不在意这位罗马公主。
于是回到教廷后,她又做了一定的调查,并且很快意识到,她或许早就听说过这位维斯塔贞女,只是没能将她和那些传说联系起来。
当听到奥格说出这个名字时,费雯丽和叶槭流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他说的芙拉维亚,就是他们认识里的某个人。
在第史的神战中,与将军结盟,杀死尘世之蛇,最终死在将军手中,未能成神的女祭司
比起费雯丽,叶槭流对女祭司知道得更多。
这还不是她的终点在第五史里,她一度以“血神”的身份复活,在白焰的支持下,谋求成为启之神灵。
只是她这次也没能成功,在她成神之际,渡鸦偷走了她的成神仪式,取代她成为了启神
可是奥格为什么会梦到她她是侍奉白焰的女祭司,和赤杯应该没有关系但在第五史中,她用了“血神”这个名字,最后我还看到她从血中升起叶槭流微微皱眉,有了许多不好的联想。
除了叶槭流和费雯丽,还有两个人对这个名字做出了反应。
卡特眸光微动,随后垂下眼睛,嘴角勾起了弧度,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轻轻叹息了一声;
托里亚抿紧了唇,视线瞬间回到奥格身上,凝视了他片刻,说道
“神战使得那个时期的历史资料残缺不全,再加上连绵不绝的战争,许多书籍文献都佚失在了战火里,据说收集全世界藏书的亚历山大图书馆也在那期间被烧毁,现如今历史学家对那一时期的历史还有很多争论。而流传在各地的传说,彼此间存在太多的矛盾和漏洞,很多学者认为女祭司是个虚构出来的神灵,真实身份不可能是芙拉维亚,甚至奥卢斯奥古斯都也可能是不存在的。目前还没有哪一种说法能够成为定论。”
布莱克好奇地问
“我们不明白,既然他是个有名字流传下来的罗马皇帝,为什么还可能不存在”
“因为他只有一个名字。”费雯丽为他们解释,“他恐怕是西罗马最后的皇帝,帝国在他的手中覆灭,罗马人将他视为严重的耻辱,所以东罗马帝国最终可能给他加上了除忆诅咒,或者叫记录抹煞之刑,也就是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他的存在。哪怕是一枚凿印了他的头像的硬币,上面的头像都会被抹去,所以连他的长相都没有流传下来,被记载在历史文献里的只有他亡国暴君的名声,还有他自焚而死的结局。”
她确实查了很多关于芙拉维亚的资料,这里就是罗马,她又背靠着教廷,能查到的资料只会比其他人更多。
再加上西罗马覆灭后,短暂统治西罗马的是将军,就算他没有抹去关于女祭司的一切,他也不可能费心为奥卢斯奥古斯都恢复名声叶槭流听着费雯丽的讲述,渐渐联系起了一切。
他当然也没忘记,在启明星之歌里,虽然女祭司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保护她的弟弟,但她才是那个时代的主角,在她的光芒下,奥卢斯完全隐没在了阴影里。
而最终芙拉维亚成为了人民崇敬的地海女王,是无数人真切追忆的于战争中殉难之神,奥卢斯却成为了自焚而死的暴君,甚至连面孔都被厌恶他的政敌和人民抹去。
既然在梦中晋升,现实中也会晋升,那如果奥格在梦中死亡,现实中的他恐怕也会死叶槭流手指叩了叩桌面,思考着最坏的局面。
历史上,奥卢斯是在西罗马覆灭时自焚而死的,但他经历了什么,没人能够知道,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经历了第史的神战。
启明星之歌写出了那个时代帝国内部的危机四伏,奥格不是没可能在那之前就遭遇生死危机。
问题是奥格会做这个梦,是因为他在第一史,还是因为他受到了赤杯的污染叶槭流不能确定。
如果把奥格带离第一史无法让他不继续做梦,那么他每一次入睡,都要面临着死亡的危险。
而在第史的末期,奥卢斯可能接触到的、最需要警惕的对象,除了几乎没有记载、只知道最初可能是角斗士的“将军”奥多亚克,就是留下千古美名,却依旧充满神秘的“女祭司”芙拉维亚。
“芙拉维亚不会是突然成为神位的有力竞争者的,在那之前,她一定会做非常多的准备,奥卢斯可能也只是她的准备的一环。”叶槭流注视奥格的眼睛,缓缓说,“我希望你想过她只是想要利用你的可能。”
从说完他的经历起,奥格就一直在沉默。
面对怀特克朗的这句话,他才终于开了口。
“我有想过,”他低声说,“我问她是不是想利用我,然后她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她的血和我的血混合在一起,我接触到了她的血。我从那里面读到了记忆。”
“她没有想过伤害我,她等了十几年,才终于等到我回到她身边,她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我”
在血中看到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从芙拉维亚的血中得到了答案,只是那个答案让他不理解。
这一刻,奥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困惑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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