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夏夜, 米花广场的人也很多,还有一些街头歌手和舞者在表演。弥生一手抱着人偶,一手牵着条野, 抽不出空来,用下巴点着前方“那里,弥生酱要听歌歌”
听了一会,又撇嘴, 小声的对他们说“没弥生酱唱的好听。”金鱼们的要求也太低了吧,这样的歌也能让他们那么激动。
三人都是被各种调子的咪咪歌统治过的人,心里不敢苟同, 面上还是捧场的夸了弥生一通。弥生高兴了,道“看到啦, 有人会给他们钱哦弥生酱也要唱,小钱钱给哥哥们花”想了想, 又不情愿的补上一句,“狐狸妖精只能花一点点。”
“哎,有我的份吗”条野故作惊讶。
弥生有点生气“什么意思弥生酱平时对你不好吗”
“洗澡的时候你故意把沐浴露和洗发液调换了吧。”条野开始拆台。
“你不也没弄错嘛,还捏了弥生酱的小肚肚,弥生酱也原谅你了啊。”后面才知道条野眼睛看不见, 弥生提起这个很心虚, 却嘴硬的不肯道歉,眼见着又要掉金豆子了。
条野无奈的叹气“你这眼泪怎么收放自如的啊。装哭次数多了效果会打折的哦。”
弥生愣了下, “打折”
“对啊, 哭多了别人就习惯了,以后就算真的难受哭了, 也会以为你是装的。”条野认真的道, “眼泪是很珍贵的, 而且哭多了幸福也会飞走哦。”
弥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种话,以前每次哭都很有用不对。他狐疑的看着降谷零和景光最近装哭哥哥们的反应比起之前差远了。
降谷零和景光没有掺和他们的交流,若是条野的话能起效果,反倒是件好事。小家伙哭起来的样子太惹人心疼了,每次哭都得疼,心脏会受不了的。
景光去旁边的流动餐车买了两根苹果糖和两瓶冰过的矿泉水,糖分给条野和弥生,指着另一边人少的地方。“去那边吧,地势高一点,看烟花也能清晰一些。”
降谷零自然没有意见。弥生舔着苹果表面的糖衣,觉得不够味,一口咬掉了小半块,苹果不大,啃了几次就去掉了一半,看狐狸妖精还在舔糖衣,眉梢带着喜意,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狐狸妖精好像喜欢吃甜的。
今天的寿喜烧酱汁是小景根据弥生酱的口味调配的,只有一点点甜味,小景说酱汁用到了味淋,味淋本身是甜的。狐狸妖精就自己往蛋液里加了好几勺砂糖。想到这里,弥生看着苹果糖上还挂着的糖衣,递到了条野面前。
“怎么了”
“糖衣,给你吃。弥生酱吃苹果”
条野挑了下眉,有点犹豫。被小家伙啃过的苹果,上面还残留着唾液,他这人有点洁癖,不会碰别人吃过的东西。感觉到弥生情绪中无声的催促,心里喟叹一声。
算了吧,不过是小孩子的口水而已,要是因为这点事把人家惹哭就麻烦了。他可烦弥生掉眼泪了,不是觉得讨厌,就是闻到眼泪的气味,听着那细细的呜咽声,心情就跟打翻了的酱料瓶一样,滋味繁多。
不喜欢小家伙哭,只喜欢听他笑起来的声音。
牙齿轻轻咬过凸出来的糖衣,舌头一舔,完整的糖衣就被他扯下来,卡兹卡兹的咬得脆声响。弥生看得眼睛瞪圆,哗然道“哇你的舌头好厉害哦”
“是灵活。”条野咬了口苹果,散去口腔里甜腻的味道。店家用的糖衣甜度太高了,一下子吃掉有点腻。“骂人不会,夸人来来去去也只会这点词,弥生酱真逊啊。”
弥生的表情一凝,眼睛先一步的浮现水雾,又想起了刚才条野的话,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身体往下倾。
降谷零正和景光侧头说话,被他这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抬起手扶住弥生的后背,就见到小家伙一口咬上了条野的侧脸。
条野身体僵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好痛别咬了,快松口啊”
弥生死死的咬着他的脸颊肉,含糊着道“不松,就不松”弥生酱才不逊呢
条野的反应出乎预料的大,自从觉醒异能力后,他基本和受伤无缘,五感强过他人,痛感自然也强过他人数十倍。被猝不及防的咬住了肉,可不是一般的疼。
换算过来,大概就是普通人被捅了一刀那么痛吧。
两个哥哥连忙把他们分开,降谷零捏着弥生的下巴,强迫他松口,景光也连忙打开手机的灯光去照条野的脸颊,只见到上面留着一个深深的牙印,没有出血,有点红肿。
景光松了口气,用冰凉的矿泉水瓶贴住那里,道“还痛吗吓到我了,还以为弥生酱把你的肉给咬下来了。”
那叫声太凄厉,还觉得有些耳鸣。条野睫羽挂着泪珠,弥生还在朝他做鬼脸“爱哭鬼,略略略”
他很快又笑不出来了,因为降谷零直接拍了他的屁股,一下又一下,这下子两个人都是眼泪汪汪的。
弥生很难过“小零坏,小零欺负弥生酱”
“坏的是你。谁让你乱咬人的”降谷零倒是没觉得条野反应大是装的,他想到的是条野的痛感可能也很强烈。“跟你菊哥哥道歉,要是菊哥哥以后不理你了,你再哭也没用了。”
打屁屁的力度并不大,但打屁屁是一件不管哪个年龄阶段的人都不想遭遇的羞耻事情。就算只有一分疼,也能被惜肉的弥生扩大成十分。
在听了降谷零的话后,他还不服气“他敢”
条野哑着嗓子道“我敢”
弥生惊诧的瞪着他,也不掉金豆子了,仿佛被背叛一般嗓门高了几度“你不敢”
条野摸着脸上还残留着刺痛感的牙印,咬牙大声的回道“我就敢”
两个人谁也不服谁,景光被他们来回的不敢和敢的争论闹得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劝,肩膀被降谷零别了一下,示意他看两人的手。
嘴上吵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退让,两人握着的手却没有松开一寸,还是抓得紧紧的。景光眯着半月眼“”有点想笑怎么办
看不出来啊,原来条野君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倒是比之前那个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小少年更有实感,人也鲜活许多。
他无奈的摇摇头,拉着条野的手臂,和降谷零一起把这两个小鬼带到之前选定的地方。
吵吧吵吧,小孩子打打闹闹的感情才会深厚,他和零小时候不也是这样吗反正过没多久又能亲亲热热的一块儿玩耍。
景光的猜测没错,等到了那里,找张长椅一坐,嗓子疼的弥生咕噜噜的就着降谷零的手喝了小半瓶水,就爬进了同样在喝水的条野怀里。条野还没完全消气,不只是对弥生刚才咬他的事耿耿于怀,更重要的是被两个普通人看了笑话面子上挂不去。
他才不承认自己幼稚,孩子气呢
弥生素来看不懂别人的眼色,用小手去戳条野脸上的牙印,条野本想躲开,又觉得躲开像是输掉了般,干脆就让他戳。
小家伙的手冰凉凉的,戳的力道也明显放轻,就像是一片雪花落在上面般,隐隐的刺痛残留被这温度带去了。
弥生捏着小嗓子,皱着小眉头,心疼的说“狐狸妖精痛不痛啊,怎么还红红的呢。”好像刚才自己不是当事人,而是事外人一般的语气。
条野想说的话,堵在喉间说不出来。缓过来后,嘴里冒出来的话跟他原先想说的就不一样了。他抿着嘴角,透着几分委屈的意味。“还很疼。”
弥生支棱起膝盖,撅着嘴对着那里呼气。“那给你呼呼,呼呼了痛痛就飞掉啦”
咔嚓几声,闪光和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降谷零和景光连忙把手机放下,撇开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条野“”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弥生没好气的瞪了两个哥哥一眼,继续自己的工作,一边呼一边说“别管他们,真是的,还是大人呢,还要弥生酱一个小孩子来善后。”
条野为弥生的厚脸皮叹为观止。景光跟降谷零咬耳朵“弥生酱是不是忘记了,是他自己咬的”
“他还忘记了,是他不肯道歉才吵起来的。”降谷零也觉得好笑。
“条野君的表情真好玩,这张照片得洗出来,挂在玄关。”收集自家孩子的黑历史是每个家长的本能。
“难怪感情这么好,这两人是一物降一物啊。”果真是被克得死死的。
条野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听力很好全都听到了啊
咻的一道气音,伴随着灰色的烟雾升空,顶上炸开的绚烂烟花,照亮了大半个广场。弥生从条野怀里抬起头,就见到有更多的烟花在顶上炸开。
五颜六色的,迷花了眼睛。他兴奋的拍着条野的肩膀“要看狐狸妖精,让弥生酱看”
条野叹了口气,给他调整了坐姿,一手托着臀部,一手扶着后背,护得紧紧的才站起身来,让弥生的后脑勺靠着自己的肩膀,好让他仰头时能轻松些。
他是看不到烟花的,不管是烟花炸开的震响,还是空气散不尽的刺激性气味,更甚至是人群沸腾的声音,还有广场中央求婚现场的起哄声,都让他很难受。
有一种想要让这些声音全部消失的焦躁感。正因为他的五感先天强于常人,也比常人对这类噪音气味的容忍度更低。
可奇异的是,明明焦躁感依旧存在,心情却很平静。抱在怀里的小家伙,冰凉的体温驱散了燥意,也驱散了脑海里盘旋着的阴影,鼻尖嗅到的盖过烟火气味的体香气,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回到那个曾经温馨、温情的,被现实摧毁殆尽、不复存在的家。颠沛流离的灵魂,竟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寻到了心灵故乡的归所。
不是很奇怪吗
喧闹的环境里,容易被忽略的急促脚步声,还有枪管上膛的声音,都清晰的传入耳中。随着声响越来越近,条野扶着弥生后背的手往上抬,按住他仰得高高的后脑勺,将他的脸贴紧自己的胸膛。
右脚以看不清的速度朝那个逼近的人踹去,男人高大的身影像是扯掉的风筝般往后飞去,重重的砸碎了后方的围栏,倒地不起。枪口往上,子弹的惊雷巨响,在最后一轮烟花炸开之后的寂静天空中,回荡。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静止,背对着他人的条野,一手按着孩子的后脑勺不让他回头,弯弯的双眼,高高扬起的嘴角,笑容灿烂得不合时宜。
从眉梢到嘴唇,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洋溢的表现出本人的愉悦。银白色的发丝,月光洒在上面,衬得红色的发梢,艳丽得像血的颜色般触目惊心。
持枪的男人身体像是被重物来回碾过一般的疼痛着,手脚不受控制的抽搐,他躺着时头对准的方向,恰好能看清条野的身影。
那张笑脸,犹如烧红的烙印一般,烙进他的眼珠和心脏,滚烫、刺痛,火燎燎的痛感,甚至盖过了身体的疼痛。
被恐怖的魔兽盯上,无法逃脱的窒息感。
在这一刻,男人连恐惧都丧失了。
脑海里回响起了,死神脚步临近的丧钟声。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