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华5
这事如何去审
大理寺卿侯善业乃是第一批投靠武后之人, 仅在李义府之后。李义府是武后还是昭仪的时候就已然投奔了,侯善业只比此人稍微晚了一些而已。
也因为如此,他数年之间, 一路被提拔至大理寺卿这个位子。
这事,怎么说呢这种事怎么审理只眼前这个投案的人说,这可没法定案。你说安定公主活着一个闹不好就是混淆皇室血脉。这要是一般人家, 认孩子回去,那孩子的父母还得能说出孩子的特征呢。
如今,空口白话的, 就多出一公主呀你敢说我不敢判呀
偷盗了金棺, 我不否认。但你拿什么证明,孩子是活着的呢
他马上叫此人闭嘴, 单独关押起来, “此事事关重大,本官得禀明圣人和皇后才算可审理。”
林有信心说,这跟那人交代的是一样的, 他倒是不慌, 不住的点头,“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若有半句假话, 叫小人不得好死。”
侯善业面色稍缓, 对此人挤出两分笑意了,而后直接往宫里去。
李治正在椒房暖阁之中,青铜的兽嘴里吐出若有似无的烟气, 带着若有若无的药味。边上坐着的是太子李弘,也还是少年模样,正低声跟李治说话“儿听闻父皇又大赦天下之意”
嗯册封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 当然要大赦天下。这里面的道理,却不可言传只可意会。他就笑问太子,“我儿可是有要特赦之人”
李弘摇头,“儿子不是有特赦之人,而是又特不能赦之人,还请父皇将此人列为永不赦免之罪人。”
哦此人是谁呀
“正是李义府”李弘说着,就带着几分气愤之意“儿从不知此人这般的胆大妄为。”
李治皱了皱眉头,“李义府”这都哪一年的事了他轻轻的拍打着额头,半眯着眼睛说此人,“出身寒微,乃是贞观十七年,为父被册立为东宫之后,在东宫中担任过太子舍人之后得罪了国舅长孙,被贬为壁州司马那你可知,他又是怎么爬上来的”
“知道”李弘低声道,“他是上折子赞成父皇册封母妃才得以晋升的,可是”
李治摆手,正要说话,便听得外面脚步匆匆,来人禀报,“圣人,大理寺卿有急事候见。”
“宣”
李弘扶着父亲坐起来,低声道,“这个侯善业,一样是逢迎之辈。”
这孩子李治才要说话,想想周围的耳朵太多,到底只笑了笑,夸道,“我儿为储君,当的起一个正字如此甚好上梁不正下梁才歪的,而君正臣自然不斜。宏儿如此,为父心甚慰。”
李弘谢恩,起身就要告退。李治摆手,“走吧,一起去听听听听大理寺又有什么事。”
父子里回到东内,侯善业已经等着了。
李弘扶了李治坐过去,侯善业赶紧见礼,不等问就一五一十的说了“此事臣要问案,圣上和皇后乃至当时宫中伺候之人,办理丧仪的人员,都在被问之列臣斗胆来问,当年是安定公主是否真的薨逝了。”
李治没言语,自然是没了气息了,这才安葬了的。好端端的,前脚才说朕子女宫大盛,转脸安定就活了他眼睛微微眯了眯,是皇后按时侯善业做的不会这没有丝毫意思
他交代内监,“去请皇后来一趟宣太医院院正即可前来见驾”
皇后来的当然更快些,李弘见礼,扶了母后坐下。李治指了指侯善业,“再为皇后说一遍。”
是侯善业就把话又说了一遍,又问,“敢问娘娘,确定安定公主当年确实是薨逝了吗”
“安定是发热,一直不见好药也喂不进去,乳也进的极少哄睡了也叫不醒,是太医方秉文给瞧的薨逝自然也是太医说的本宫是母亲,心都疼烂的,看也不看去看,就怕舍不得”说着,眼圈就红了,“便是圣人,也不忍去看呐。”
她说着,言辞里带着几分哽咽,这一哭,李治就觉得心里好生难受不由的想起那个肉嘟嘟的孩子。试想一下,那么大正是惹人疼的孩子身为父母,可敢去看他叹了一声,抬手拍了皇后的手,有拉起来攥着。外面禀报太医院院正来了,李治关心的是,“哪种病症,会被判为已经死亡”
什么意思
侯善业又说了一遍,这可把院正吓的不轻,“方太医已于两年前病逝了当时的情况,臣不得而知但是圣人问哪种病可被误判为已然死亡这个倒是真的有史记中,虢国太子假死,险些被葬。是扁鹊过小国,言称虢国太子为尸蹶,为假死之相。只是病了,而非死了。”
是了是了史记之扁鹊仓公列传记载的就是这么一件事。
李治忙问“那就是说是真有可能是当时误诊了”
若那位是真公主,那便真是误诊了。
李治叹气,看皇后,“这事得着人去查。”
“听您的,打发可靠之人去”
李治叹气,“那就叫侯善业去办吧。”
武后就道,“案子必是有许多曲折离奇之处,这是他的本分。但比起这曲折的案子,离奇的过程,臣妾更想尽快的知道,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咱们的公主真伪如何辨,再打发一拨人去吧”说这就看了太子一眼,“不若叫宏儿去查问查问若是真的,这自是千好万好若不是,不若赏那姑娘些钱财,叫她过活去吧别的人该治罪治罪。”
李治拉着武后的手没松开,“依你”说着看宏儿,“你这个妹妹只比你小不到两岁,你对她该是无甚记忆的这事你去办,查仔细些”
李弘就道“陪葬之物,必是入档的,这个好调。只是大妹妹身上,可还有别的胎记或是其他她的乳母还伺候过她的宫娥呢”
“有名册你只管去调人。只是这些年,我怕看见她们伤心,到底是安排到哪里去了,我也没过问过少不得你费心些去找至于你大妹妹身上的胎记”她看李治,“我记得后脑靠近左耳的一边,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殷红的胎记不过这也做不得准的我记得宏儿的左臂膀上有一个黄豆大小的青色胎记,可长着长着,就长散了如今可不知道还在不在”
李弘点头,“在的,不仔细瞧瞧不出来。”
“那你瞧仔细些,长大了,很多胎记都有些变形”武后说着,又马上想起,“你父皇比母后细心,当年你父皇发现你大妹妹双手的小拇指看着跟正常的一样,可其实她的是两截”
什么意思李弘伸出手,“咱们是两个关节三截指肚,大妹妹的只能看见一个关节的痕迹,只两个指肚”
对猛的一看没有不同,“我都没发现,是你父皇抓着你大妹妹的手玩耍,这才发现的。”
李治点点头,这样的特征,不好找冒充者。年龄合适,身份合适,这种只他们夫妻知道的特征,连乳娘都不曾告诉,他们从哪找这么个孩子去
李弘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得先去见见人。如果这些特征都对,把就八九不离十,是对的若是特征不对,也不能一概否了,还得更细致的查,毕竟孩子长着长着,有了什么变化也未必
趁着消息还没传开,李弘带着大内禁卫,直奔南山。
快马轻骑,不到两个时辰,人已经在山脚下了。
林雨桐正拿着四爷叫秋实送的信瞧,这才知道林有信去了大理寺。
这个蠢货,被人给一把推到沟里去了。
此刻,只怕宫里已经着人查问了。看似不合理,可只要先知道结果,再往这个结果上去找合理的解释,是可以找到的不管是史书记载,还是民间,都有这种假死的案例。如此推的话,其实是合理的。
信看了,她打发秋实先回去。还想着,宫里便是来人,怎么着也得等明天吧
却不想下半晌,她正跟着师父炮制蒲草根,童子急匆匆的跑进来,“来人了来人了可多的人”
孙道长就往出迎,正好看见站在门外的禁卫,这是正要通报呢。
而一个少年站在台阶下,并没有直闯。
“殿下”张道长见礼,李弘颔首,“仙长,冒昧打扰了。”
不敢张道长将人往里面请,一进院子,李弘就愣住了。他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少女了她一身青色的圆领袍子,袖子上还沾着干草。戴着幞头,特别凸显面部轮廓。不加修饰的面容就那么映入眼帘,瞧着好生面熟。
是的长的像母后。但又跟母后不同。
少女面色温和,不惊不惧,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脂粉之气。
第一眼看过去,他心里先认了三分。
孙道长给桐桐使眼色,“三娘,这是太子殿下。”
这个温润如玉一般的少年是李弘
林雨桐见礼,李弘一把拦住了,还顺势抓了林雨桐的手,“失礼了。”
看关节吗这关节是胎儿发育的时候有些问题,看起来是两个指节,其实是手掌端的那个指节发育的略微小一些而已,不影响手指的美观,也不影响使用,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拉着手看,手能知道这种的在现代不算是少见的。
但以如今的情况,注意这个真不多。
而后李弘真就看见了一样修长的手指,只是看起来只有两节。两个手都一样,都是如此的。
他指了指林雨桐头上的幞头,“能摘下来吗”
可以摘了下来,还是一头短发,这更便于看清左边靠近左耳的后脑部位,确实是有一块颜色淡淡形状不规则的红胎记。
他心里基本认定,这真就是死而复生的安定公主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