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了多久,各样都已经置办齐备,展英一面陪着话,手里面一面换汤斟酒。李蛟看着不乐道“吃酒的就两个没意思,还是多叫上几个人好”瞥一眼看见那两个娘子,李蛟便道“那鸟曲你两个莫唱了,哼哼的牙疼,过来跟俺们一块儿吃酒”
两个娘子急忙道“客官饶恕,奴家不敢。”李蛟瞪着眼睛道“怕甚么,与俺换几个大碗来。”
须臾换了四个大碗,满满倒上,李蛟睁着眼看三个人道“吃酒咱们立个规矩,做不到的挨罚我开个头先连吃三碗,你们三个,也给洒家吃上三碗,若不吃时,洒家便打。”
两个娘子哭告讨饶,展英急忙劝告道“这里是东京,比不先前在延州的时候,官人千万莫惹祸你走的时候,五官人吩咐过甚么话来仔细回去了问你”
李蛟满不在乎道“他的老子种世衡,见了洒家也客客气气的,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洒家种世衡都不怕,倒倒怕他一个种谔了连他不吃洒家都打”
这话儿让展英想起件事来,低声告诉李蛟道“我听说上次因官人吃了酒误事,五官人背后说话的时候,曾这么说道医士说了,李提辖的棒伤吃了酒不行,容易复发。偏偏他又害了酒病,吃了酒爱疯,还戒不掉以后再遇到危险的战事,能不叫他就别叫他,让老哥多活上几年吧”
一听见这话儿李蛟便急了,问展英道“他们背后说我什么说洒家如今只会吃酒,打仗已经不中用了现在就想让我养老了”
展英便道“官人好好的这我知道,上了战场,一个人能顶别人十个只是你每次吃了酒就爱闯祸,一闯了祸,过去告状的人就多,他们就以为你犯了酒症,是吃酒吃坏的再这样下去,我怕以后连出门的差事,他们也不派给你了”
似乎被这话儿戳到了痛处,李蛟端着酒便道“既然这样,她们不吃就算了,你的三碗都给我干了”展英仍旧推辞道“官人也知道,小人的酒量实在不行,等下次再罚吧不是说好了还要去看戏一会儿走不了可就坏了”
也不知今日在朱家酒楼,李蛟一共吃了几碗,反正这厮踉踉跄跄的,走路已开始不稳了。就这个样子还不让扶,在那一个劲摆手道“吃这点酒算什么洒家又没醉”展英吩咐两个娘子下去,都给了赏钱,接着会钞,叫小二哥算了酒饭钱。算完了之后,展英便拉着李蛟出门,往北面走去。
出了巷口,有一个庙会,沿街一遛的熟食摊子,中间有摆擂相扑的,惹得众人四五层看。有个提篮卖闹蛾、雪柳各色簪花的,一路跟随着叫卖,李蛟随手拿了两支绢花,戴头上耍,展英赶紧跟上去算钱。
那李蛟走路踉踉跄跄的,路旁边挑担卖糕的老汉见了他,害怕被他撞翻了担子,急忙伸手将糕护住。正在行间,远远见有一处搭起座鳌山,盘了条青龙,周回挂了千余盏灯,香客游人来往不绝。李蛟用手指道“那是甚庙洒家便去拜神。”
展英一看,便告诉道“那是观音院。才吃了酒肉,莫冲撞了菩萨,待明日再来。”李蛟道“无妨,待洒家去看看那菩萨是真是假。”
观音院左近有一帮泼皮破落户,平日只在东京城内沟渠里歇。为首的一个是“拦路犬”李五,正是个无赖的行首,横行的泼皮。一个是“过街鼠”猴四,这个猴四没甚么本事,却有一样积祖的手艺,最会偷盗,但行时并不放空。有诗赞这厮们道
不佣工来不帮闲,
南墙土里晒日暖。
不去沙场觅功业,
偏向市井称霸天。
魏晋风流何惧死,
虱虮乱发非等闲。
因慕逍遥泥中龟,
天子呼来不上船。
出时街巷惊似雷,
小民见之奔如犬。
这个时候,泼皮们将沿街的那些店铺主人,都吓了一遍,诈些吃喝,吃饱了正没有地方消食,看见李蛟正远远行来。这边猴四道李五道“五哥,看见了那条黑大汉么你敢上去撩拨他么”
李五远远看了一眼,便回复道“也不过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有甚么不敢”猴四便道“你敢过去,将他幞头上花儿夺了,俺便输你一顿好席。”那李五道“你这鸟厮向来赖赌,只好哄骗于俺。”那猴四道“今次却赌直,不光酒席,还有一串铜钱,怎样”说罢将褡裢里铜钱拍得山响。
听见这话儿,李五立刻站起身,撸起来袖子,使劲朝地上吐了口吐沫,整一整衣衫,瞪着眼立到李蛟的面前。李蛟往旁边躲他时,这李五也一样跟着转。李蛟喝道“你这鸟厮,走路不睁眼,没来由挡洒家”
话还没说完,那李五作势倒在地上,两只手抱住李蛟那腿,口里面大声叫喊道“人来也这个黑厮打人也光天化日下欺负良民,是什么道理各位乡邻帮我做主”因这番叫,顿时身边聚拢起一溜泼皮。
众人围上来便道“这是个哪里来的黑厮走路不长眼,怎么好好的把人给撞了,还伤得不轻赔钱赔钱”“这个鸟厮吃了酒撒疯,怎么故意往人身上撞呢干脆把他拉了去见官”
还有人试着问李五道“你这位兄弟,伤得重么快起来走走,看看还能动不能动这位大哥,赶紧出钱,去药铺里找一个当铺的郎中,给看看吧”
吵嚷声里面,李五奋力挪动下腿,却挪不动。着急了使劲打一拳,也没有知觉,李五一急,口里大声哀嚎道“了不得我这个鸟脚受了重伤,不能动”众人急忙都围过来看时,李五便嚎啕大哭道“我上面有八十岁的老母,下面有一大堆孩子要养,成了个废人,合家老小全都要饿杀”
正着急时,有人把猴四给推出来,向李蛟这边介绍道“这个是大药铺天松堂里面当铺的郎中,正骨的手段了不得,平时想请都请不到幸好他赶上碰见了,好好说说,二十两银子就能包好你这个客人快出钱,再晚等他们告了官,把你抓进牢里面,事情就坏了”
猴四在李五的旁边蹲下,用手把库管卷起来,见李五的捧着的那个膝盖,除了看着脏兮兮的,冻得有些红肿了以外,好好的连点皮都没被擦破,猴四仍像模像样查看番伤势,然后开口说话道“他这个外面看不见,里面的骨头已经断了得赶紧治,别舍不得钱,再晚这条腿就废了”
还有熟悉情况的道“外乡那汉子,还是听郎中的赶紧治吧被打的这人我认得,人家是东京城本地的人,在开封府大牢里有门路,你一个外乡过来的人,怎么斗得过他呢二十两银子又不多,快破财免灾吧”
演到这时,李蛟的酒已醒了大半,出了什么事儿已明白了,李蛟便笑道“好泼皮,光天白日,来讹洒家。你才刚说,是我把你的鸟腿打折了洒家就让你真折了腿,让你们好好认得你黑爷爷”听见这话儿,众泼皮发一声喊,就要开打。
就在不久之前的时候,展英跟李蛟同来到巷口。在巷口跟前,展英被扈从叫住了,说家中有一些杂事,需要主管的示下,李蛟这才一个人走了。正说话间,突然前面吵嚷起来,闹声里似乎有李蛟的声音,展英感觉情况不对,急撇下扈从往前面奔去,叫一声道“有话好说,诸位切莫动手”
人群里面,展英当先把李蛟抱住,对众泼皮道“这位是延州青涧城提辖军官,来东京城公干,打起架来,你这些泼皮能奈何了他只是挨打,快且散开”说毕展英对李蛟又道“官人今番若再惹祸,从此以后便出来不得”这展英将两边劝开,各自回家。
李蛟这几日在东京,放开肚皮只顾吃,终于把肚腹给吃坏了,一夜折腾了七八趟。没奈何调碗白石脂粥与他吃,慢慢将养,这病看着好了。
李蛟两天没落得快活,心中不乐。晚上的时候,见展昭突然回来得早了,一到家就叫人收拾东西,然后与李蛟赔话道“李大哥,上面有令,叫我明天启程去阳武县公干,你好好在家里等着吧叫展英陪你去看花灯,把几个伴当也叫上,好好耍耍。我少则半个月,最多用不了一个月,就回来了”
李蛟立刻跳了脚道“东京城各处都逛遍了,一个鸟人也不认得,有什么耍处既然去厮杀,干脆让我也一块去,洒家许多时不曾上阵,手已经痒了”展昭哪里让他跟只拿言语哄他,又叫多人陪着,去看花灯。
那李蛟眼见展昭走了,心内自道“这厮不要洒家去,洒家偏鳖鸟要去又不是没腿,既然打听着地方了,爷爷自己却不会走路若回去时叫人听见洒家厮杀时躲在家里,却不笑话”
这样想时,李蛟便私自拿了包裹和银两,把开山大斧藏在怀里,收拾停当,然后哄骗别人说,要自己去外面逛一逛,偷出了东京,直接往阳武县方向赶去。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