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种谔刚忙完公务,忽然感觉有些疲累,便午休小憩了片刻。谁想到就眯了一小会,居然还做了一场梦梦里面父亲仍在世,梦中的自己,仍旧还是个少年。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姑娘突然去世了,种谔便跟着家人一道儿,赶过去奔丧。
不知道为了件什么事情,种谔与同来的另几个少年宾客,起了些争执。争执中忍不住厮打起来,种谔手重,把他们全都打倒了。见情形不对,围看的立刻跑出去告状。
没一会儿世衡便赶过来,朝着种谔发了火儿,不准吃饭,罚他站在墙角背司马法,还要一并踢腿三百,踢不够数就不准吃饭。哄闹声里面,众人都散开吃饭去了,只留下种谔一个在踢腿。
这事儿让种谔非常委屈,觉得父亲不公平“凭什么只看到他们被我打得重,我就该罚,不问问事情的缘由呢”
了解世衡的都知道,在家里种世衡说一不二,他吩咐什么,你若听令去做的话,事情还能了得快些。若不平抱怨,就算找出来天大的理由,种世衡也不会心疼儿子,只会换来加倍的罚。种谔没法儿,只好苦着脸儿按吩咐的做。
踢腿才踢了不到一半儿,种谔就已经浑身流汗,两条腿不听使唤了。种谔观察了周围的情况,见对面楼上的窗户里,似乎有个人在那偷窥,种谔立刻就站直了,把腿踢得更标准些,怕父亲突然走出来,告诉他道“刚才的不算,再给我加上五十个”
就在这时,忽然天上落下来一个火球,掉到后面那排房屋的屋檐上了。种谔认出来那间房是姑娘小儿子住的屋子。事不宜迟,种谔立刻跑过去救人。
然而着急去推门时,门却从里面被锁上了,从外面根本就推不开。那门又是金丝楠木制成的,种谔估算了时间,没半个时辰,那道门根本就砸不开转眼间火势就变大了,周围已腾腾的烧起来,呛鼻的浓烟到处都是。
正着急间,天上又一个火球下来,掉到对面望月楼的屋檐上,眼看着那边又要烧着。这情形惊得种谔打了个冷颤对面的楼上,有几百个宾客正在用膳,都是过来吊丧的。一旦整座楼烧着了,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然而眼前这道门仍没有砸开,更没有一个去报信的,急的种谔头上冷汗都出了,也就醒了。
这时候忽然有人报道“副总管,有釒明寨军士朱北求见”一听见这话,种谔立刻知道了道“不好,是釒明寨那边出事了”
那日朱北连夜启程,一路上没停下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种谔的大帐。见了种谔,朱北将展昭的书信交付与他,连哭带诉说了一通,哀求他道“副总管,釒明寨那边军情紧急,求副总管赶紧发兵去救”
种谔当着朱北的面儿,匆匆看完了那封信,又问了朱北几件事,便回复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去歇息,有事我会派人去叫你。”说完种谔便吩咐道“来人,把这个军士带下去休息,把其他人都给叫过来,有事情要商议。”
朱北好几天不曾合眼,又快马加鞭,连续赶了两天的路,总算找到了种谔,把信安全送到了,心里面便松了一口气。才刚当着种谔的面儿,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料定釒明寨有救了,看见了军士给他安排的床,朱北便放心睡着了。
这两天朱北累狠了,沾床就睡,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太阳都快落山了。朱北担心寨里的事儿,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头也不梳,脸也没洗,就要跑出去问情况。四下看时,到处都忙忙碌碌的,里头看不见种谔的身影。
前番接待朱北的人里面,有一个文官看见了他,立刻叫住朱北道“这位兄弟,你不是釒明寨过来的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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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什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朱北立刻问他道“这位先生,种副总管现在在哪呢怎么没见他”
那个人惊讶回复道“副总管昨天就带着人出去了,你不知道”朱北又问道“我睡迷了,我来了几天现在是什么日子了”那人便道“你是昨天上午来的,副总管召集完人马后,是下午带着队出发的。”
一听见这话儿朱北大喜,继续询问那人道“先生是说,副总管已经带着人去了俺们釒明寨有救了不知道去了多少人”
那个人道“副总管带着人去救延州了,没听说要救釒明寨。”朱北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又问了一遍道“先生没有记错么副总管不是去救釒明寨,是去的延州”
见朱北满脸惊诧的模样,那个人拿出来上面人聪明理性的样子来,告诉他道“真的是去救延州了,你自己可以算算看你在路上已走了两天,釒明寨后来又发生了什么,现在谁也不知道。
倘若去救,快马加鞭又得两天,就算到了,釒明寨也早被夏军给攻破了,毕竟人数在那啊夏军要打的是延州,釒明寨最大的功效,就是拖延住夏军,为救延州城争取时间。”
虽然说大局为重,但是明知道朝夕相处的兄弟们是死路一条,眼睁睁看着不去管,这事儿朱北做不到朱北立刻跪下来,朝着那个人哀求道“您行行好,能不能借给我一些人,我回去救寨我不多要,五百个人就够了,上官们若是舍不得,三百个也行,哪怕五十个也可以”
那人见朱北哭的可怜,遂就跟着蹲下来,拍着他肩膀安慰道“都监让你出来报信,是想让你活着,将来釒明寨重建的话,还能有人。你这么白白跑回去送死,岂不是辜负了他的苦心都监当时在信上说,他能为延州拖延两天,这就够了。大局面前,没有弃子不弃子的,这是大义。”
玉堂这边,自从商队从釒明寨出发后,到辽国交付完货物,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这一趟事情办得挺顺,看样子能提前回去了。这一高兴,玉堂便问帮当道“王琪,咱们那些账清了么”王琪立刻回复道“放心吧东人,这事儿我一直盯着呢,昨天就清了”
玉堂又问“下面的买卖什么的,也派人下去看了么今年的行情怎么样,比去年如何”王琪回道“照现在看,买卖能比去年好,赶不上前年前两年辽国有瘟疫,药卖得不错。可官府看见咱赚了钱,他们眼红,也想跟着一块儿分利。咱们做买卖的人,也不敢得罪了官家人,在他们身上花费了不少。”
一听见这话儿,旁边另一个主管便骂道“要么说都想着做官呢咱们累死累活的,还担着风险,把东西送到辽国来。他们屁事都不用干,坐着就能分钱不说,见了他还得恭恭敬敬的”
玉堂便道“行了,别唠叨了。收拾收拾,明天就走吧老孙他们去哪儿了看见了给他带个话,别一来了就给我到处逛我就不明白这地方有什么好逛的”有人嘿嘿笑着道“东人,告诉你一个新鲜事儿孙主管看上了这边的蕃女,想讨一个回去做小呢”
玉堂又骂道“这个老孙,让他多来了辽国几趟,吃酒、赌钱、找女人,什么坏毛病都学会了平时就算了,当着我的面儿也不收敛”
有人便就笑了道“孙主管是广州过来的人,人家正经的东人,是白娘子。他们南方人精着呢,到这边钱也不少拿,东人还看在白娘子面上,对他也不好太约束,能不尽情快活么”
正说着呢,见孙主管醉醺醺得走进来,玉堂见了他便骂道“老孙我就不明白了,你以前什么没见过就这地方,能比广州城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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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里好,那你就留下来当女婿,明天别跟着我们一块儿走了”
老孙立刻央求道“别啊,东人什么女婿不女婿的,别听老王那几个放屁我是去看了看咱的买卖,顺便还打听到一件事”
说着老孙放低了声音,去玉堂耳边告诉道“我听说宋、夏两边又打起来了,那一帮夏人,在白豹城跟咱们打得挺激烈,夏军连粮草都打没了我刚刚听见个可靠的消息夏人短了粮没办法,打算来辽国买一批他们买粮的那些人,已经到了中京了。”
因这个话儿,玉堂立刻询问道“有这种事你确定夏人这一趟过来,为的是买粮”孙主管道“我听说夏人领头的那一个,是嵬名守全麾下的,已经向辽国递了文书,这这件事肯定不会错”
玉堂又问“你问没问,辽国这负责卖粮的是谁”孙主管道“东人若问我药材的事儿,我真能给你报几个人名儿。粮食的话,这事儿我也不懂啊”玉堂便道“也罢,这件事我亲自去问吧。”
当下白玉堂使钱、托人,找到了辽国户部的几个官员。因为中人的面子大,那几个官员便同意说,可以跟玉堂见一面。玉堂立刻办宴席,把辽国管粮那几个要紧的人,都请到了。
玉堂拼着一身的好酒量,一个人把那些辽国人喝倒了一片,终于把那厮们给喝服了。因这顿酒,玉堂便搭上了辽国南面官度支郎中韩修宰,商议购买他库里的粮米。
韩修宰一听说玉堂着急要这些货,故意安排了几个人,在旁边跟着抬价道“白员外,你不知道,我们这些货,现在好几家都抢呢夏国那刚刚派了人,正在跟上面人谈价呢,晚一晚可能就没有了”
一个帮着玉堂道“实话跟白兄弟说了罢当初贺兰山之战后,我们跟夏人有合约,两国之间粮食的买卖,价格都是定死的,不能多要。可一样的粮,哪个不愿意多卖钱,你说是不是倘若有另外合适的买家,我们绝不会卖给他”
趁这个时候,韩修宰向旁边的伴当询问道“前几天那帮东洋人,跟咱们说是什么数儿一样的钱,就给白兄弟留着吧”因这个话儿,伴当立刻伸出手指来,朝玉堂和韩修宰比了比。
粮价什么的,来之前玉堂已经算过。看着辽国人比的数儿,玉堂心内忍不住冷笑道“好么,要了个比正常价两倍还多的钱,胃口还真是不小呢”
韩修宰那厮,笑着询问玉堂道“小老弟,你看看这个数儿合适么”玉堂遂就回复道“我着急要的,价格就按照度支的来,合适,合适咱们俩既然认得了,将来我还有许多事儿,还少不得要麻烦兄长呢”
本来韩修宰看着玉堂的买卖在辽国赚钱,管药材的那些人跟着他,一个个赚的钵盆满,早就馋得口水流,只恨没有机会能入手。一听见玉堂的这番话,好像打开了一扇门,自己也可以跟进去赚钱,这次就不好太往上加,便就笑着回复道“白老弟,不是哥哥我故意问你们多要,实在是管的人太多,我一个人没法儿做主啊
既然我跟小老弟这么投缘,就不能让兄弟受委屈,我吃些亏,价格上就这么定了吧那几个不肯,这事儿也不用你操心,回头我去跟他们说”
既韩修宰同意了,玉堂立刻跟他写好了合同,按约预交了一半的定钱。剩下的银钱,单凭玉堂手里的现钱,有些不够,需要劳动辽国本地的柜坊筹措,答应三天之内将数集齐。
事情既然已定妥了,玉堂遂就放下心来。应有的手续步骤什么的,就交由下头的几个主管办。韩修宰是个好酒的,见事成了,必要拉着玉堂一块儿饮,两个人当日又吃了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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